玛格丽特手握电话,在床上坐了片刻后,慢慢挂回去,然后探身伸手拧开了床头台灯的开关。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一面穿衣镜前,端详了下镜中的自己,随后穿上外衣,最后拿了根发带,把披散下来的头发箍在一起,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门是虚掩着的。玛格丽特推开一点,探头进去看了眼床的方向。
床头灯亮着,被褥凌乱地拖了一角到地。但他不在床上。卧室的窗户敞开,风不断涌进来,卷动着窗帘。
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玛格丽特推开门走到露台。看到卡尔靠在玻璃雨棚的一个角落里,正眺望着远处教堂的方向。
快要下雨了。
教堂尖顶上方的黑色夜空不时被一道闪电撕裂,短暂的蓝色电光过后,又迅速恢复了它原本的暗沉面目。
卡尔嘴里叼了支烟。边上的一个绿萝花盆的泥土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个烟头。显然,已经抽了好一会儿了。
玛格丽特走到他边上,把他嘴里的那支香烟拿掉了。
“不是答应过,要戒烟了吗?”玛格丽特有点不高兴地道。
卡尔转过脸,慢慢吐出一口气,最后抬手抓了抓自己被风吹得有点散乱的额发,朝她露出一个带着歉意般的笑。
“睡不着。一时忍不住。”
他说话的时候,房间里那盏床头灯的余光恰巧从被风卷起来的窗帘缝隙里透了出来,光影刷剌剌地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跳跃着的光晕里,这个男人此刻显得温敦又安静。一定是玛格丽特的错觉,他的轮廓看起来甚至仿佛还带了点寂寥。和刚才电话里那个用略带粗暴的语气命令她过来的人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人似的。
夜风卷了过来,掠动边上那株绿萝的繁茂枝叶。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一滴雨点被风吹了过来,打到了玛格丽特的脸上。
“要下雨了。进去吧。”
玛格丽特朝他伸出手,挽住他一边的臂膀,让他撑着自己的肩,往房间里走去,最后让他靠坐在了床头上。
“不早了。睡觉吧。我帮你关下窗户……”
她嘴里说着话,转身要往窗户的方向去时,看见他忽然朝自己伸过来一只手。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卡尔,我想向你道歉。”顿了下,玛格丽特低声道:“我知道白天我的那些话可能会让你感到有点不被尊重。抱歉,我是无心的。希望你能理解……”
他没有作声。那只手依然固执地朝她伸着,停在半空。
她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床边。
“怎么了?”她问道,“这么晚了,突然打电话?”
“明天你就走了。玛格丽特,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你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他注视着她,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异常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目光像幽深湖底下经年寂阒着的一道暗流。
玛格丽特稍怔,随即微微一笑。
“不会的。”她抬起手,抚了下他刚被夜风吹得凌乱的额发,柔声道,“如果我的心告诉我,和你在一起是正确的话,那么谁也不会令它改变。即便是我的父亲的反对。”
他握住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挪到嘴边,轻轻碰触了下。
“那么你的心,现在是怎么告诉你的?”
玛格丽特凝视着他,片刻后,轻声道:“卡尔,我想我大概也爱上你了。”
卡尔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张臂将她整个人抱住,迅速压在了枕上,接着,吻像片羽一样,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眼皮上,脸颊上,还有嘴唇上。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他亲她一下,喃喃地叫一声她的名字,“……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宠爱的女人。我的女人……”
空气有点闷热。被他吻过的每一寸肌肤却迅速竖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当他张嘴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轻舐,用牙齿轻啮着的时候,她甚至情不自禁地轻哼一声,哆嗦了下。
“……不要这样……”
玛格丽特想阻止他。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呢喃声却仿佛更加鼓励了他。他的吻开始下移,落到了她的脖颈上,胸口上,带着可怕的仿佛能将她皮肤点燃的灼人热度。一只手也移到了她的腰间,略微粗暴地扯开了外套的扣子,灵活手指开始拉睡衣那根系住的腰带时,忽然停了下来。
“……可以吗,玛格丽特……可以吗?”
他停止动作,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他压在枕上的玛格丽特,反复央求着,声音喑哑。
他的脸涨得血红,眉微微蹙着,呼出的鼻息炽热无比,目光紧结又暗沉,流露出经受着折磨般的交织了痛苦与兴奋的光芒。
心底里的那个声音一直提醒着她,必须悬崖勒马。但意识却变得飘忽了起来——她的脑袋被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的糅杂了他独特味道和强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给弄得昏沉了起来,甚至,她已经迷醉在了这种气息里。
“……但是……你的腿还没痊愈……”
当她意识到自己嘴里说出了一句什么样的拒绝之语时,就像窗外已经开始大作的那场夜雨,什么也无法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卡尔的喉结无声地动了一下。手指不再停顿,扯开了那条绞缠在他手掌中的腰带。
……
窗外风雨开始大作。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敞开的玻璃窗上,水渍沿着窗台飘了进来,打湿窗帘,吸饱了雨水的窗帘变得沉重而迟缓,被风掠动时,偶尔发出两声沉闷的噗噗之声。雨、风、和着房间里的另一种声音,宛如一支夜的合奏之曲。
玛格丽特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里仿佛都在渗着汗。长发*的。身下揉得不成样子的那条床单也变得潮湿了起来。到了最后,甚至分不清楚那到底来自于他们身上的汗,还是窗外随风飘进来的濛濛雨雾。
他的精力旺盛得可怕,足以媲美一头刚刚结束了漫长蛰伏期的兴致勃勃的雄狮。受伤未曾痊愈的腿非但没有阻碍他,反而成了他要求她配合自己种种的最佳利器——不是两年前他们初次肌肤相亲的那个夜晚的重复——那时候,他只是是在享受一只新鲜猎物到手时的那种快|感;而现在,他渴望和这个正与自己做着世界上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的女人紧紧结合成一体,用各种他能想得到的方式去取|悦她的身体,征服她的感官,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沉沦,永远也无法离得开他。
窗外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停歇下来。夜终于又恢复了它的宁静。
……
他们已经做了几次。从床上到床下,又回到了床上。最后,当一切也像窗外那场风雨般停歇下来后,玛格丽特就这样筋疲力尽地趴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压在自己下面。全身软绵绵失去最后一分力气,甚至懒得翻身从他身上下来。
“……我已神魂颠倒。我被你征服了,玛格丽特……”
当她听到他在自己耳畔发出这样一声充满了满足的长长叹息声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从他身上下来,扯了被单裹住自己身体。
“你的腿没问题吧,英勇先生?”她半睁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上面。后来考虑到他的腿不大方便,改成了以她为主导的方式。但还是有点担心。
“当然。要是你愿意,我们再来一次?”
卡尔的手臂跟着她的身体,作势翻身要压住她。
“一边去!”玛格丽特推开他,“我很累,要睡觉了。”
她真的很累。闭上眼睛伏在他臂弯里,意识快要陷入朦胧时,忽然听见他叫了声自己,于是嗯了一声。
“我说,玛格丽特,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结婚了?”
她睁开眼睛,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等我先和我父亲谈,好吗?”她应道。
“好吧,希望能顺利。”卡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刚才我没做任何的防范措施,万一你要是怀孕了,恐怕你父亲会更加厌恶我。不过……”
他顿了一下,语气忽然透出了点愉快的味道:“之前从没想过要个孩子。不过,要是你真怀孕了,我倒求之不得。我们立刻就结婚。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倒也是件令人值得期待的事,不是吗?”
他自顾自说着话的时候,玛格丽特忽然回忆了起来,两年前在泰坦尼克号上的那个晚上,他在开始之前,确实是戴了套的。
虽然现行的《康斯托克法》规定了避孕类药物及物品为淫|秽品,被严令禁止,但价格不菲的避孕套依然是不少上流社会男性寻欢作乐又不必担心疾病传染或女方以怀孕为借口过后纠缠的最佳拍档。听他刚才的口气,似乎之前和女人做事时采取这种避孕方式也是他的习惯。只不过这次,他没有。
玛格丽特压下心里涌出的那么一点点酸意,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向他。
卡尔笑了起来,强行将她翻转过来对着自己,吻了吻她的唇,低声道:“好了,好了,你不高兴给我生孩子的话,我们暂时不生。现在先还是头疼你父亲的事吧。上帝啊,我现在要是到他面前说我想娶你,他会不会把我赶出你家大门?”
玛格丽特听他哄了自己一阵子,心里终于感到舒服了点,于是说道:“别担心。我父亲不会强迫我顺服他的。等我和他说了,我会立刻告诉你消息。”
“既然你回纽约,那么我也不待这里了。我过两天就回匹兹堡。处理完一些事后,要是你去不了我那里,我会回纽约找你。”
卡尔吻了下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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