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しw0。
贝尔队长急忙中止对玛格丽特的讯问,从桌后站起来,匆匆迎了上去。
很快,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玛格丽特下意识地微微扭脸看了过去。
门顶上的那盏白炽灯正对着她的方向直射过来,光线十分刺眼。尽管已经微微眯起眼睛,但感觉还是不大舒服,玛格丽特想挪开眼睛躲避强光的时候,对上了一双仿佛突然出现在灯光下的男人眼睛。
距离稍微有点远,加上灯光晃着,令她无法看清这个男人的瞳仁到底长了什么颜色,但此刻,他目光里所流露出的那丝带着仿佛想要杀人般的冰冷怒气,却是毫无掩饰地朝她扑面袭了过来。
几秒的短暂对视过后,玛格丽特终于把眼前这个看起来仿佛有点眼熟的男人和一个并不怎么招人好感的名字联系了起来。
卡尔·霍克利!
如果不是情况太过糟糕,此刻她简直忍不住想要苦笑了。
还有比这更戏剧化的巧合吗?她撞烂了的那辆车居然会是他的!
“是她?”
卡尔的视线从玛格丽特的眼睛落到铐在她手腕的手铐上,沉默了几秒后,问道,语调是微微上升的。
“是的,霍克利先生,”贝尔队长解释,“或许您感到不可思议,但请您务必相信,就是这个女人损坏了您的汽车。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担保不会让您受到半点损失……”
“不会受到半点损失?”卡尔突然仿佛爆发了出来,近乎粗暴地打断了贝尔队长的话,深深拧在一起眉心清晰地显示了他此刻的愤怒。
“这是我为婚礼而准备的!婚礼就在下周举行,现在它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蠢货给毁了,而你还向我保证我不会受到半点损失?”
贝尔队长露出尴尬的神情,急忙赔上笑脸,“是的是的,我非常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量将您的损失减小到最小化。好在肇事者当场被抓住了……”
这时候,刚才被派去核查情况的船员带着一个脸上和蓝色制服上沾满了黑色煤烟的男人走了进来。
“队长,这是锅炉房的机务长。”船员说道。
贝尔队长忙看向机务长,问道:“锅炉舱操作间里有一个叫布朗·费斯的人吗?”
机务长摇了摇头:“没有这样一个人。”
玛格丽特抬起眼,“您说什么?”
机务长看了眼玛格丽特,露出略微迷惑的表情。
“这位小姐,声称他的父亲布朗·费斯就在泰坦尼克号的锅炉操作间里工作。”
“是的,”玛格丽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顾自己的一只手还被拷在柱子上,“他的名字叫威廉·布朗,他原本并不在这里工作,但一个名叫乔治的人生病,所以我的父亲代替他临时上了船……”
“不,我很确定没有这样一个人。我能叫得出所有六个锅炉舱里全部一百二十三个家伙的名字,”机务长耸了耸肩,“至于乔治……他确实生病没来,但代替他的人名叫鲁尼·卢克,不是什么威廉·布朗。一定是你搞错了。”
玛格丽特呆住了,心脏突然怦怦而跳,极力压抑住自己突然生出的狂喜心情。
这个机务长的语气非常笃定,甚至说出了代替乔治上船的那个临时工的名字,应该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并没有像他自己预想的那样上船,而是留在了南安普顿?
谢天谢地!
她知道自己不该太过兴奋,毕竟,还有一千多条人命肯能会在几天后丧生。但是……现在证明原来一切都是虚惊,她的父亲能逃过这一劫,对于她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她在极力平复着因为这个突然而至的天大好消息而带给她的情绪变动时,贝尔队长屈起指节,用力地敲了敲桌面,厉声喝道:“费斯小姐,你既拿不出任何证件,也没有船票,现在证实,就连你刚才的借口也是编造出来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玛格丽特回过神,瞥了一眼边上一直黑着脸的那位苦主,垂下眼皮低声说道:“我很抱歉我造成的损失。我愿意赔偿。”
“你,用什么赔偿?”
卡尔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她身上穿着的那条两个先令一尺的廉价棉质裙子和脚上已经磨损了后跟的棕色皮鞋,唇角惯常就带着的几分傲慢神色此刻更加明显,“你全身上下全部的财产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个英镑!”
“非常抱歉给您即将到来的婚礼造成了不便,但是我会尽量。虽然我确实无法一次性赔偿完毕,但请允许我分期进行赔偿……”
玛格丽特眼睛盯着他脚上那双擦得如同镜面般纤尘不染的皮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谦卑,语气更加诚恳。
但显然,眼前的这位霍克利先生似乎刚刚吞下了个炮仗,半点也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
“闭嘴!”
卡尔打断她,扭头看着贝尔,“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该怎么拧下这个人的脑袋。现在既然她是个女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看起来我都不便自己动手了。这个小偷……”
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玛格丽特,“你认为该怎么处置?”
贝尔队长看了眼克鲁曼。
“通知船长了吗?”他问道。
“是的,船长很快就会过来。”
克鲁曼急忙说道。
————
泰坦尼克号船长爱德华·约翰·史密斯先生在听到船员报告了这件事后,立刻匆匆赶了过来。
在他二十二年身为游轮船长的海上航行经历中,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看到肇事者其实不过是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姐时,他那张向来保持着沉着表情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
听完了贝尔队长的讲述,爱德华船长不禁踌躇了下。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小姐所犯的事并不算轻。
逃票、损毁货舱的门、更严重的是,给乘客造成了数目不小的经济损失。
按理说,除了民事赔偿之外,她还极有可能受到指控,面临着牢狱之灾。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船长对这个年轻女孩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下个月就要步入结婚礼堂的孙女。为了让祖父能出现在她的婚礼上,亲口给她送去祝福话语,她特意将婚期选在了下个月,而那时候,他也将带着对大海的感恩和骄傲之心,光荣结束自己已经干了一辈子的船长生涯。
所以,虽然明知道这样有点不对,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事能尽量化小。
这位年轻小姐对于白星公司造成的财产损失,只需她加以赔偿就行了。让她免于受到指控,只需他一句话而已,他相信自己这点面子还是有的,问题不大。
现在,就看这位受到最大财产损失的霍克利先生是什么态度了。
“霍克利先生,”爱德华船长看向他,“首先请您接受我的诚恳道歉。因为我们的疏忽,这才导致了您的损失。其次,我想知道,如果这位小姐能按她承诺的那样对您的财产损失进行赔偿,您是否能够考虑就此了结这件事,免于对她提出指控?毕竟,对于您来说,这应该是一趟非常美妙的旅行,心情不应该受到任何破坏。”
爱德华船长说完,舱室里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卡尔·霍克利的身上。
卡尔盯着玛格丽特,目光阴沉。
“费斯小姐,你刚才在笑?”
玛格丽特一惊,立刻否认:“不,我没有……”
“不,你有,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情绪,”卡尔微微扯了扯嘴角,“虽然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但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合适你的地方……”
“如果律师在的话,会如何建议?”他问站身后的洛夫乔伊。
“按照法律,应当受到指控。”洛夫乔伊应道。
“很好。”他看向史密斯船长,“船长先生,我建议我们都应该尊重法律。这位年轻女士非同一般,看起来很适合在监狱里搬石头玩。”
卡尔说完,略微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没再看玛格丽特一眼,转身离开。
爱德华船长略微无奈地耸了耸肩,沉吟了下。
“好吧。”他转向队长,“贝尔先生,明天中午,船停在爱尔兰的昆斯敦时,遣送这位小姐下船,移交给港口警务处。”
“是的先生。”贝尔队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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