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的分析十分严禁,他成功说服了外交大臣支持他的意见,比他想象的更好,外交大臣安排了一次他跟国王的直接会面。
由他亲自向国王做介绍。
俾斯麦认为,只要能将中国拉入战争,不需要多久,或许一两个月就能结束战斗,他认为中国在西部的军事力量无比强大,他们只需要动员西部地区的軍队,就足以将边境地区的军事力量扩大到三百万人,而且他们控制着通往莫斯科的水陆交通,对俄国来说,莫斯科并不是一个好的都城选择。
国王对打败俄国很感兴趣,当然主要是因为被俄国夺走波兰的耻辱和利益。
但国王并不是傻瓜,怎么能拉拢中国加入战争呢?要知道如果中国想要打击俄国,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兵。另外俄国跟英国之间肯定有关于对抗中国的秘密条约存在,只要中国跟俄国开战,英国人必然支援。普鲁士就要面对俄国跟英国的两面夹击,这种情况下,也许中国最后可以打赢一场代价沉重的战争,普鲁士能不能打赢可就不好说了。
俾斯麦准备充分,他告诉国王,普鲁士的作用就在于在中国跟俄国开战的时候,避免让英国参战。
国王询问应该采取什么措施,能让英国在跟中国对抗的情况下,不帮助一个跟中国进行战争的国家。俾斯麦回答,让战争局限在普鲁士跟俄国之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不需要中国出兵,中国的存在,本身就是普鲁士的盟友,只要中国在战争期间,能在边境地区保持兵力,那么俄国軍队就绝对不敢将主要兵力开向西部。而只要中国没有参战,英国就没有介入的动机。用普鲁士跟英国的传统友好关系,一方面稳住英国,另一方面还可以利用英国牵制法国。
国王询问,如何能让中国在不参战的情况下,在边境进行动员,起到牵制俄国的作用,中国有什么必要配合普鲁士呢。
俾斯麦表示他暂时没找到办法,但办法总是有的,他希望国王批准他前往中国做领事,他希望可以找到说服中国人的办法。他认为突破口可以放在目前沙皇对于割地执拗的态度,沙皇不肯在跟中国的和平条约上签字,这迟早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目前能够保持和平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也许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战争就会爆发。
但中国跟俄国直接爆发战争,未必是普鲁士的机会,因为英国会参战,又会演变成中英之间的大规模战争,普鲁士介入哪一方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国王又问,是否能以逼迫沙皇跟中国签订外交条约为交换条件,换取中国的配合,俾斯麦认为,以中国给俄国施加的巨大压力,沙皇都没有妥协,普鲁士即便在局部战场上战胜了俄国,也未必能够逼迫俄国退让,关键是中国未必会相信普鲁士有这个能力。
国王于是批准俾斯麦前往中国做领事,负责建立跟中国之间的战略关系。
俾斯麦还申请了一些特殊权力,比如他希望在他任职期间,可以以私人身份,在中国周边地区进行一番考察,主要是希望能够对中国跟英属印度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
这些国王都同意,并且表示不会变动驻中国领事馆的人事,前任领事将降级为副领事,俾斯麦不再期间,副领事将全面进行正常工作。
其实俾斯麦做这些侦查行动,以武官的身份进行最好,他服役过,有军职。问题是那样他的身份太低了,无法直接参与建立战略同盟这样的任务,从背后暗中指挥的话,又会影响效率。
所以俾斯麦再次以领事的身份,来中国任职,他很沉默,并没有立刻开始合纵连横,他在等待一个契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何高明的战略架构,都必须是基于现实条件的,凭空打造一个战略联盟,直接写小说好了。
俾斯麦乘坐火车一路进入中国,更第一次南京和会的时候一样,跟他当时那群外交官的心情差不多,对中国还充满了好奇,无论西方人出版了多少关于中国的专业著述,但中国似乎依然像一个谜团一样,萦绕在欧洲人心中,巨大的文化差异,让他们阅读关于中国的信息越多,就越是迷惑,无法理解中国人的许多做事方法,因为在相通条件下,西方人的处理方式可能截然不同。
就好像秦始皇那样的帝国,放在西方,那绝对是凯撒,甚至是超越凯撒的伟人,因为凯撒也没有统一欧洲,但在中国,读书人对秦始皇的评价却是亡国之失,是残暴不仁,是一个评价很低的皇帝。他们推崇的是汉文帝、汉景帝那种能够忍受屈辱,保境安民的皇帝。推崇的是唐太宗那种,虽然能击败突厥,但却能够保存突厥,有兴灭继绝仁德的皇帝。评价的标准只有一个,不是让国家强盛,让民族崛起,只是让最广大的民众能够太平,国泰民安!
俾斯麦从书中读到的信息,无论从哪方面来判断,中国都是一个懦弱,没有进取心,保守的民族和国家,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表现,却丝毫不像是一个保守国家,就算没有英国人描述的那么夸张,但事实摆在哪里,中国确实在四处扩张。
要么是西方学者对中国的政治思想书籍翻译有误,要么就是中国有意识的欺骗了外界,事实上他们从来不遵从那些他们整天挂在嘴边的道德,就好像他碰到的没个中国人张口闭口就是有道德的人应该如何如何,可背地里,他经常发现这些人言不由衷,他们跟西方人一样,充满了物质慾望。要么是中国有意识的在进行战略欺骗,要么是他们跟他们的外交官员一样虚伪,表面上十分克制自己,谨慎,恭敬,彬彬有礼,背地里奢华享乐,浮夸,高傲,目空一切。
俾斯麦确实见过太多这种外交官了,在俄国碰到的乔仲登,在普鲁士碰到的一些领事,都是如此,他们表面上谦虚谨慎,对人十分友好,而且朴素,节俭,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清教徒一样,但家里都有好几个女人,有专职的厨师,精美的饮食,非常崇尚享乐。
这都是俾斯麦亲眼见到的,他觉得这些人很虚伪。
可实际上可能只是误判,养女人,大多数是因为经济条件优渥的外交官有纳妾的现象,美食美器这些讲究,得归咎于孔老夫子继承的西周贵族的文化,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西周天子吃饭的时候,都得奏乐,而且有大饭、二饭之类的专门管理饮食的官员,早餐、午餐都要演奏不同的音乐。孔子将其归类到了礼仪的范畴,认为这种本应该是奢侈的享乐,是当时的诸夏民族跟周边戎狄蛮夷民族的最大区别。
孔子的道德观念影响了几千年,至今仍备受推崇,不但是文人,有钱人都讲究,而且认为是身份和体面的象征。从本质上来说,这跟西方的贵族文化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为了要跟贫贱之人区分开来。
中国相对来说要好的多,因为缺乏一个纯粹的贵族集团,中国的文化更向下走,是中产文化,是一种文人的雅文化,这种雅文化早在秦代之后就渐渐形成,在汉代开始占据主流,任何外来文化都必然要受到这种雅文化的影响,比如佛教传入中国,跟雅文化结合,形成了本土化的禅宗,于是印度的和尚流行的是苦行,中国和尚们开始种茶,饮茶,写诗,作词。
俾斯麦还是不够了解中国,同时他自己何尝不是带有浓厚的容克贵族的傲慢,无法用积极的心态评价中国,而是挑衅时的挑刺。如果他进一步了解中国文化,他还会看到,文人的雅文化正在快速的变化着。基于土地阶层的文人,随着工业化的冲击,经济地位正在快速的下降,过去地主和官宦人家能用的起的日用品,工商阶层现在也拥有了消费能力。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已经不足以让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士大夫阶层拥有优越感,他们不断的创造出新的,不同于这些暴发户的文化符号。
但暴发户们就偏偏拼命的追赶士大夫的审美情趣,士大夫消费各种书籍,他们有钱后,也热衷于搞收藏,家家都弄一个大书房,不管看不看,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先摆上一屋子的精装书再说。士大夫坐轿子,他们也坐轿子,士大夫改坐马车,他们也改坐马车。士大夫们建园林,他们也建园林。
人一旦有钱了,就想要身份,就想让别人羡慕,崇拜,敬仰,这种心态作祟下,文化产业总是在经济充裕之后能够快速繁盛起来,不是现在独有的,而是历朝历代都有的现象,称之为盛世繁华。
毫无疑问,俾斯麦来到的这个中国,又一次进入了她的盛世时代。
随着他的到来,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这个新的时代,并不是又一个大时代,而是在中国进入欧洲的大时代背景下的一个新阶段。
一个德意志民族统一的新阶段,这个阶段,德意志民族通过燃烧民族的热情,短暂的,光辉的成为暂时的主角。然后又迅速的燃烧掉所有的热量,重新沉寂下去,回到他们本应深处的历史位置。
开启德意志这个短暂的主角时代的,正是俾斯麦这个选择了历史也被历史选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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