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科夫斯基是一个十分理想的继任者,尽管年纪也很大了,但他的身份让他可以得到沙皇的绝对新任,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可以得到旧贵族的新任,还有一方面尤为重要,此人是一个人文主义者,历来反对军国主义,他更希望俄国是因为自由和繁荣让人羡慕,而不是因为强大的武力让人惧怕。
在斯佩兰斯基看来,有此人在,俄国还可以安稳的度过几年,时间将让俄国学会选择,就好像流水会让河道选择方向一样,水总是要往下流,国家总是要向前进,方向已经对了,就需要时间来铺就一条稳固的河道。
斯佩兰斯基依然在皇村里关注着外界的消息,他最担心的是沙皇受到外界的影响,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让本不该再出现的波折出现在俄国。
他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沙皇似乎忘记了旧贵族,迁都莫斯科之后,关于沙皇的报道,除了接见外国使节,出息各种活动外,并没有太过出阁的举动。
最重大的行动竟然是破天荒的将皇村赐封给了斯佩兰斯基,感谢他在为国家服务期间的出色工作。皇村是沙皇的家族产业,斯佩兰斯基立刻予以拒绝。将文件退了回去,沙皇没有再提此事,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通过厚待斯佩兰斯基的方式,让那些斯佩兰斯基提拔起来的官员明白,沙皇并不打算清算。
沙皇甚至很克制的极少出息旧贵族们聚会的场合,也很少跟旧贵族来往,似乎忘记了旧贵族这个阶层。
刚刚重新成为俄国首都的莫斯科,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各国公使、领事往来不息,俄国的国际地位大大提高。
欧洲的革命势头渐渐受到了遏制,除了革命的起源地法国变换了一个共和政府外,其他国家都没什么改变。普鲁士只用了一个月就平息了革命,普鲁士国王还是调动軍队镇压了起义者,但却同意建立起了一个议会。北德意志邦国的代表们在法兰克福举行会议,出台了一份德意志帝国宪法,最终选举普鲁士国王成为一个统一的德意志帝国皇帝,但普鲁士国王拒绝接受,主要是不想接受一个被宪法层层限制的皇帝空头衔,而他却还要为这个空头衔,跟那些不能接受的邦国进行战争。列强也绝不会同意,至少法国肯定会干涉。
之后法兰克福会议很快就解散了,各国的代表被各自的邦国召回,不甘心的自由派代表转移到斯图加特开会,结果被符腾堡的軍队驱散。北德意志的革命,就此终结。
奥地利的革命极为曲折,匈牙利组建的国民自卫军竟然能够击败奥地利帝国的正规军,之后在俄军的帮助下,双方打的也是难分难解。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是匈牙利跟哈布斯堡王室签署协议,组成了奥匈帝国,而不是波西米亚跟奥地利王室组成奥波帝国的原因,因为匈牙利人展现出了他们团结的民族和国家形态;不过由于匈牙利民族更团结,也更排外,在匈牙利王国境内的其他民族,因为遭到匈牙利的不公平对待而反对匈牙利人,他们组建了自己的民族軍队,跟奥地利軍队联合作战。
在奥地利、俄国和境内其他民族的联合绞杀下,战斗了三个月之后,匈牙利軍队宣布投降,他们的领导者诗人裴多菲战死沙场。
另一方面奥地利跟意大利的战争还在继续,奥军很轻易就镇压了意大利邦国的起义,接着跟撒丁王国的軍队作战,继续胜利,意大利軍队一如既往的虚弱。
由于跟撒丁王国的战争状态还没结束,奥地利帝国还不敢开罪俄国,而俄国帮忙镇压了奥地利革命之后,沙皇的威望至少在欧洲王室和贵族中变得崇高起来,认为他是欧洲人民的救星。
毋庸置疑,俄国再次成为欧洲的主要强国之一。
因为重新变得重要,加上沙皇重新掌权,各国都需要调整政策,合纵连横,因此让莫斯科瞬间变得热闹,变得国际化了。
而且许多外国领事都很好奇,为什么这次革命没有波及到俄国。他们当然知道斯佩兰斯基做的农奴制改革,不过这次欧洲的革命,更多的已经不是农奴争取自由,而是城市阶层争取权力的革命。
“俄国缺乏一个市民社会,没有一个处于政府、家庭及个人之间的,人民可以自由地相互影响,并且建立它们自己独立的组织的社会环境。俄国社会中三者的关系是扭曲的,沙皇政府是专制的,社会是分裂的,个人是被奴役的,社会因缺乏整体性而加深了对沙皇政府的依赖。”
这个时代的各国领事,往往都是贵族子弟,他们习惯了贵族生活,哪怕身处异国他乡,也常常聚会,毫不介意的发表个人观点,有时候很多重要情报就是这样不小心泄漏的。
一个普鲁士代表在聚会上高谈阔论。
“俾斯麦!”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外交官坐在餐桌旁,举起啤酒向在火炉旁的普鲁士领事高喊。
“彼得堡、莫斯科的市民可以点都不比柏林少!”
外交官不同意俾斯麦的看法。
俾斯麦十分雄辩马上道:“请记住一点。市民跟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是两个概念。市民必须是自由的。俄国的城市居民是什么,贵族以及服务贵族的仆役,或者应该叫农奴!他们说受到贵族控制的,不自由的群体。他们能组建自己的团体吗?他们连一个骑马俱乐部都建立不起来!”
“赞成!”
有人举杯。
“反对。俄国已经解放了农奴,俄国的贵族可没有过去过的那么舒服了!城里现在更多的是工人和商人。他们为什么没有革命?别告诉我,现在还有贵族控制着他们。”
俾斯麦吼道:“愚蠢!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工人离开他们的村庄最多五年时间吗?五年,他们都还没学会开沙龙呢。富人们忙着学习贵族怎么办酒会呢,难道你们没见到过俄国城市夫人的舞会?我告诉你们,充满了各种装腔作势、滑稽可笑的人物!他们才刚刚开始拙劣的模仿贵族的生活,你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能学会在议会上为自己战斗?”
“那中国呢?”
有人高声问道。
这是一个难题!
俾斯麦沉默了片刻:“很抱歉,那是另一个世界,我不了解哪里。也许他们的皇帝跟沙皇一样,牢牢的控制着他的臣民!”
“嗨,乔,在谈你的国家呢?”
带着小帽的希腊领事对旁边一个沉默的中国人说道。
中年人笑笑:“我知道,听他们说吧。”
希腊人由于有一个中国皇子做国王,因此在欧洲的外交圈子里跟中国人走的比较近。希腊外交官其实也往往是边缘人物,倒不是因为希腊国力弱,而是因为文化的原因。欧洲的外交圈子,英法普奥这些国家的文化相近,随便拉出德意志帝国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国,他们跟其他国家的公使都能高谈阔论一大篇相近的文化内容。而在这些欧洲小国出现的时代,希腊要么是在东罗马帝国时代,要么就被奥斯曼帝国统治了,之后他们跟欧洲主流文化隔绝了数百年。
同样的边缘角色,是来自奥斯曼帝国或者埃及的领事,奥斯曼帝国和埃及的领事,甚至时常不会受到邀请。
而且就算受到了邀请,他们多半也会跟中国领事一样,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听着,被邀请是一定要出席的,不仅仅是无聊的应酬和礼貌,有时候这种场合也是重要的情报收集场所。
但奥斯曼帝国跟中国领事也不会靠在一起,他们是单独的,如果埃及人在,他们会跟埃及人在一起,如果埃及人不在,他们就自己独自在一起。
另一个受到排挤的,或者说自己感觉被人排斥的国家是美国,新大陆的暴发户,大家都这么认为。奇怪的是,美国人倒是时常跟中国领事靠近。
相对美国人还算好,他们也可以插得上话,而且美国领事往往性格都比较活跃。
就在希腊人说完,旁边的美国领事也说话了。
“为什么不听听中国人怎么说呢?”
“好!”“赞成!”“同意!”
各国领事纷纷起哄。尽管文化不同,大家在社交场合站的位置不同,但事实上私人关系都有一些,互相之间也算熟悉。像这样的宴席,是轮流举行的,但往往有个主人和一个主要客人,其他人都是作陪的,客人是必须要回请的,这是礼节。中国领事同样会请他们去家中做客,一来二去就都熟悉了。
今天的宴会就是荷兰领事欢迎普鲁士新到任的领事俾斯麦的宴会。
俾斯麦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他是一个好斗的人,但也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出身容克家族,家里有大庄园,家族时代军官出身,是典型的德国容克贵族。
他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17岁不到就进入了哥廷根和柏林大学学习,在学校期间就表现出了好斗的一面,坚持佩剑,在学校期间就与人决斗27次之多。毕业之后先在家族的安排下,去軍队服兵役。
恰好碰上了战争,不过不是什么正规战争,而是普鲁士趁着中国包围俄国两百万主力的时候,出兵争夺波兰的战争,战争中他只是一个小军官,却因为英勇而立功,当然也因为英勇而负伤,有军功,有表现,有家庭背景,战争结束之后,他就迅速升迁。
但他不适应和平的军营生活,因为在軍队中的表现,以及军官的身份,退役后在政府中得到了一个文职职位,做的也并不开心,默默无闻了数年,结果去年的革命,让他又立下了功劳。
当革命群众冲击他所在的部门的时候,在一众惊慌失色的文职官员中,他拔出了枪,一个人阻挡了革命群众三个小时之久,支撑到警察的到来。他的表现赢得了主管官员的赞赏,革命之后,有意提拔他。
恰好外交部门在选派赴俄领事,之前因为战争,两国断绝了外交关系。也由于战争,让两国关系变得并不友好,外交官也是间谍,外交部接受了有军事背景的俾斯麦的推荐信,让他得到了这个职位。
荷兰领事主动邀请新任的俾斯麦,同时也让他熟悉俄国的外交圈子。俄国为什么没有发生革命的话题,也是荷兰领事率先提起来的,因为荷兰跟英国也没发生革命,荷兰人以此为骄傲,很乐意讨论革命的话题。
美国领事的起哄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他们也很想听听中国领事的评论,因为中国也没发生革命,而且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生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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