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敬舀身后的,缓缓的走出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直接与柳敬舀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风半郁。
听到这个声音,柳敬舀也是一愣。
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人。
斗笠被摘掉,露出了一张倾城的脸。
女子很美,一种灵动的美。
长发盘起,脸上带着一丝奔波劳累的疲惫,只不过此时,她的脸上更多的是戏谑。
对于跪在地上装疯卖傻的人的戏谑。
真是那:
英姿灵动青丝绕,巾帼铁血嫣然笑。
遗落尘间双全才,贵人本是映天照。
庙堂之上无蛮霸,圣都城内有佳话。
欲问佳人何许在,天长地宁是此间。
“臣,拜见长宁公主。”
待到屋子里面的所有人看清来人,慌慌张张的行了一个大礼--面对皇亲国戚才会使用的礼节。右手单手扶肩,鞠躬的角度更深,似乎要将自己的头塞进泥土里。
让风半郁惊讶的是,本以为张小磊在这样一处穷乡僻壤的地方生活大半辈子,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女子的身份,倒是小瞧这个家伙了。
“起身吧。”长宁公主轻轻的挥了挥手,眼睛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跪倒在地上的风半郁。
“怎么回事?”这时柳敬舀目光冰冷的看向其他三人,低声质问。
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长宁公主怎么会出现他的小队里面。
三人低着头,只是默不作声。
柳敬舀轻轻的叹息了一下。
还好长宁公主这一路上平安无事,要真的出了点状况……
绕是柳敬舀也不敢想。
张小磊行礼之后,只是呆了呆的站着,宛如雕塑一般,似乎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他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长宁公主?!
在张小磊的心里,已经忘了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喜是悲。
他一个发配到鸟不拉屎地方的典狱长而已,居然还能够见到长宁公主。
虽然黑曜监牢与其他监牢不同,不过典狱长的品级却是与其他地方的一样。
像他们这样的八品小官,有生之年能够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差不多正六品的中州司马和上镇将了。
公主?那可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说别的,就算是被发配到自己这里的紫罗依和白银雨两个人的地位都比自己要高上许多。
今天是什么日子?
又是帝君的帝卷,又是长宁公主的亲临,张小磊此刻仿佛活在梦里一样。
风半郁。
张小磊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叹息了一句,哎,果然是他啊。
也只有他,才能引得来圣都的帝卷和长宁公主纷纷来临他这鸟都便秘的地方吧。
风半郁却没有感到荣幸的意思。
他在地上用手摸了点土,擦在脸上,随即对着长宁公主所在的位置叩拜过去。
“罪人,叩见长宁公主。”风半郁作势行了一个跪拜礼。
没品无官的人面对帝王之家的人,必然是要行跪拜礼的。
更何况是一个带罪之人。
“呵,你还知道我是公主啊。当年恶作剧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啊。”长宁公主的心情很不好,说出的话自然也显得冰冷异常。
没有其他人说话,也没人敢说什么。
长宁公主,谁人不知这是七夜帝君最宠爱的公主。
惹到谁,也不能惹到这位小祖宗的头上。
然而,好像有一位已经招惹了。
“罪人,愿受惩戒。”风半郁再一次叩首,语气诚恳。
“是吗?先插自己五十刀吧。”长宁公主面无表情的看向风半郁,还真的就提出了一个惩戒的办法。
张小磊听言,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瞬间站立的姿势更加恭敬了。
“罪人,领命。”风半郁道。
“来人,拿把刀给他。”长宁公主狞笑了一下。
她倒要看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风半郁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柄精致的短刀。
张小磊做完这一切,再一次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风半郁哪里会认不出这把刀的主人是谁,心里自然诚恳的问候了一遍张小磊的祖宗十八代,这货还真是墙头草。
“动手吧。”长宁公主道。
“罪人,愿尝还恶果。”
“圣赞帝君!”
话音刚落,风半郁拿起张小磊的短刀,看了看,似乎要记住即将终结自己性命的凶器一般。
毫无征兆的,刀光一闪,快准狠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抽搐了几下,片刻就没了生息。
鲜红的血,如图小蛇一般的流淌出来。
长宁公主大惊失色,无神的愣愣的看向缓缓倒下的风半郁,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
同时,还有心碎的声音。
长宁公主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红了眼眶。
冷了心房。
张小磊更是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聪明古怪的风半郁,真的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他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改变现有的劣势,步步为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而置他于死地的,是自己的佩刀。
内疚,难过,一时间涌上了心头。他真的不曾想到,有一天会间接害死他。
“风半郁!”
场中唯有一个人面不改色,大声喝道。
不是别人,正是柳敬舀。
这一声大喝,顿时让长宁公主在震惊中回过神。
“血,不是这个味道。”
柳敬舀恭敬的说,看向风半郁的目光满是冰冷。
这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惊醒梦中人。长宁公主向风半郁,看了看所谓的鲜血。
这分明就是红色朱砂拌水的混合物。
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长宁公主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随即,她的眼中出现无尽的愤怒。
关心则乱,没想到又被这个家伙给耍了一遍。
风半郁觉得自己要诅咒的人又多了一个。
知道已经无法继续隐瞒的风一帆,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又擦了擦血迹,之前的谦卑顿时不见了,一脸桀骜的看向眼前的长宁公主。
“诶呦,小妞,你怎么来啦。”
突然间转变的突兀,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柳敬舀手已经死死的握在了刀柄上,看向风半郁的目光如同两道锋利的剑。
若是风半郁有所异动,必然要承受柳敬舀携带满腔怒火的雷霆一击。
皇室尊严不可灭!
张小磊本就没平复的小心肝再一次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真真切切的震惊,张小磊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额头上致密的汗珠忍不住的流下,眼镜片上似乎已经爬满了雾气。
这,这……
张小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佩服。
张小磊是真的佩服风半的勇气。
这可是长宁公主!七夜帝君的女儿!调戏起来完全没有压力啊。
而站在张小磊身后的两个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就像是买票进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风半郁!”
长宁公主咬牙切齿的说。
“都化了个妆,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风半郁摇了摇头,看样子对自己的伪装很不满意。
“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我认得你。”长宁公主气愤的说。
“真厉害,好眼力。”风半郁居然伸了个大拇指赞扬。
还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可恶家伙。
长宁公主脸色铁青。
“嘿,柳大人,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事的时候多笑笑。”风半郁突然对着严阵以待的柳敬舀笑了笑说。
柳敬舀剑刃已然出鞘一丝。
“喏,还给你。”风半郁也不再去理会柳敬舀,转身看向张小磊。手中一物扔向他。
张小磊伸手一接,正是他刚刚扔在风半郁面前的短刀。
只不过,此刻的短刀只剩下一节刀柄,刀身已经不见了。
又看了看地面上的碎成几段的刀身,张小磊脸上流露出一丝肉疼的神色,这可是他花了半个月的俸禄拖关系才买来的,喜欢的很,现在却已经被风半郁给“碎尸万段“了。
“说吧,有什么事?”风半郁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在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出来。
“小白。”
预期中的香烟没有被点燃。
白银雨可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有所异动,一个不小心被误会就有可能人首分离。
柳敬舀的剑,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接的下的。
风半郁无奈,看了看四下并没有点火器,只好收起香烟作罢。
“我来看看你死没死。”长宁公主没好气的说。
在路过风半郁身前的时候,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
风半郁脸色涨红。
踩脚就踩脚,能不能不要用“千斤坠“这样的能力啊。
“应该没死。”风半郁一边揉着脚,一边说着。
“我需要你帮忙。”长宁公主直勾勾的盯着风半郁看。
风半郁侧开头。
“帮我。”长宁公主咬着嘴唇道。
“公主,这……”柳敬舀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说。
他来这里是奉七夜帝君的命令带风半郁回圣都,若是被长宁公主横插一杠,导致自己回去无法复命的话,倒霉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柳都统,谢谢你带我来这儿。”长宁公主淡淡的笑了笑说。
柳敬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你看他的样子,真是尴尬的要死。”风半郁不合时宜的指着柳敬舀狂笑不止。
柳敬舀狠狠地瞪了一眼风半郁。
除此之外,他现在做不了任何事情。
长宁公主没有笑。
她有些忧郁的看着风半郁。
“咳咳。”风半郁被长宁公主看的极不自然,笑着说,“公主殿下,我呢,现在只是阶下囚。而且还是犯了重罪的阶下囚,要不然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所以,就算是能够帮得上忙,我也是有心无力。”
风半郁快速表明自己的立场,明显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就是来救你出去的。”长宁公主轻声耳语道。
“向我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老死在这里就好。”风半郁笑了笑,满不在意的说。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笑中的苦涩。
“当年的事,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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