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克夫妇俩还曾经说过,从当年至今,慕容世家对这件不幸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两家既已结了亲,更是义不容辞,从今以后,慕容世家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务期早日找出残忍壕无人性杀人如麻的凶手,侦破此一天下惨案,皇甫泽其实并不希望别人插手,但是两位老人家的盛情,又冲着未婚娇妻端木漾儿,他不能不赶紧致谢一番。
慕容萱已换上了,穿了一袭的男装,青长衫、挽髻,脸上用了淡淡的易容药,隐约呈现风尘之色,但五官未加改变,与皇甫泽和独孤克并肩走在一起,显得秀气些,也可算一时瑜亮,两人同样的出众。独孤克也是男装,现在九十九个佩剑的男人面面相对,假使有一方看不顺眼,毫无疑问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八宝和尚却在略为沉吟之后,脸色,陡然大变,庄严肃穆的宝相貌之上,顿时罩上了一层暗淡的愁云,神情凝重,长眉深锁,宛如晴朗的碧空之中,突然风起四方,云蔽天日,昏暗、低沉,令人见了有一种山而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正值深秋,天气不着瑟人的凉意,尤其是在绝顶的飘渺峰。对着苍茫的云海,幻迷流烂的霞光,在那铸有“飘渺峰”三个浑宏大宇的千年石碑之旁,有一个身穿杏黄色长衫的修长身影,他正迎着凛冽的山风,卓然挺立不动,赫然正是多久未出现的皇甫泽呢!
随着乐声起奏,皇甫泽很快站起,手扶着剑把,仰望星空,放声曼声歌唱道:“城上风威险,江中水气寒。戎衣何日定?歌舞人长安。”这是武则天废中宗皇帝,杀太子后,骆宾王与徐敬业举兵造反时,骆宾王写下的诗句。“戎衣”指造反的士卒,说哪一天取得胜利,将载歌载舞进入京师。燕王造反,希望能进京师,再过歌舞升平的日子。
北国风光无限好,春天,脚步虽然来得较迟,但是,时序进入三月,塞外寒流已过,偶而,掠来阵阵春风,已经带来暖洋洋的意味。春风吹绿了原野,也拂开了一些早春的花草,点缀荒凉已久的尘封冰天雪地。
这个地方最是更美的风景是,片片红叶随流水,红绿相映,默默远去,只要不是俗人,应该都会爱这个地方,只要不是俗人,应该都爱拾几片红叶,坐在溪畔,投叶于水,看它随波远去。现在,溪畔就坐着位姑娘,她的衣裳跟枫叶一样红,她面向溪流,一动不动。她,一定不俗……
慕容萱建议后,皇甫泽他们先以剑柄敲击石壁,找出单薄之处,然后默运玄功,双剑联壁,向石壁一剑攻出。剑芒所至,石粉纷飞,厚达尺许的石壁,竟被他们击穿了一个大洞,这一剑之威,实在骇人听闻。
晴朗的丽日,照耀着春意盎然的大地,和暖的微风、轻拂着林木葱郁的原野,春光明媚,和风阵阵,草木含黛,景物如画,但伫立在这山头草坪中的四位武林奇人,却仿佛置身在风暴云低之中,山洪将发的危壑之中,目触荒郊野外四野,心头如负重铅一样。
皇甫泽将马甩在一旁,还未走列客栈门口,里面的店小二已经笑着迎出,这店小二十分年轻热情澎湃,右肩尚搭着一条旧毛巾,对皇甫泽一阵恭身弯腰,客气万分的道:“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小店有上好酒菜,住店有清静房间。”皇甫泽的面孔微红,轻声道:“先打尖,再住店。”店小二应喏一声,带着皇甫泽直到第三进院落走廊侧旁的一间客舍住下
。
“俺本有个名字的,但大家都叫俺陈傻蛋,以后就改了名,就这么叫。俺本是个百户,因醉后辱骂上司,被贬为士卒。俺早就不想干了,天天喝酒寻乐子,伍佥事对俺说,要不是马上用得着你陈傻蛋,早就将你赶出兵营。俺说用不着赶,俺自己走。他又哄着俺,说不久要用兵,你立了功恢复了官职再走不迟,要不会加也丢脸,你娘面子上不好看,俺从小只有娘带着俺,说什么也不能让娘受委屈,所以就窝在营里,等着立功那天哩!”
数不清的株株花树,万蕊吐艳,形成一片浅红,夹杂着疏落的嫩绿尖叶,煞是好看煞人。更加上桃花林的四周,沿着种上的一线垂杨,嫩芽浅黄,柔绿迎风,仿佛是一张奇大无比的粉红地毡,镶上嫩绿的花边,蔚为奇观,令人叹为观止,流连不去。
皇甫泽仰天长啸,啸声裂石穿云,直上夜空,啸声中,他一个颀长的身躯陡然拔起,然后,很快就向着那片树林疾射而去。天亮了很久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午了。尽管,离晌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可是,日头毒得已经能晒出人的油来了。
事实是这样的,皇甫泽对慕容萱的确是有着感恩图报之心,但绝无占有之意,慕容萱不仅是自作多情,也有点几近放浪。只是,天下男儿俱好色,是真英雄自风流,慕容萱的姿色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她的妖媚却堪称举世无双。因此,当慕容萱怀送抱,软语温存之际,皇甫泽还是被她给瞬间迷惑了,他没有感到她有什么不当之处,几乎认为那是理所当然,那么,他就应该毫无保留而倾尽所有。
慕容萱大吃一惊,花容失色,顺着皇甫泽的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坚硬的石碑以上,被人用内家指力,印着一柄鱼叉,叉前划有两个制钱大小的圆圈,深浅如一,痕迹犹新,分明留下时间不久,而且是出于一人之手。就在这两个圆圈的上方,平平整整的印着一只手印,大、小、无名三指弯曲,食、中二指载着两个圆圈……
这儿的店里的房间呢,分大小两间,里面套间,一床一几,外间为客室,有一红漆方桌,上摆笔墨文具等物,四壁尚配接着几幅字书,虽非名品,倒也淡雅可人。不久,店小二送来脸水,伺候着皇甫泽清冲洗完毕,又殷勤的陪送独孤克到前面膳厅进用晚膳。来到前厅,只见得大部座位,都已坐满,仅只剩下两张空桌,独孤克随便挑选了一个坐下。甫经落坐,店小二已连珠般的报出十几样菜名。
我说少罗嗦,打完了事,哼。他说不吃这顿饭就不与我动手,他会叫独孤克与我撕打,他一边袖手旁观。我向来说一不二,岂肯听他支配,拔出我的屠龙刀就砍。他果然命手下人把我围在当中,自己朝室内逃去。我大喝一声,腾空跃起,蹿进了室中,双足刚落地,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将我罩住,他从侧室里哈哈笑着走出来,道:‘皇甫泽呀皇甫泽,凭你这点道行也想与你端木大爷斗斗,真是自不量力,如今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我骂他道:‘无耻小人,有种的一对一决出生死!’他道:‘姓皇甫的,你以为你是谁,配与俺家大爷动手?告诉你,俺家大爷身份高过你不知多少,手下有的是精兵强将,要你的命只需一句话,何用我亲自动手?你真是太不自量!’接着他又以好言相劝,要我别再在江湖上混,投效王爷,在他手底下做事,包我享尽荣华富贵。要做官可以做官,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我不听他那一套,臭骂了他一顿,他便把我关进地牢,说我只要投效王爷,马上就把我尊为上宾,但我一生最恨这等卑鄙小人,宁肯丢掉一条命,也决不向这王八羔子低头!”
此刻,皇甫泽的心境,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他以前把慕容萱奉为天人,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影响着他的意念,她的婀娜倩影,无时不紊绕在他的脑际,他对她暗中付出的感情,连他自己也难以估计究竟有多少。然而,最后所换来的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几乎连云花泡影都谈不上。大家都知道,皇甫泽是知书达礼之人,总不能不择手段从好友独孤克的手中横刀夺爱,因之,此刻他已无须自作多情,反而故意要扳起面孔,以求精神上的补偿。
端木朔呢,其实他走的根本就不算快,步履之间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脚底下尘土不扬,一点尘星儿也不扬起。而且,刚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那株小树旁,如今不过一转眼工夫,他离这株大树已不足十丈了……真是太诡异了!而那株小树离这株大树,至少也在五十丈以外。
当年,慕容老夫人临危托孤,想为慕容氏门中保留一条根苗,她虽是神情平淡,面色自如,但那荒山野岭间的空气,却陡然凝重起来,没有人吐露片语支言,却隐隐听到抽泣之声,那是端木朔在哭呢……
几口鲜血吐出后,独孤克的怒愤之气,才算已经消除了不少,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慕容萱却趁机在他腰间麻穴上一点,将他挺立的身子定了下来,自己呢。则从怀里摸出火种,慢慢地燃起堆在地上的树枝,由于树枝半湿不干,是以,烧了好大一会儿,火焰仍然甚小,但那袅袅上升的黑烟,却是异常浓厚。
按照历朝的习惯,读书之人,家庭不论怎样富有,到了赶考应试,也只是一架书箱,最多不一个跟随书僮。习武之人,则就不然了。必须有马有弓,有穿着佩带,比较读书之人要讲究场面。这些青年,大概都是应试武生,这些老者,想必是他们的师传了。为求功名,争门第,光宗耀祖。而自己,则是为闯荡江湖,济弱扶倾。一个是出发在私,一个是出发在公这其间的差别就大了。
独孤克要待伸手去拔腰间挂着的长剑,那知右手自从被端木漾儿震开,整条手臂竟然瘫麻如废,再也不听指挥。
这下直把独孤克与端木朔给惊骇得不知所去,一张瘦削脸,胀得色若猪肝,咬着牙,发横道:“很好,有种,你报个名儿来。”
满天飞瑞,罡风彻骨奇寒,白茫茫天地一色,无尽的积雪原野,看不到任何的生物。皇甫泽却是其中最唯一活的生物,但由于将羔皮大袄反穿,下身的棉裤与短统靴也是一色白,因此如不走近,很难发觉他到底是不是人。
风是从前面吹过来的,是轻轻的微风,尽管是那种非常轻轻的微风,却,已经把那股子香气给吹过来了。香,不是酒香,不是菜香,也不是茶香,而是一阵阵似花又像麝的幽香。普天下的香味很多,多得不胜枚举,人们也各有所爱。但是,这种幽香,敢说没有一个人不爱好,也敢说一定都认为唯有这种幽香最为醉人。
独孤克反手一抡,银芒乍现,已把背后的独门兵刃执到了自己的手上——半面残月样的弧光颤动里,显示着是一口“弧形”短剑。此时此刻,皇甫泽的兵刃在手,脸上杀机益盛。
慕容萱呢,对独孤克所说之言,却是恍如未闻,两眼瞪着烟雾袅绕中的端木漾儿,嘴边,忽然露着几丝得意的狞笑,胡言乱语地说道:“不曾想,世间,居然有这等见死不救的狠心男人,也居然有这等不知怜香惜玉的笨蛋…瞧瞧,这颤颤的双峰,这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这引人入胜的幽径,这……”她的话说到此处,却又是顿了一顿,又道:“啊哟!还是原装货呢!要是我是男人呀!就是拼却一死,也要温存一番……哼,哼!”
转了几处弯,眼前的景色突然豁然一变,皇甫泽等人他们已经来到一座大坑的旁边。大家赶紧放目向大坑,见这坑大有百丈方圆大的面积,坑里,都蓄着着着些奇奇怪怪的毒物。毒物万头钻动,实在吓人,大坑的中央,便有一口潭,潭口约有五尺方圆,仅有一条小路,直通潭口。四周毒物围绕,毒气尽流进中央那口潭里。
这老人中等身材,面貌白皙,疏眉巨巨,鼻直口方,两鬓花白,须下留着一把疏朗朗的花白长髯,看去平易近人,只是双目开阅之间,神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位内外兼修的人。
“所以,皇甫泽才不会关心我是否有危险,他那种铁石心肠的亡命之徒,不会对异性产生感情与关切,你最好不要想他,以免自寻烦恼。娘亲啊,你也许说对了。”慕容萱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得出,他并没把我看成女人。可能在他这种人的心目中,儿女情怀是微不足道,不屑有的,刀便是他的一切,七情六欲与他无关。
皇甫泽停下脚步,定睛一瞧,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支队伍是由九个人比花娇的姑娘家,跟一顶紫红色的软轿所组成,九个姑娘,八个装束相同,都是一身杏黄色合身裤褂儿,例落打扮,八个里,又有四个肩后斜插长剑,连剑穗儿都是杏黄色的。另外那一个美丽少女,在九个姑娘里不但最美,而且是国色天色,风华绝代,一身杏黄色的官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
断垣、瓦脊、沟渠……凡是阳光照射之处,俱都蒸腾着白白的一片雾气,时有臭味扑鼻,空气甚是不好!才不过晴了一天,就有人把被子拿出来晒了。街道上满是猫狗的尸体,死了的老鼠所在犹多。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雨,便自成了这般模样,真要是洪水来了又该如何?
皇甫泽的话犹未完了,猛地双掌齐扬,接着身形一晃,抢身向凶狠的端木朔老狐狸扑去,这不过霎眼间的事,就在慕容萱后退的同时,那疾袭而来的劲风,已掠皇甫泽的前胸而过,余势所及,激起一股旋流,竟然把那堆燃烧过半,火势正烈的树枝,卷得火灰腾起,满屋飘飞,禅堂之内已有好几处着了火,片刻之间,浓烟弥漫,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
独孤克才哈哈一笑,可是呢,他只才笑了半声,这第二个“哈”字尚未出口,便即满脸惊愕,猛然一呆,原来,他亲眼目睹,皇甫泽所推出去的那股强烈的掌风,一经接触到了老人的背心这后面,突然觉得有如推动败絮,感如无物,竟半点儿不能着力。可是前面的老人,倒机灵得凭借着独孤克的这一股风疾。使了个“平地行舟”未费丝毫气力,被送出数丈。好似一阵风,从老人的身后吹过,端木朔的神态飘逸,仍是疾驰如前,对皇甫泽这一招绝学和内力的一声,竟丝毫未加理会。
此时此刻,端木朔的那两只坚硬的手臂,紧扣着皇甫泽的肩膀,只见他稀疏的灰白的胡子簌簌颤抖着,两眼紧紧的盯住他,半晌,声音涩哑的道:“泽儿,你没事吧?”皇甫泽这时候正有满腹的哀痛和委屈,像决了堤的河口似的,在胸中汹涌的撞激起来,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旋转着。他咬牙强忍着,咽声道:“端木老师父,我…我很好,不劳您老挂心。”
他从对方的双目中,看不出熟悉的眼神。他的记忆力惊人,有江湖浪人锐敏的洞察力,对曾经是仇敌的人物特征:矽型、眼神。习惯等等,过目不忘很少错失。这两个人,他坚信过去彼此从未谋面,但他的戒心,却提升至了巅峰……
七月。可谓是盛暑肆虐之际,寒风呼呼。夜雨潇潇,依然可以感觉出凉意,暑气全消。却也是立马赶走了酷热。此刻此时,已经下了大半天暴雨,天一黑,居然下起不常见的润物细无声的细雨来,这是飞舟大平原罕见的天气。
过去十年间,这里是小贩云集,南来北往的江湖卖艺的朋友,尤其喜爱在此逗留,锣声一响,四方云集。便是卖个糖人,扎个风筝什么的,都能糊口有余。这几天却是不行,说是犯了什么“太白金星”,没给河神娶好媳妇,让一场大水把“风水”给破了。前推后挤,人头熙攘,真是天方夜谭!荒谬之极!
皇甫泽闻声,心中凌然一惊,却见独孤克的双肩微晃,疾扑了过来,右掌拂出一股阴寒气劲直撞胸前。乘其无防,攻其无备,距难又近,势如电奔,端木朔的此突如其来的一着可谓是辣毒之极。
独孤克虽闻声警觉,但却闪避不及,忙运真气护住胸前硬接一掌。
皇甫泽的这种至上轻功,而只可用之于前后左右,对自己这种由上压下的八面威力,亦是入地无门,在掌风距离地面七尺之时,端木朔还在掌风威力之内呢。突听一声冷啸,掌风亦正猛扑地面,掌力与地面相接的刹那之间,暴出一声闷响,只是独孤克却是配合着自己的冷突之声,身形微伏紧贴地面,在掌力与地面的空隙之中,巧妙得一划而出。
此时此刻,皇甫泽一时如坠五里雾中,呆在当地,夜风慢慢劲冽起来,庙内残尸腐臭,使他有点晕眩,他赶紧退出庙外,一阵风来,火折被吹灭了,无边的黑暗,又重新将他包围——不消盏茶工夫,皇甫泽便极力镇定一下心神,仔细的再将周围察看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一丝可疑的痕迹,他渐渐对自己怀疑起来,方才那种奇怪的气味,当真是血腥吗?
皇甫泽极不耐烦地冷笑,傲然地说;“我只相信事实,一旦大权在握,天下间唯我独尊,为何不能处置那些该死的,替天行道,快意恩仇,方不负十余载辛勤苦练,不至辜负了满腔热血与大好头颅,哥哥,你这种畏首畏尾死执理字的处事态度,我不同意。”
“喂!端木朔,你这位老兄的记性,实在是很差啊,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留意我所说的话。独孤克一副挖苦的口吻相当明显:“我已经说过,我这人从不重视虚名浮誉,不想留名传诸后世,没有亮出响当当的名号的必要。也许,你是大庙里的菩萨,我这种小鬼名号何必亮出丢人现眼?反正我死了,又不要后人立功德碑。”
茶楼里,原来总共有三个人,各据一方,像是一伙的,均是穿着一袭红色的高领长衣,扎“万字巾”,脚下一双“二蹬脚”的桐油短靴,貌相胖瘦各异,气味则一。这类人,不是镖局的狐朋狗友这种的酒肉朋友,便是公门当差的摇尾巴狗。以眼前三人而论,由于衣着一致,倒像是在公门执役的可能更大。
忽然间,只见一条白色的人影疾如流星掠入竹林小径,迳向桃花谷暗奔来。来人,仿佛似察觉林中的皇甫泽及端木漾儿两个人,惊噫了声,前奔之势突斜翻掠穿入林,身形飘落落地,显出一个丰神如玉,星目朱唇,黑衫橘黄色履的英俊少年,惜鼻准微钩,人中深勒,隐泛深沉阴谲之色。
宿鸟夜飞,必然是受到惊吓,同时在这两只鸟儿起飞的地方,发现在林木稀疏之间,似乎有一线微弱的灯光,虽然是那样阴暗,昏沉,和微弱,但是,他绝不放弃这一丝丝的希望,便即纵身提气运足劲力,朝着灯光直扑而去。在灰暗阴迷的夜色中,只见一个淡淡的黑影,迅疾无恃的划空而过。
慕容萱没有再答话,只“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和那神秘的不速之客继续恶斗,皇甫泽向那人仔细一看,只见他五短身材,瘦骨嶙峋,鹰嘴鼠目,一身黑衣,两手曲抓如钩,招式阴毒诡异,全力和慕容萱拼搏,出手凌厉已极。
飞凤坡下,是济南至土坎洗的小道。道旁近山坡一面,共有八个奇形怪状的怪人,半环形排开,堵住了西行的小径,八个人中,有一个瞎了右眼,一个瞎了左眼,一个断了左臂安上一条铁手,一个断了右臂,也安上了一条铁手,一个断了左腿,一个断了右腿,一个是驼背,一个长了大鸡胸,八个人身材高大,一个比一个凶猛,豹头环眼,浓眉阔嘴留了已泛灰色的八字大胡,每人身旁悬了一把厚背单刀,两个断腿的人则多了一根双头钢拐的。
忽然,此时此刻,一阵奇异的情感波动,从皇甫泽的内心立即升起。他从来就没想到牵涉及到慕容萱这位姑娘的情感问题,慕容萱姑娘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具有正义感,好管闲事、俏皮捣蛋的小姑娘,一个自负好强清纯的少女,如此而已。可是呢,为什么,端木漾儿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声春雷撼动他的心湖……
皇甫泽一声不吭地向对方望着,像是蓄势以待。他已设想出对方的狠毒居心,尽量思考着应对之策,以期出剑奏功。
可是呢,船身却是犹自在地徐徐打转,慕容萱姑娘的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被船上的两个人所吸引,再也无能兼及其他。
皇甫泽不禁大怒,右腕疾翻,长剑卷挥而出。剑势方吐,只觉端木漾儿的掌招一变,奇快若电,漫空飞雪般,无休无止攻来,但觉剑势如遇粘滞之力不易展开,独孤克顿时心神猛骇,知先机为皇甫泽尽数占去,心里暗忖道:“看来,今宵凶多吉少了,但愿独孤克安然逃去便好了。”先机已失,立采守势,剑招缓缓展开,取武学最上乘口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一匹高大的口外良驹,正紧靠院墙,隐立在蔓草之中。并不停的轻摆着长尾,驱逐着草虫,仪态悠闲而威猛,唯毛色是黑是红,由于夜色太暗无法辨清,造才所见的,正是它的一双眼睛。
独孤克的神色,却在刹那之间变得凝重异常,脚步一错,摆出一个跨马式,肥龙刀平举过肩,左手食、中二指压在刀背上,亦摆出一个大异寻常的刀式,上官红、慕容萱一看两人摆出的刀式剑势,虽然不知其招式名称,但却看出两人的刀式剑势威力异常,只怕一发之下,不可收拾,皇甫泽骤见此人刀式,神情也顿时特别凝重,断剑也缓缓抽出,双目中射出一股愤怒的火焰……
这名侍女,就好像一朵刚吐蕊的荷花,俏巧、修长、雅沽、五官和谐,甜甜的莹洁脸庞,小樱唇红似火的。紫绢狭领子长袄,长裙,手中捧着一个紫色长包裹,重甸甸地,长有二尺三寸余,里面的东西也不简单。
早知道,独孤克假若是住在这种地方,即使是大白天,也需要有过人的胆气,夜间更不用说了,只有替人看坟山的孤老,才有勇气与鬼为邻。皇甫泽等人在路边相候,留心察看小屋的动静。小屋内是一片黑沉沉的,柴门紧闭,除了四野的唧唧虫声.以及从坟山偶而传来的野狗长嗥.与刺耳枭啼之外,听不到其他可疑的声息。这就奇怪了!
皇甫泽叹了口气,却又突然笑道:“慕容姑娘,你要知道,要是被端木朔这个老狐狸用飞叶打了穴道的两个东西,只怕要受一夜罪啦,可惜我们连人都没有看到。端木朔老狐狸一下子能在十几丈外用飞叶不出奇,妙在树林密布,他的树叶打出,不可能是直线,而是在树缝中曲折飞出,甚至能打中穴道,这就难上加难了,这就难怪神秘人物也不敢向他轻举妄动了。”
皇甫泽立刻择一处空座坐下,店伙随即送上茶点。面对着紧邻慕容萱的座头上,正坐着两个武林人物,一个是面色红润,浓眉大眼,狮鼻海口老者,颔下长着一副浓须,气度肃穆。另一个呢,却是年约四旬上下,玉面微须,身着一件白衣长衫,丰神俊逸的中年文士,手掌莹洁如玉,他那右手竟多出一个小指,皇甫泽心里奇怪,不禁注目了两眼。
独孤克躺在那黄衣服的老太婆的怀抱里,面色青白紧闭双目,一条右臂变成黑紫,右臂放在袖管外面,右臂根已经一片乌红,似是正在向胸口之间逐渐蔓延。听老太婆哭诉着说道,她和孙子独孤克正由北村回家,行径此处见在道旁的乱石堆中,有一朵黄色小花,小孩子童心好奇,便跑过去采摘,才一伸手不知何物在小孩子拇指间刺了一针。小孩负痛一叫,老太婆亦慌了手脚,正想过去查看,忽见从石堆当中,窜出一条绿色小细蛇,长仅尺许,被小孩叫声一惊,便向草丛中急急窜去。
慕容萱“噗嗤”一声,正要笑出声来,突听隔邻一棵树的浓密枝叶中,一个童稚的声音娇滴滴的嚷道:“好啊,你个臭不要脸的,你竟然敢骂我?”端木漾儿听得声音,羞得满脸飞红,霍然挺身跳开。接着,慕容萱很快的一式“巧燕掠波”,借着树枝一弹之势,嘻嘻笑着,跃落树桠,指着皇甫泽道:“好啊!这可真是过河拆桥,背着妹妹偷汉子,私会情人。”
端木漾儿的年岁,大约是在二八年华上下,正是十六七八一朵花的黄金年华,稍年长的一个年长一二岁左右,鹅蛋脸上红馥馥,媚目中流光四射,笑起来颊旁的笑涡儿可令人心醉,媚得更令人受不了,一身水湖绿窄袖子春衫薄得可以,同色长裙迎风飘飘,在薄薄春衫和细小的鸾带中,可看出她的身材确实喷火,盘龙髻上珠翠满头,但看去不俗,而且在高贵的风华中,可估量出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名门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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