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皇甫泽的一个身躯像吹了气似的涨了起来,两眼中的绿芒也暴射尺余之外。就在这时候,只听得端木朔一声惨烈的怪叫,数百名红衣喇嘛,连同四名怪人齐声暴喝,声如巨雷,山摇地动,震天价霹雳声中,四方齐动,一起涌扑场中央,巨大的无形压力猛然涌到,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出手,该顾哪一方?
端木朔易长衫为长袍,易青为黑。黑的面白的里,加上紫褐色的脸膛,鹰目炯炯不现老态,浑身流露出一股令人不敢平视的阴森冷厉气势,在幽暗房间内,更增三分妖异莫测的神钧,慑人心魄,是那种天生带有强者威势的人物。
那是个镪褓中的婴儿,面上背下的绑在一块木板上,衣物上涂满油脂,只有水珠,浸湿不透,正胸口处还缀着一个油布做成巴掌大小一个囊袋。
混战中,独孤克受伤逸走,陆大仙率男女两同伴衔尾狂追,并没知会其他的人,行动失去掌握,目标因失去时机而无法达成,两头落空。
只见她身子一闪,已带着一阵风扑向了独孤克,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独孤克就好像茫然无觉,他身后扑了四名怪人,直迎端木漾儿,五条人影一合,怪叫声中,四个怪人像断线风筝似的飞出了丈余外……
“朋友,我叫做独孤克,在江湖做了几年刀客,见过不少高手名家,可惜武功与家世师门,皆平平无奇,才疏学没,混了好几年,仍然混不出什么局面来,依然是一名种权势无缘的无名小卒。”
两人都穿了青长衫,春寒料峭,所穿的长衫不胜寒,但他便毫不介意。长衫的下摆掖起塞在腰带上,长裤沾满了泥水,脚下的多耳麻鞋全是泥,赶路赶得真辛苦。
此人,看上去是个中年人,不胖不瘦,很白净,肌肤几乎吹弹得破,一只手,十个指头不但白皙修长,而且根根似玉,庄严肃穆的一张脸上,长眉斜飞,凤目重瞳,胆鼻方口,可想得他在没皈依三宝之前,必是位俊逸超拔的人物。
五个人沿路飞奔,为了争取时间,居然用轻功赶路。赶路的轻功,以八步赶蝉最为省劲,且可耐远。内功火候不纯的人用轻功赶路,能支持二十里已经难能可贵。
皇甫泽不由为之一怔,就因为他这一怔,眼看就要提聚到八成的功力,也不由为之一松,也就因为这一松,那原本就急剧流窜冲突的毒力,突然冲破了内力的包围,刹那间扩散开来,流窜四肢百骸。
“对,人书都要。”端木朔用权威性的口吻说道:“等于是我替你承担一切风险,完全保障你的安全。我是一番好意。你不会不承情吧?当然,我会给你金银酬谢。”
“你的要求颇为简单,道理也相当中肯,开出的价码出合情理,与往昔大举煎迫追杀的手段完全不同。按理,依情势对我不利来权稀得害,我不可能愚蠢地拒绝。办是……”
春雨绵绵,无休无止。宽阔的大官道,成了百里长的大泥沟,乘坐骑的人必须不时下马,牵着坐骑越过泥泞区。所有的车辆,皆停在驿站寸步难行,等候老天爷放晴,载重车完全停顿交通断绝。
“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所商量的事非常简单明了,所要的只是很容易使可答复的承诺。是吗?”独孤克再也不笑了,也脸色一冷。’‘我要的答复非常简单,简单得只有一个字或两个字,不需说得太多。我等你的答复,肯,或者不肯,够简单吧?”
端木朔霍地转脸,就在几丈外,沙滩边缘,浪花之下,一团黑黝黝之物。他出手如电,一把抓起钓竿,振腕猛抖,一线银光离竿电射,点在沙滩边,浪花下那团黑黝黝之物上一点,立刻带起那黑黝黝之物倒卷而回。
“那是痱子女菩萨交给我的酒名玲珑散,我并不知道毒性。咦!你只要听命行事,为何要问毒性,有何用意?你爹要你听我的话,我为何不能对你大呼小叫?唔!不对。萱儿姑娘,你的态度不对,为何要指责我?你说他成了半白痴,人呢?”皇甫泽收了剑,仿佛是恍然大悟:“佛母已经答应以后把人交给你设法改变他,不会收回成命的。我知道你喜欢他,也没有能力控制他,所以一直就让你候机行事,不催促你草率动手,目下情势已经急迫,由你用毒才能把这这件事解决。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一定已经制住他了,人呢?”
皇甫泽经过慕容萱的独特制穴手法闭住了几处重穴,毒势暂时稳住,未在继续发作,因之,人也未再晕眩难受,如此一来,他可以清楚地看见眼前的形势,也可以清楚的判断出危机的来源。
“该死的小辈。”此时此刻,端木朔怒火上冲:“本会主的要求决不许任何人拒绝或打折扣。你好大的狗胆,敢拒绝本会主的要求,给脸不要脸,我要你后悔八辈子。上去两个人,打断他的狗腿给我活捉他。”
“唔!剑像是宝剑级的剑,古色斑斓。剑靶没饰以流苏剑穗,光秃秃像一个白玉寿星头。”年轻人一眼便看出对方二的特征,表示出相当老练的江湖人特质。
世间每一个有月的夜晚都美,但都美不过这座小岛上的夜色,因为它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说它是座小岛,没有人会为它叫屈,它的确是够小的。
“听话,漾儿。”独孤克的右手扣住她的左肩,大拇指深扣入左肩井穴,声调柔柔地甚为怪异:“带我去把他找出来,乖。”
“不!”独孤克震声道:“老人家德威服天下,端木朔老贼子何物,他弑父、屠兄、鸠弟,那是他满虏自家事,咱们可以不管;他满虏窍我神州,役我百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此大仇大恨,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时无刻不力图雪报,如今又岂能容他轻易再动皇甫家?大少,你报请人家,只一声号令,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不……”
皇甫泽当晚先投宿,安顿停当,还没到掌灯时光,虽则客房内已呈现幽暗,他俩住一间有内外间的上房,外间搭了一张仆人睡的小床。名份既然是师徒,徒弟当然睡外面,负责与店伙打交道,洗漱吃喝盯紧店伙张罗。
除了一座红墙绿瓦,飞檐狼牙的古刹之外,就是周遭一圈既高又密的森森林木,如此而已。有雾的日子,海船航经,迷蒙之中,谁都会把它当作一只浮沉波涛之间的大海龟,能说它不够小?岛上,三面是奇陡如削的峭壁,只有一面,也就是正对着古刹的一面,有一片沙滩,粒粒白沙如银,月光洒照下,闪闪生辉,远处看,令人几疑银河泻落海中。
独孤克此刻就好像是前面带路的小狗,后面跟着七个鱼贯而行的幽灵,形成一串奇怪的行列,黑夜中真就好像幽灵般无声无息徐徐移动,更后面,路右的三个黑影,也悄然跟进,距离逐渐向前拉近。夜间用声或光传递信号,速度极为迅捷,中途如果有人转传,真可以在瞬息间远传百里外。
剑举九扬,三方屹立,锋尖徐降,马步一拉杀气陡然涌腾,隐隐传出慑人心魄的龙吟虎啸,刀和剑皆似乎幻现出特殊的光芒。
双剑开始移位,寻找或制造进手攻击的空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谁也不屑用虚招诱发攻击,不攻则已,攻则势在必得有如雷霆,以万钧之威攻破对方的防卫岗,第一击皆可能是生死的分野。
哪里晓得,慕容萱倏发凄厉长啸,啸声中,她身躯疾旋,一阵狂飙随她疾旋的身躯刮起,立即砂飞石走,尘雾满天,前面的众密宗高手首当其冲,惨叫声中,接连飞起,一飞数丈,撞在四周那坚硬一石墙上,不是头颅破碎,就是四肢折断,一个连一个的摔落下来。
“去你的!你不要自不量力。这个人是生神的门人已无疑问,算起来他该在江湖闯荡了二十年左右,武功和经验,你这还没真正出师的浑小子那能比?”
这个老人,年纪至少在六十以上,身材瘦削,须发如霜,背上背一项竹笠,脚上登一双草鞋,身旁石下沙地上,插着一根其色乌黑的细长钓竿,银丝盘绕,映月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钓史,就是个老渔夫。这两位之间,摆着一盘棋盘,诸于排列,黑白相间,乍看,难见胜负,但,中年文士两手置膝,闭目而坐,十分安详,而那老人,则两眼紧盯着棋盘,皱眉捋髯,显然有点急躁。
皇甫泽开始木然离开路面,不知道用手拨草,反应迟钝向草丛中挤,十余步便到了草坑,脚下踏空,突然直挺挺向前栽,居然本能地伸手虚撑,似仍保有倒时伸手保护支撑的本能反应。重重地向下栽倒。
岂料大谬不然,黄袍年轻人喝声落后,并不见有人动手,一个也没有,不但没有人动的拼命,他身后那八个长像穿着都怪的怪人,反而一起头一仰,引吭高唱起来,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可听得出他们唱得十分刺耳难听,套句内地北方话,简直像在“嚎丧”。
端木府后,又分出一条甬道,从新乡县向南伸,至篱笆村再伸展至大河北岸,渡过河就是大埠郑州。这条路的旅客,甚至比开封的大官道更拥挤,旅客络绎于途。春天泥泞累死人;夏天热死人,冬天狂风沙漫天冻死人,真不好走。
不妙,大面积的瓦片,对付不了武功超绝的高手,刚扔飞的瓦片,在袭来的一种无匹暗劲中爆裂成碎片,劲气似怒潮继续涌到…
“你们最好先拔剑再上。”他冷冷一笑郑重提出警告:“你们人多势众,在下不会蠢得用赤手空拳,和你们挖耗,耗尽精力任你们宰割。你们都是高手前辈剑术名家,露几手绝招让我这小人物瞧瞧见识见识。诸位,小心了。在下是颇为高明的刀客,刀一出有我无敌,如果小看了区区在下,一定会死得很快很难看。拔剑上!”
他像受到万斤巨锤所撞击,嗤一声裂帛响,右肩衣裂大袖飞起化为一条条布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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