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十二月十四日了,又一场大雪在呼啸的北风中开始飘洒。
天将黑了,天地间一片灰茫茫,只几步远的地方就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但黄河南岸完颜宗翰所领的右中军大营内,一片忙碌,军士都在做开拔前的准备。
这场大雪来的太及时了。黄河已经全面封冻,而大雪会极大地影响对岸宋军的观察效果,他们可以趁风雪迷茫之际,偷偷过河,说不定能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明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就要准备踏上过河的征程,利用黄河河面全面封冻,清晨时候冰层相对最厚的时候出,踏冰过河。
随着这场大雪的降落,气温会更低,河面的冰也会越结越厚,不过完颜宗翰依然没有大意,四处派出人马,查看冰层厚度,侦察对岸宋军情况。
虽然黄河冰封了,不必以舟船或者浮桥过河,但要顾及的因素太多,特别是冰层的厚度,对面宋军的防守情况。天降大雪虽然可以让宋军的观察力失去一些,但同样也会给己方的行进带来麻烦,说不定在风雪中迷失方向也不一定,被宋军偷袭也不一定能及时现。
因此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计划要制定周密。
但就在天快变黑,大概傍晚时分的时候,完颜宗翰手下的大帐内,一名他最亲信的千户匆匆跑进帐内,附到完颜宗翰的耳边,小声禀报道:“国相,军中有谣言起来,说谙班勃极烈故意行动迟缓,目的就是借宋朝军队的手,削弱元帅你麾下兵马的实力!”
正对着地图沉思的完颜宗翰听了这消息后,愣了一下,想了想后旋即摇摇头:“此事不必理会,定是宋军派人传的谣言,目的是想让我们大金军队各将帅间相互起猜疑,影响攻击的行动罢了。你马上传本帅的命令下去,任何人不得传这些谣言,违者严惩不怠!”
“是,国相!”那名千户马上尊令下去,将完颜宗翰的命令传达下去了。
进来悄悄禀报事儿的千户出去后,完颜宗翰低着头沉思了一下,又微微地摇摇头,继续对着开封一带的形势研究起来。这份地图上有细作打探到的宋军的布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宋军如此密集的布防让完颜宗翰有点意外的,他知道,即使过了河,也不可能与上次一样那么顺利攻到开封城下的。如果这些防御工事及城池内的宋军会拼死抵抗的话,那他所领的大金军队肯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的,说不定这代价他不一定能承受。皱着眉想了一下后面的攻击方案后,他又想到了刚才千户所说的“谣言”,最终叹了口气后,让人去传完颜宗弼。
就在完颜宗翰大营内有谣言起来的时候,完颜杲的大营内,也有相信所流言传来。
完颜杲听到这些传言后,并没如完颜宗翰一样没太当回事,而是马上追查了此事。他没有将这些传言当谣言看待,而是将完颜宗翰在此次征战中的表现结合了起来,最终认为,这一切,很可能是确有其事,完颜宗翰是真的希望借宋朝军队之手,让他所领的左中路军遭受重创,可以趁机收编。
他也相信了完颜宗翰正在与宋人秘密接触,准备和谈的事宜。他派出的使团连黄河都没过去,宋人是没打算和他这个谙班勃极烈和谈,而是准备与完颜宗翰这个宋人认为大金国内最有权势、最能左右大金国朝政、打仗最狠的人和谈,完全不把他这个大金国的皇位继续人当回事。
甚至完颜杲认为,昨天收到完颜宗翰传来这昨天或者后天趁下雪时候过河也只是个烟幕,想让他的左中路军先去“送死”,与宋军大战几番后,延后而来的完颜宗翰部才会过河,会来拣渔翁之利。想到出征前与皇帝吴乞买商量的事,完颜杲马上下令,大军稍后出,待这场大雪停了后再过河,免得被宋军在河面上伏击。完颜杲的命令马上就传达了下去,原本在作战前准备的军士,也停止了动作,在做防止宋军袭营的准备。
金军左、右中路军两路人马的动静很快就被宗泽及折彦质派出的探子查探了,马上将此情况回报了宗泽和折彦质。王晨所授的滑冰滑雪技术马上派上了用场,过河侦探情报的任务交给了那些会滑冰滑雪的军士,原本专门做这些事的细作、斥候也很快学会了滑冰滑雪技术。而且他们身上的装扮也是依王晨的提议而做,是雪地的迷彩,如果隐身在冰雪中不动,远处的人是很难现他们的。
这些便利使得宗泽与折彦质派出的斥候、细作能顺利地打探到金军的动向,而不会这些技术的金人,相对就难以打探到宋军的实时布防了。不过恶劣的天气也让马上就要正面应对完颜宗翰部过河的折彦质很紧张,他在接到完颜宗翰部已经在做起营准备,估计明天或者晚上就会踏冰过河后,立即命令麾下的人马,做好全面的防备,同时希望宗泽派出人马策应支持。
宗泽部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完颜杲部暂时没有行动,也使得他这面受到的压力小了一点,他也马上派出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人马,连夜做准备,打算在入夜就入河,携带武器,准备从侧面袭击完颜宗翰部。而他麾下的敢死队,也拔了一半的数量给折彦质,令这些人也是趁夜入河面,准备截击完颜宗翰部。宗泽在做出这些布置的同时,也将黄河南岸的情况告诉开封的李纲与王晨,还将情况通报给依然在浚州城内与金军相对峙的宗颖,令他在金人准备过河的时候,就从浚州城主动出击,不惜代价攻击完颜杲的侧后,让金军左中路军顾此失彼。
但宗泽和折彦质对金军行动的迅度还是缺少了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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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风雪夜在呼啸的北风及漫天的大雪中过去了。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完颜宗翰麾下的先头人马已经踏上了冰面,开始渡河行动。
满地都是雪色,分不清山川大地的界线,连河面与岸的界线都分不清楚。
黄河河面上的冰已经足够厚了,完全能承载大队人马的分散行进。
冰雪中行进,金人是挺有经验了,他们怕冰面承受不住人和马的重量,人马都是分散而行。为了防止人和马打滑,马蹄及鞋底都有东西绑着。金人是不会放弃战马而行进的,战马是他们战力体现的物器,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半条命。没有了马匹,金人的战力不知下降了多少。
过了河后,就是他们纵马提缰,挥刀征战的时候。
完颜宗翰的人马是从横断面大概二十几里的河面分批、间断过河的,一则是怕冰面承受不住重量;二则是怕被宋军偷袭而没办法做出应对。
这次过河,完颜宗翰是率后军最后行进的,完颜宗弼也没再率前军打先头出,而是几名猛安勃极烈各率大概一千人马,分头行进。准备趁风雪日子对岸宋军看不清情况的时候,趁机攻占对岸某个地方,再击溃附近的宋军,给后续的人马占领一块安全的地方。
待先头人马占领了对岸后,完颜宗弼和完颜宗翰的后续人马才会6续过河。
前军人马是由万户特木也和韩庆和统领,共有一万六千人马,这一万六千人马先行过河。
完颜宗弼的中军有两万人,其余人马完颜宗翰亲领。无论是完颜宗翰还是完颜宗弼都认为,如果前军一万五千人能安全过河,那占领对岸、击溃河岸的守军是不在话下的。
前军统帅特木也也是这么认为的,金军中大部人的思维依然停留在前几次征宋时候那样,认为宋军是不敢与大金的军队正面冲突的,一看到女真战士大队骑兵出现,他们除了溃败,别无其他方法。
千户达索率着一千多名军士行在最前面,作为最前锋的人马,他们都是手持武器,严加戒备,以免被宋军偷袭。如达索这样保持高度警戒的人马也不少,至少有三个猛安约三千人马。
虽然在北边时候,作为女真人的达索经常在风雪地里赶路行进,甚至打仗。但脚下踩着冰封的黄河,度跑不快,眼睛又被飞扬的雪飞迷住了,行进起来非常困难,度怎么也提不起来。
担心遭到宋军突袭的达索,一路行来的时候时刻保持警惕,连眼睛都不敢多眨。
安全地行进了约两里地后,没遇到任何的情况,达索才稍稍心安一点,他认为,宋军肯定没料到他们会在风雪天一早就过夜,根本不会派出人马到河面上拦截,他们可以放心地偷偷摸到对岸,猝不及防之下对防守河岸的宋军动攻击的。但就在达索放下心的时候,他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指着远处一点闪动的火花大叫:“千户,那里有情况,好像有火光!”
达索马上被惊醒,眯着眼顺着亲兵所指的手看过去。风雪中,隐约可见一点闪动的火药,还有隐隐的黑烟地冒。“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宋军留下的?”
一想到此,达索心猛地提了起来,马上喝令麾下的军士准备战斗。
但就在他的命令刚刚下达之际,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达索只觉得四面全方都传来冰碎裂的喀嚓声,随即脚下一觉,连人带马都掉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马上渗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我掉到黄河里了!”这是达索心里最后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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