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心安?”
在宫阳强行撑起由剑心意志,自发衍化而出的虚幻剑意,朝前踏步而来的同时;那站在化神法则壁障之后的老者,在微微动容之际,忽地沙哑着问道。
就见他面上忽地浮起一丝黯然之色,差不多停留了半息之后,方才恢复正常。
“胸壑皆平,即为心安。”
宫阳面不改色,继续朝前踏出。
奈何整个天魔巨人的威压越来越强,方才跨过三步;即使有剑意环绕,宫阳整个身体内,还是再次发出道道崩裂声响。
“胸壑皆平么?”
卫姓长老说完,当下暗叹了一声。撮指点出,将整个法则壁障给撤了开来。
“罢了,老夫这修炼了大半辈子,居然还没有你这小辈一般的胸襟。老夫只想告诉你的是,这世间胸壑难平之事,委实太多,但愿你此生修行,不要太过辛苦。”
眼见那天魔威压逐渐淡去,宫阳体内的剑心意志,也缓缓消散一空。
抬起头来,就见一名面容清癯,颌下一缕白须飘然的老者,正呆呆看着自己。
他旁边那名身形劲爆,穿着黑色铠甲的中年修士,则是哈哈大笑间,朝宫阳走了过来。
“宫小子,在这天寒宗三大主殿内,能让这老儿吃瘪的,你可是第一人。”
也不顾他人目光,径直走上前去挽住宫阳手臂。手一翻,一枚似木非木,似石非石之物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此物,就当是给我未来师侄的见面礼吧。即便你不来我天武殿,但老夫经历了十余届天寒子选拔,总觉得还是只有你,最对老夫胃口。”
“师侄?”
宫阳听他的话语,不自觉皱了皱眉。
想着这‘天寒子’之名,不过是这天寒宗每十年一届,用来选择优异修士的噱头而已,何来师徒之说?
却是不知每一届的天寒子名号获得者,皆有相应的师门传承与之对应。且这等师徒关系,远比普通师门来得厚重许多。
这或许也是天寒宗,能够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其不仅有每五年一届的收徒盛会,更是有这规格极高,十年一届的天寒子选拔。愣是将整个天寒宗,拔高到即便是一些金丹修士,也望而怯步的程度。
谁料这天武殿尤皓长老,根本不关心宫阳的询问,只是意有所指的回过头去,对着卫姓老者扫了一眼。
“小子,放弃你这不切实际的修道宏愿吧。即便是化神修士,也顶多活个千八百年,此生便算事了。听老夫一言,人活着,就要快意恩仇,哪来的胸壑皆平?”
话音落下,黑甲修士早已腾空而起,飘飘然不知从何处去了。
“唉,这尤花儿,都说些什么歪门邪道。难道他一个人崇尚武力,便希望整个宗门弟子都和他一样么?”
却是卫姓老者身旁,一名化神修士低骂了一声,微笑着走了出来。
边走边打量着宫阳,看了一会儿,同样虚空一抓。一张有着禁制之力涌动的异兽毛皮,被他随手取了出来。
“既然那尤花子,连自身珍而重之的地冥之铠,都能送你。那老夫这做师叔的,自然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说话之间,那一整个蕴含禁制之力的毛皮之上,立刻浮现出一头蛇头虎身的异兽。方刚出现,便有一股不弱于元婴中期之力传来。
此物,虽说威压不强,但是无巧不巧的附着了一只异兽魂魄。
这魂魄经由整个禁制无数年的炼化,隐隐生出了一道灵念。
尽管无比虚弱,但经常和百里痴混在一起的宫阳,还是瞬间便将那化灵的兽魂给寻找了出来。
“谢谢师叔!”
大喜过望,只得对着这名面相和善的修士抱了抱拳。
这能够拥有化灵之念的兽魂,其珍贵度,甚至比化神修士的化念还要珍贵数分。
而像宫阳的诛魔棒与古碑,天阴冥鼓,乃至那黑刀,寒号钟,都极为需要这化灵兽魂融入。如此一来,这些黄级巅峰至宝的成长速度,将会达到惊人的高度。
至于像民间认为那般:随便抓个魂魄融入法宝,便能让此物拥有无尽威力的饭后谈资,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是一枚醒魂石,虽说较为常见,但也算老夫一分心意。毕竟卫师兄收徒一场,我这做师弟的,无论如何都得表示表示。”
另一名依旧留在大殿之内的化神修士,同样将一物赠予宫阳。随后便微笑着走出殿去,只剩下宫阳呆愣着站在大殿之内,与那目露古怪的卫姓长老四目相对。
想着在入得天寒宗之前,他不过是一个藏了太多秘密,即便在整个西荒境内,也如履薄冰的孤魂野鬼。
却在从天寒剑窟内走出,获得天寒子名号之后,一下多了三名化神期老怪。巴巴走上来告诉宫阳,他是宫阳师叔。
如此待遇,自当年从滇南十万大山之内走出后,便再没有遇到过。
“怎么,见到为师,还不行礼么?”
面上的古怪之色减淡,就见这名能够凝出化念法则的巅峰化神修士,朝宫阳淡淡一笑。
“师父?”
这个词语,几乎自下山游历之后,便很少在他脑海中出现过。
此时在见到这面容清癯,和老头子没半分相似的卫姓长老之时,却让宫阳莫名生出数分亲近之感。
无论从先前提前破去那天寒石像攻击之力,还是到得后来,就那么安静的站在远处,都存有保护之意。
“怎么,难不成你小子当真这般心高气傲。觉得就连老夫,也没资格做你的师父么?”
“前辈恕罪,晚辈只是自离开师父之后,便觉得这世间的师徒之称,极为荒诞。后来独自一人游历得久了,便连师徒这回事,都有些不太相信起来。”
说着,卫姓老者就见到先前还镇定自若的青年,目光忽地避了开去。
却是宫阳自从醒转过来之后,无论去往潜龙盟,还是后来的西荒魂谷,土源道场,均都暴露在诸多算计之中。
整颗心脏,早已变得冷硬如铁。
他的修为,更是通过自己一步步感悟而来,在他这八十余年的成长里,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
更实在熊远山夫妇,令天绝,龙方浩等人因为他的原因而遭受牵连之后;他整个人,便连“归宿”这样的字迹,也变得无比忌讳起来。
某些道,终究得孤身一人去闯。
“或许吧,修道之事,谁又能说清楚究竟谁先谁后,孰强孰弱。也罢,虽然你不愿意认老夫这个师尊,但为师,却是认定了你这个弟子。”
清癯老者说着,面上的笑意更浓。
这个看似杀伐果断,心性爽直的青年,却是给了他太多震撼。
仿佛记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孤身来到天寒宗,拼尽全力,夺得了天寒子之名......
“这是老夫当年化神之时的所有感悟,还有一枚天寒子令牌。日后,你随时可以调用此令,去往宗门开发出来的炼魂方域内进行感悟。”
清癯老者说着,抬脚朝宫阳走来,将那枚龟简,亲自交到他手中。
“在这令牌之内,老夫留下了一道化念。若是他日你身陷困境,亦或者有修为方面的疑惑,便可通过这道化念寻找老夫。”
“师尊!”
在那清癯老者即将走出门去,整个大殿外的天光渗透进来之时,一直强行将自己内心柔软压制下去的青年,蓦地虎躯一震,低低呼喊了出来。
却直到最后,依旧没有像称呼老头子一般,叫这化神修士为一句‘师父’。而是固执的以‘师尊’之名,将两者区别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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