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志山这般说，宫阳不再多言，立时闭上眼睛，将自己身周的大五行元力，朝第二相阵中缓慢推去。
果然，太衍第二相与周围的大五行元力相安无事，犹如这大阵是被人凭空搭建一般。
以前的宫阳，不敢以自身阳力直接探视这太衍第二相的搭建构造。
毕竟这和窥伺天道差不多，一旦大阵反噬，眨眼就会丢了性命。
此时一举突破点苍，达到阳力八重--除阴境界，宫阳方才直接借用大五行元之手，草草探查了第二相一番。
“果真如许老所说，这第二相，并非借助地气搭建。就不知这样的建阵方法，和防止异族入侵有什么关系？”
宫阳刚弄清第二相的基本构成，就又对这太衍第二相的运转方式产生了疑惑。
“这问题问得好。”
许志山捋了捋下巴处稀疏的胡须，忽地目光一亮：“既然它没有相应的元力基础，自然而然就能截断和异世界的联系。所以在目前为止，或者说这过去的数千、近万年为止，此阵，可出不可进！”
“原来是这样！”
宫阳从小就跟随老头子学习破阵之法，以及阵法原理。
这太衍第二相既然能够截断自身和大五行元力的联系，让对方的窥伺没了任何源头；自然就能阻止异界之人进入。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谁都没法查出它的源起。
只是不知周太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建造出这么个近乎异想天开的法阵。
“若是要通过此阵去往异界，又当如何？”
宫阳遥遥看向不远处波澜不惊的第二相，眼神里满是复杂，同时又充满着无尽希冀。
“难不成你来此探秘的目的，就是找寻去往异界的道路？”
许志山目光怪异，更多的却是将宫阳视为天人。
他几乎修道达七十余年时，得知此秘密，也是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才鼓起勇气将这秘密一步步剖析开来。
至于要通过此阵去往异界，却是从未想过。
甚至，根本不敢去想！
“嗯。”
宫阳坚定点头。
“我劝你还是算了，我们修道，努力三分，机缘三分，心选三分，剩下那一分，留给泱泱天道。至于这无中生有之事，还是莫去想吧......”
许志山说话间苍老更甚，仿佛一百余年的修炼生涯，泱泱天道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许老，你说这些，宫阳都懂。只是这辈子，能真正依靠自己心里所选活着的修士，又有多少？”
宫阳说罢眼神愈发坚定，几乎一字一句道：“道之一字，探出头（首），就得一直走。”
“道之一字，探出头，得一直走！”
许志山再次念了一遍，全身的苍老疲态瞬间散去，看向宫阳的目光，愈发炽热。
“好吧，我告诉你，不过这只是揣测；若是揣测终究错了，也算我们走了一遭。”
第六个酒瓶丢下，许志山缓缓道：“要通过此阵去往异界，依照普通的法子催动阵法，显然是不行。唯一能启动的，只有祭祀，而且是大量祭祀！”
“祭祀？！”
刹那之间，六年前的回忆蜂拥而来，宫阳险些就要从盘坐的山石上滚落下来。
终究被许志山一拂袖，当下再次在山石上坐稳身形。
“难怪，难怪当年白晋候杀了我一众兄弟之后，那空间裂缝就忽然出现......”
宫阳自言自语，目眦欲裂，良久，才稍微回过神来。
“你，决定了么？”
许志山将宫阳的情绪变动，整个看在眼里。眼见他稍有恢复，这才淡淡开口。
“宫某一生，信机缘三成，自身六成，只有那一成，留给该死的命运，有何不可？”
自从当晚在‘十年客’客栈前的马路上发现青衣虚神死灵，宫阳的心性不自觉就变了；而彻底改变，却是在他九死一生，将死灵道童封印之后。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抉择，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
许志山眼中精光大盛，一招手，太衍第二相之上悬浮的古碑立刻飞回，霎时将宫阳整个罩住。
“老夫许志山，今日寻得一子，可化身我古碑门道统；自此之后，古碑缘起，古碑缘灭。我古碑门，愿以千年气运，赌此子功成！”
他才开口，宫阳便明白了他话外之音，微微犹豫之下，终究还是散开心神，任凭那块古碑飞来，正正印在眉心。
黄光大盛，元力涌来，宫阳神情肃穆，对身周之事闭眼不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天色渐亮，宫阳眼皮一抬，睁开眼睛。
“我，不愿被那些所谓的师门、传承绊住，很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只想认真问小阳你一句，若是终究失败，你会怎么做？”
许志山不悲不喜，静静看向第二相深处。
“至少，我们走出去过。”
宫阳言语淡淡，目光却灿若星火。
“好一句‘走出去过’，我古碑门传承三百六十余代，为了你这句走出去，值得用气运去赌。即便最后是一场镜花水月，我古碑门，无憾！”
许志山见宫阳又拿出不少好酒，索性全部打开，一瓶瓶和宫阳对饮起来。
......
两日后，第二相大阵外围再次兴起杀戮，就见一袭线衫，神情冷峻的宫阳，从十余具身着浮生门服饰的修士尸身旁走过。
快到岔路口时忽然回过头，展颜一笑：“许老，记得你和我的约定。夏老和我，一直恭候你移驾前来。”
这过去的两日，宫阳和许志山聊了太多，几乎能赶上当年在山中的老头子。
自然提到龙袍一行，还有那在宫阳破阵之时，俨然已参透生死的浮生门玄部之主--夏伯庸。
双方间依旧没有执任何师徒礼，他宫阳还是宫阳，只是额头间多了一块许志山的本命古碑。
在许志山寿元断绝之前，只要宫阳还活着，他就不会死。只是此生修为，只能定格在目前的阳力九重--阳觉境界了。
“快滚快滚，要是老子年轻时有你这幅皮囊，说不得早已儿孙成群了，就你还风里来雨里去...还有，记得让夏老头给老子多准备些酒.......”
话音落下，三百丈外的许志山已经不知去往何处，只留无数酒瓶，在盛夏的晨光中熠熠生辉。
“许老，多谢！”
岔道处，宫阳单膝着地，双掌抱拳，朝许志山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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