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薄雾给广袤辽阔的黄浦江蒙上了一层轻纱。肉眼只能看到很近的一段距离，江对面的高楼大厦全都笼罩在雾气中看不到模样。
风声萧瑟，景亦凋零，心却火热。
苏山指着黄浦江岸边枯草丛生的乱石岗，说道：“我们要把它拿下来。”
这是苏山准备操刀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她向外界证明其商业才华的一个展板。
她的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上身是一件样式典雅时尚的白色长款风衣。
长发被江风吹乱，在空中肆意飞扬。风衣的衣角也跟随着愉悦的舞动，发出啪啪的嘶响声。站在一块大石上的苏山就像是飘飘欲飞的女神仙。
唐重站在离她不远的另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插进口袋里，欣赏的看了一眼四周，笑着说道：“恐怕不容易吧？”
这是一块乱葬岗，位于黄蒲江的东北角。这儿原本是明珠东江区的民众埋葬先人的地方，也被称为‘万坟岗’。
要是以前，大家对这种阴煞重的地方自然是避而远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恐怕一年都难得过来一回。
可是，最近万坟岗的宁静却被打乱了。
因为有房地产开发公司看中了这块地，想把坟墓平了盖大楼。
虽然说这儿远离明珠市区，属于东江郊区。而且它的位置只是沾上了黄蒲江的一条尾巴。可是，在明珠土地资源越来越贫乏，很多房地产开发公司已经无地可开发的大环境下，它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成了众多势力觊觎的香饽饽。
苏山也看中了这块地。
苏山的嘴角浮现一抹好看的弧度，说道：“做什么事情容易？”
她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江景，眼神欣喜，就像是在欣赏自己家的后花园。
燕京一行之后，唐重和苏山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不然的话，她说话的语气就不是这般模样。
“虽然我对房地产项目不太了解，不过，我还是知道这里面牵扯的方方面面的关系太多太乱。”唐重笑着说道。“先不说这些坟墓的后人同不同意平坟，就算他们同意平，这一块儿的处理会有多麻烦？补偿款要定个什么样的标准？这个标准能不能满足所有人？”
“然后就是政府关系这一方面。你倒是有先见之前，几年以前就打造了红鹰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会把整个红鹰绑在你的战车上吧？”
“不错。”苏山没有隐瞒。这也是她一会儿要和唐重商量的事情。“开发这块地需要大量的资金。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别人独力承担也非常困难。我的想法是会员入股制——只要是红鹰会员，都可以出钱入股。根据入股的总资金按照比例进行股份分配。”
不得不说，苏山的这种操作方式确实很不错。
她虽然让利于人，可是，却能够顺利的解决资金不足和人脉使用的问题。
唐重现在是红鹰的副会长，他特别查看过红鹰的现有会员档案。其中父辈在省部级的官员都有四人，厅级以上的官员更是有十几人。更关键的是，还有陆家大少爷这样的强势人物。
虽然说这些人遍布全国各地，实力有些分散。但是，人在官场，哪个人没有三亲两友？
如果把这些人全都调动起来，那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再说，她又让了什么利呢？
如果拿不到这块地，如果没有前期的资金投入，他们就和这块大蛋糕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等于是拿着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蛋糕去收买诱惑所有人。
“空手套白狼。”唐重的脑海里浮现起这几个字眼。
“那我也可以入股？”唐重笑着问道。
“当然。”苏山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有优先认购权。”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唐重看着苏山问道。
“可以。”
“你手上有多少钱？”唐重笑着问道。
苏山的表情一滞，看着唐重没有作声。
显然，唐重的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
唐重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是正确的。
“我猜你手里的资金不足一个亿？”唐重笑着说道。“应该更少一些吧？”
“不错。”苏山点头。“五千万都不足。”
唐重真是有些高估这个女人了。他知道苏山在学校期间没有进行过什么大型商业行动。
当然，她在家族里的尴尬地位也促使她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钱来进行商业上的投资。
每年的生活费用再加上家族企业的分红，他以为她手头上至少有一个亿左右的资金。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一亿资金的零用实在是很恐怖的事情。
可是，五千万资金就要撬动这个价值近百亿的项目？
要知道，就凭这块地，如果由政府主导拍卖的话，可能竞拍价要在十五亿到二十亿之间。
再加上平坟填坑建起万丈高楼，又得多少资金的投入？
如果不是知道苏山很少开玩笑的话，唐重觉得这女人就是在说一个天方夜潭的故事。能够操作这么大项目的都是房地产公司，大集团，他们这些散户算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准备投入多少钱？”唐重问道。
“我不投钱。”苏山说道。
“你投入什么？”
苏山没有回答唐重的问题，说道：“我们可以合作。”
“譬如呢？”
“我来负责政府关系这一块儿，把这块地顺利拿到手里。”苏山说道。“你负责前期投入——或者说，做一个前期投入的姿态出来。”
“嗯？”
“物以稀为贵。”苏山说道。“如果我把这个项目在红鹰的内部会议中提出来，那些人肯定对这个项目持怀疑态度。他们尊重我，并不代表服从我。而且这些人有哪一个是头脑简单的？不见兔子，谁会撒鹰？假如我告诉他们，已经有人对这个项目投入了十个亿或者更多，我们的资金缺口不多了，想要认购参与的抓紧时间——我们会不会更加主动一些？局势是不是也完全掌控在我们手里？”
“我就是那个投入十个亿的人？”唐重指了指自己，出声问道。
“是的。”苏山点头。
“我在哪儿筹集十个亿？”唐重说道。
“锦绣馆。”苏山说道。“我和银行方面谈过，如果以锦绣馆做抵押的话，可以贷出十二个亿到十五个亿。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关系的成份。并不是说锦绣馆就一定值这么多钱。”
唐重没想到苏山这女人竟然已经和银行谈过锦绣馆抵押贷款的事情，笑着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苏山无比肯定的说道。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唐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着急。你比我更加着急。”苏山说道。
唐重沉默。眼神灼灼的盯着苏山。
被人完全看中心事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啊。
“这并不难猜测。”苏山说道。好像又一次看穿了唐重此时的心里想法。“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急需做出一些成绩来给那些轻视自己的人看看。很多东西都是虚幻的，只有实力可以永恒。打造自己的豪门？没有人怎么打造？”
“我好像被你说动了。”唐重笑着说道。“可是，别人可以不见兔子不撒鹰，为什么我要先把这只鹰放出来？你觉得我比他们蠢一些？”
苏山看了唐重一眼，说道：“我之所以第一个和你谈，就是因为你比他们都聪明——手快的人总是比手慢的人得到的奖励更多一些。你能够得到的奖励，我都会为你考虑到。”
“你为什么没找陆君卓？”唐重问道。“如果他能够说服自己的长辈，得到陆家全力支持的话，拿下这个项目应该问题不大吧？”
苏山沉默。
良久，才轻声说道：“因为——你对我没企图。”
唐重听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对她没企图，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和自己合作。大家公私分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但是陆君卓不行。如果苏山主导的项目得到了陆家的大力支持，那么，她就欠下了陆家和陆君卓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样的情况下，她以后又怎么样冷淡处理和陆君卓的关系？
如果冷淡处理的话，恐怕陆家的人也会骂她是白眼狼吧？那个时候她把钱赚了，也把关系搞乱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把局势稳定下来，然后把陆君卓当成一个普通会员来对待。如果他愿意入股的话，也是他求苏山，而不是苏山需要他帮忙来稳定大局。
这个女人聪慧惊人，方方面面的关系和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所以才来和自己谈交易。
“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你什么。”唐重笑着说道。“找媳妇还是傻一些的好。”
唐重想，无论如何，自己找媳妇都要找一个傻一点儿的。苏山太精明了，什么东西都被她算计的清清楚楚。屁股还没撅起来，她就知道你是拉屎还是放屁。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山没有回答。
雾色像幔布自然向两边掀开，一群人正大步向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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