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脉的半山腰处,一连几座的房屋建筑矗立在那儿。新日的第一缕阳光的普照,带给这整片木屋一种祥和安逸之感。
只是这屋中所居之人却全然没有那种平静的心思来享受这份舒适和安逸了。
天儿还早,便已经有人出了屋子,独自站在院中的一角,凝神眺望着远处。面容看似平静,但心中却是翻着波涛。
“止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那独自立在院中的美貌妇人才是转回了头。而来者正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夫君。
那妇人看了眼同样是沐在阳光里的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一时间竟是晃了神。然后便是将头重新面对着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年男子上前几步,站在了那妇人跟前,半天没开口,只是陪着她静静的看着眼前已是沐浴在日光里的群山山脉。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有一会儿,院中才是又传来了动静。
“白荣?”中年男子出声唤道那个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人。
“师父、师母,原来你们在这里!快些进来!沈姑娘要帮师公揭药布了!”
这话听完,止画攥紧了双手,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害怕、紧张、激动的心情。
忽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柳肩,磁性不失温柔的话荡在耳边。
“止画,别担心,会好的!”
回头看了一眼他。止画原本紧攥的双拳开始慢慢的松开,精神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也已经有了不少的缓解。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止画缓缓的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进了厅中。
厅中,瞎眼老者、沈玲、白云逸,还有刚进门的一对中年夫妇。再加上去外面叫两人回来的白荣,屋子里的人这才算是齐全了。
止画自从进来就一直盯着桌前坐着的老者,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能直看到那被白布包裹下的双眼。脑中因为答案的肯定和否定而变换着脸上轻微的神情。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始终一言不发,紧抿着唇线,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
白云逸此时的神情竟是跟自己的父亲如出一折。也只有白荣还算稍稍清醒的一个,这才是对着早在那里坐定正在调整呼吸的沈玲开口道:“沈姑娘。既然人都全了,那么,开始!”
看了白荣一眼,沈玲呼出一口气,仔细的查看了老者的脉象和面色后。才是心思一收,绕到老者的身后,开始为其解药布。
直到此刻,沈玲才能看清,原来一直坐在这里不发一语的老者,两鬓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想必是比任何人都要紧张自己眼睛伤势的!
白布绕着圈儿,一点一点儿的被揭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老者。无论他们心中相不相信,却都是期待着同样的结果。
在亮出了那双紧闭的双眼时,老者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
“爹!”
“父亲!”
“外公!”
“师公!”
除却沈玲以外的人,皆是紧张的唤了一声那老者,好似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而沈玲在看到他这个动作的时候,那悬在高空的心却是稳稳的落了地。
“我父亲这是怎么了?”终究是止画忍不住立刻的问了出来。
刚刚放下心的沈玲。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轻松之态,没有立时的回答止画的问话,而是来到老者的面前,开口道:“老爷爷,玲儿为您遮住,您可以将双手放下来了!”说着,沈玲伸出了双手,覆在了老者的眼前有些距离的位置。
老者略一犹豫,终于将双手放了下来。
“老爷爷,您现在可以试着将眼睛慢慢的睁开了。”沈玲继续指导道。
老者依言,眼皮在沈玲遮盖的双手下颤动了几下,才是缓缓的睁开。不过是刚睁开了一下,便又给惯性似的合上了。
“怎么样?老爷爷,您能看到什么吗?”
“不、不能!”老者看似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
“难道……”失败了,这三个字,止画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但是那看着沈玲的目光却是有了些不善,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那也不过是用来遮掩心中的恐惧罢了!
“止画,先等等!”中年男子看出了些不同,伸手阻止了准备上前的止画,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沈玲和老者。
沈玲也不气馁,手已然虚覆在老者的眼前,继续道:“那您再试着睁开看看,看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老者有了一次睁开眼睛时痛苦的经验了,这次再睁开却是费了沈玲好一会儿的口舌。
“……好,就这么睁着,不要合上,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沈玲像是大人哄小孩儿似的诱哄着眼前随时可能会将眼睛合上的老者。
不过这次的老者倒是挺配合,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合上。约莫有了一盏茶的时候。
“看到了,看到了!”老者忽然惊喜的说了出来,那样子就跟要到糖吃的小孩儿一般,兴奋雀跃。
“是……真的!”止画喃喃着揪紧了跟前男人的衣服,眼眶中含上了晶莹。
男子脸上也现出了一副放松的神色,大手温柔的覆上了她的。
沈玲缓缓的将覆在老者眼前的双手放下。露出了老者的那双虽然算不上澄澈,但也是明亮的眼睛。这一次,老者已然强迫自己没有再次的合上。
“外公!我是您的孙子云儿啊!”白云逸惊喜的叫道。也只有在此时,沈玲才是看到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的一面。
“云儿!”老者喃喃的叫着,眼睛跟着转了过来,入目的却是一张跟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面如冠玉,已经有了大人个子的男孩儿。眉峰跟着皱起,似乎是在将眼前的人跟心中的印象中人重叠一般。
“师公!”这次是站在老者身边的白荣出的声儿,叫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音中竟是有了些许的哽咽。“三个月啊,整整三个月您都没有再看过白荣一眼了!”
“白荣!”这个只要一眼,老者便是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已了。熟悉的人出现在视线中,老者才是能完完全全的确信,自己是恢复视力了!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怎么能让自己不激动一番呢!
中年夫妇快步的来到了老者的跟前,唤道:“父亲!”
老者的眼睛在凑上来的两人脸上看了一会儿,就在两人以为老者还在生两人气的时候,老者开口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们怎么也没显老啊?”虽然说出这话来,有些大伤气氛,但这的确是老者心中所想!
止画将眼中的泪擦掉,破涕而笑,中年男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家人和乐的一幕,温馨的让人触动。在几人讨论白云逸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是不是以前的云儿的时候,沈玲轻手轻脚的准备出了屋。
就在沈玲一只脚踏过了门槛的时候,身后的一声唤,止住了沈玲欲离去的身子。
“对了,那边那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是谁啊?”
老者此话一出,倒是成功的将满屋沉浸在兴奋喜悦中的众人的注意力给转移到了门口站着的沈玲的身上。
有那么一刹那,沈玲像是被雷劈了一遍似的,全身僵了片刻。
有些木讷的回转身,沈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刚刚恢复视力的老者。心中暗暗的说道:至于忘恩忘得那么快嘛!前脚我还是您喊得亲近无比的‘亲孙’呢!现在就成了‘那个小丫头’了!
才是出来开口说话的还是站在老者身边的白云逸。
“外公!这个便是给您治眼的方子,让您的视力恢复过来的沈玲沈姑娘啊!”
说道这里众人才是反应过来,这沈姑娘可算的上是他们白家的恩人了!
老人疑惑的皱眉,然后将询问的视线落在了跟前白荣的身上。
白荣停了一下后,郑重的点头。别扭在于之前对于这丫头的不信任,还三番五次的想要阻止这丫头救自己的师公呢,这若是清算起来,自己还是险些害了自己师公的刽子手了呢!
“沈……姑娘?”老者又是呢喃了一句,将疑惑的视线继续投向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沈玲身上。
原本因为老者眼睛治好了而有些小兴奋的沈玲,在看到老者这么一副陌生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的小怒气。
老爷爷啊!要不要这么的过分啊!还真的来个不认识自己了!?
“爹!您真的不知道她了?这几日不是她一直照料您服药和行针的吗?刚刚还是她帮您揭的这药布呢!”止画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么开口道。一边还想着,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太过兴奋而将跟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的人给忘了?不过,怎么也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知道是知道,不过……”老者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是有什么疑惑还没能解开。
“不过什么?”中年男子再三的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沈玲,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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