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珍找上了门来。
白珍穿了身绛紫色纱裙,即便是嘴角带着笑容,表情也依然显得有些笨拙。看来,与她的哥哥白鸿宇相反,她并不是个擅长与人攀谈的姑娘。
“姑娘可愿意随我去县里的看看?今儿县里有集市,摆摊的人很多,姑娘也可以领略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添置些东西。”
“不瞒白姑娘,我也正有此意。白姑娘愿意引路,感激不尽!”清月说着,冲着可云使了个眼色,可云会意,悄悄退出了门去。
两人前后出了门,白珍带了一个炼气期的丫头,可云跟在了清月身后。
白珍是个话不多的人,她的丫头却是个口舌伶俐的。
“自打紫阳真人来了平安县,这里就比往日热闹多了。”白珍的丫头喜儿笑着说道。
街上的确热闹,与天音城坊市的区别是,这里卖东西的,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摆出来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最常见的是灵力和含有些微灵力的蔬菜,灵果也有一些。
“这里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种植灵米吗?”可云问。
灵米种植与寻常水稻不同,这期间,需要用含有灵力的水浇灌,若是灵米营养不足了,还需要用木系法术“追肥”,这些都不是凡人能负担的了的。
“可云姑娘有所不知”,喜儿快言快语道,“凡人虽不能使用灵力,但却也可以使用符箓。你瞧,那家店里就有各种符箓!只要买一叠符箓回去,该浇水的时候,撕一张甘霖符,该养护的时候,撕一张回春符,该收割了。还有扬风符,最是省事不过了。”
“这真是个好办法!”可云赞道。
四人在一处摆着些杂物的地摊上停下。
摊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修士,瞧见白珍,站起来道:“白小姐?您这是……”
白珍摆了摆手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客人。出来随便看看。”
“哦,两位仙子喜欢什么,小老儿这里的东西虽算不上金贵,但胜在有趣便宜。”
这摊子上的东西的确齐全,有成堆的各色符箓。有灵米灵果,还有几坛似乎是自酿的的灵酒。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一堆堆散乱的玉简。
“这些东西还是县里的金大户不久前搬家的时候,清理出来的杂物。”摆摊的老道笑笑道,“那家人用不上这些玉简,带走又太麻烦,就一股脑儿全卖给了老道了。一块灵石十块玉简,小姐请随意。”
这价格可真是便宜!可云笑道:“这一块空白玉简的价格怕是至少就得一块灵石吧?”
她记得,在天音城,空白玉简的价格至少要两块灵石一块。
老道笑了笑道:“这要是空白玉简反倒是轻省了。可这些玉简上都已经刻了东西了,这些内容抹不去,玉简也不能再用,可不是就不值灵石了!”
就如写满了字的纸反而不如白纸值钱,这道理,真是让人好笑又无奈。
几人随手取过几块用神识查看。
玉简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功法秘诀之类的东西,摊主也是修士,若是有这些,只怕也舍不得用一块灵石十个的便宜价出售了。
玉简上记了好些奇闻异事,有些甚至就是话本。还有些是讲凤麟洲风土人情和历史记事。
喜儿和白珍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看了几份就无趣的丢开了手去。
清月翻看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些玉简,也还算是有趣。打发时间确实不错。道友,我打算都买下。”
“都买下?”摊主喜笑颜开,道:“姑娘是白小姐的客人,蒙姑娘喜欢,这些玉简怕是有一千多枚,这样好了。小老儿就算姑娘一百块灵石,如何?”
“也好!”清月付了灵石,挥手将玉简都收进了储物袋,离开摊子,继续向前走去。
“白小姐,这附近可有卖灵药的地方?”清月见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出手灵药的摊位或者店铺,纳闷道。
“姑娘打算找些灵药?”白珍讶然道:“这却是不巧了,最近,丹鼎门的紫阳真人来了平安县,他是代表丹鼎门来选药仆的,顺便也收些天阳草。这附近的人家,但凡有药草,都早早孝敬了紫阳真人,以求能够入选。是以,市面上便暂时找不到这些了。”
“药仆?”可云纳闷道,“是给门派做打杂药童的吗?”
“可云姐姐却是想差了。”喜儿艳羡道:“丹鼎门是嘉陵国的大门派。这个上阳城都是丹鼎门的地盘。那里有一处大灵脉,灵气浓度好,是少有的人杰地灵之地。丹鼎门最是擅长炼丹术,是以,在上阳城城里城外都有大片的上好灵田。”
“这药仆就是专门打理灵植的杂役或者是佃户。很多人家的弟子没机会被选为正式的门派弟子,就通过这药仆的身份进到上阳城。说不准就有机会能被门派里的真人们看上,转为外门弟子。到时候,丹鼎门的弟子,在咱们琪安国,哪怕就是个外门弟子,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喜儿说的不错。”白珍道:“每年,丹鼎门都会借着缥缈之境开启的时机,选一批弟子和药仆进门派。若是能在缥缈之境中表现突出,就很容易被门派里的真人们看中,成为丹鼎门的弟子,甚至有机会学到炼丹术。”
清月道:“白姑娘和令兄此去缥缈之境,也是为了能进入丹鼎门么?”
“我们正有此想法。”白珍道。“何况,若是在缥缈之境里运气好的话,还能从丹鼎门兑换到筑基丹。虽说筑基不一定用到筑基丹,但多了一枚筑基丹,就等于多了一个筑基期修士,这话却是不差的。”
“小姐!”白珍话方落,喜儿忽然变了脸色,低呼一声。
“是金公子。”可云对清月传音道。
清月可看到了那个从长街的一头走过的金衣男子,他身后跟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一脸不耐之色。
“小姐,我们绕路吧!这个下作的东西……”
白珍含着歉意看了清月一眼。
“就依着喜儿姑娘的意思吧!”清月理解的道。
两人避开了主道。拐进了一处小巷子。小巷子尽头,是一片平旷的灵田。
喜儿在前面带路,四野空旷,不见人烟。只有丛丛碧色。从眼前一直蔓延到天边。
大约走了一刻钟,周围越发安静起来。
日色近午,路人大多回家里用饭了。寂静的小道上,暮秋的蝉鸣不是在风里传开。
忽然,一道银亮的电芒从天上晃过。
清月脸色一变。几人互相护持着迅速退开去。
“嘭”的一声,竟是有个人从天上掉了下来。
白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惊呼道:“这是……紫阳道长?”
掉下来的人一身紫色道袍,真气散乱,显然是受了重伤。
“呵,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家伙还能往哪里跑?”
一声呼号从天上传来,这人穿了身碧绿色的道袍,身子消瘦单薄,看上去就如一根营养不良的竹竿。
他转头向着清月四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眼里一抹淫光掠起:“紫阳牛鼻子,你可真会选地方逃!这里竟然还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修,看来,老天待某真是不薄啊!”
“你……”白珍白了脸,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紫阳既然是丹鼎门的金丹修士,想来,这竹竿似的男子定然也不会留下她们这四个证人作为后患。清月暗叹了一声,若是只有她和可云两个,有七八分的把握能逃得出去。但再加上两个炼气期的女子。这难度就大了。
紫阳硬撑着身子站起来,骂了一句:“清源真人是冲着老夫来的,何必伤害无辜!”
“无辜?”绿衣道人清源哈哈大笑,“本来。她们也算是无辜,可既然撞见了你我,可就算不得什么无辜了!”
“怎么着,你紫阳不会是要好心的拖住我让她们四个逃走吧?也对,这才是你名门正派的风度。”绿衣男修阴笑道,“还是。你要激着这四个小丫头缠上我拼命,你好趁机逃走?”
两虎相争,不拘是谁胜谁负,这旁观的都是很难有个好下场的。渔翁得利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清源真人正待动作,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慢慢转身,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紧身黑衣的男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四名女修身前,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温度的盯着他。
清源真人干笑了一声:“本真人处理私事,道友请便,请便!”
紫阳真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迫切,开口道:“这位道友,在下是丹鼎门的紫阳真人,还请道友援手!”
“这是……”白珍拉着清月的手,小声道,“姑娘可否请这位前辈救下紫阳真人?”
她已经认出,这名沉默着的的黑衣男修,就是曾经跟着清月的木一。
清月颔首道:“好,就依你所言。”
清源道人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四名女修身上,白珍的低语虽然轻,但他一个金丹期真人自然不会听不清楚。
他忽然意识道,这名神秘的金丹期修士之所以突然现身,是为了保护那个脸上无一点惧色的女修。
刚才,他还想着将她们玩弄一番就杀人灭口来着。
来不及多思量,他立即向着黑衣男修出了手。
木一使的也是剑,从头到尾,他一言未发,但身上的凛冽气势明晃晃的告诉他:这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果不其然,木一的剑法犀利狠辣,招招致人死命,一出手,就完全压制住了清源真人。
两个人的战场被木一刻意引了出去,清源真人明明知道他的用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对手的剑法狠辣缜密,他若是不顺了他的意思,就随时可能送命。
他已经不指望着能杀了紫阳的,现在,他就一门心思想逃跑。
木一的剑向着清源真人的左肩削去,清源真人瞥见站在一边的四个女修。白珍和喜儿已经奔到了紫阳身边,另外两个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搏杀。
他心下一狠,拼着一条左臂不要,竟是拼命向着站在一边儿观战的清月和可云掠去。
只要把那个才炼气期巅峰的主子拿了,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木一是久经搏杀之人,对清源的伊图看得再明白不过,他若是立即收势,固然能拦得下清源,但却也给了清源逃遁的机会。
他的剑没有一丝停顿,依旧向着清源的左臂斩下。
鲜血溅出三尺之外,清源的身形也冲向了清月。
木一身影倏然向着清源追去,手里的剑尖直指对方的后心。
他并不担心清月会应付不了清源道人的这一撞,这位小主子的手段他见过不少,那可是一点都容不得小视。
清源真人带着劲风冲向清月,清月手腕一扬,七彩的凤凰真炎向着清源真人飞去。
清源真人心中警兆大作,他直觉,撞上这团火的后果怕是比再挨上木一一剑还要可怕。
他急忙收住身形,但另外一柄剑已经穿胸而过,从后心透到眼前。
是木一的剑到了。
此战消弭,木一收了飞剑,清源道人的尸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那边,紫阳道人服了丹药,也在白珍主仆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木一身形一动,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言未发,但紫阳道人已经自觉地收住了步子。
“道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可否留下名姓,在下与丹鼎派必有厚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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