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男子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秦皇沉默良久才悠悠一叹,语气缓和不少,道:“我知道,因为那个孽子的原因,你对我心怀不满,可是那终究不是我的错,赵高他死后被我制成了魂灯,那个孽子也被我关在锁魂塔千年,永生永世不得离开,这样做,你心里是否好受了一点?”
“孩儿不敢,孩儿心中从未怨恨过父皇。”长衫男子沉声道。
秦皇点了点头,它转过身将长衫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声道:“那么多子嗣中,你的心性最好,这么多年也当真是苦了你了,等此地事了,你就跟我回去,明白了吗?”
长衫男子犹豫了下,才又跪在地上哀求道:“孩儿恳求父皇放过这二人可好?”
秦皇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冷,道:“子高,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衫男子抬起头,哀声道:“父皇,生前您是秦国之君,率领大秦铁骑扫灭六国,鼎立不世之基,即便在千年后的今天,您依旧倍受人恩崇,无数人对您的功绩赞叹不已,更将您视为千古一帝!可您,可您为何还要和天下人为敌呀!”
秦皇冷哼一声,斥责道:“你懂什么!朕何时说过要与天下人为敌了?”
长衫男子微微一愣,道:“那,那您所图何事?”
秦皇负手走了两步,看着头顶幽幽叹道:“子高,我从未想过要再将这片山河攥在手里,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我不会做,也没心去做和天下人为敌的事,我只是想再重活一世罢了,不只是我,我还要带着你们重活一世,两千年呀,在地下我足足熬了两千多年!”
“我等亡人,平时是何体会想必你也明了,多寂寥呀……多无趣呀……我多想再站在山顶上,再吹一吹清风,我多想再坐在椅子上,饮一杯清酒,看你们这些子子孙孙在下面嬉戏打闹。”
“可是,一切都做不到了,饮酒品泯而无味,清风迎面而无感,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所以,我要重活一世,将生前的那些遗憾,全都补足!”
听到秦皇真心吐露,长衫男子沉默片刻,才忍不住道:“可是这世间,别说让亡者还阳了,连长生不老之法都没,父皇您生前苦寻数十年,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有!”秦皇转过身,看着长衫男子异常肯定的道:“我曾经见过一人,历经千年而不老,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谁?”
秦皇看了我一眼,道:“我暂且不能告诉你,总之我说的一切自然都是真的,我和他合作,他得到他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许多人都以为我是他棋盘上的一子,可他,也何尝不是我的垫脚石!”
长衫男子叹了口气,又道:“可父皇,即便您要寻长生,也不一定非要杀了他们呀。”
“不,他们一定要死!”秦皇斩钉截铁的说道:“子高,此事没的商量,你退到一旁,此事你无需插手。”
长衫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皇,但许久之后却依旧不退。
“子高,为了一个外人,你当真要和朕为敌?”说着,秦皇的语气已经有些阴森了。
长衫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孩儿要和父皇为敌,只是孩儿不想父皇误入歧途罢了。”
“误入歧途!?”秦皇紧紧的盯着长衫男子,寒声问道:“朕何时误入歧途了?”
“人生老病死皆为天数,花一枯一荣也是天数,天数不可违,这点想必父皇心知肚明,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父皇您这样做值吗?”长衫男子说道。
“哈哈哈!天数?!”秦皇怒极反笑,大声道:“何为天数?朕为何看不到?若是生老病死乃是天数,那么朕所见到的那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世间从没有天数一说,真是荒缪!若要说天数,朕就是天数,朕就是天子!”
面对状如癫狂的秦皇,长衫男子只是愣愣的盯着他腰间的天官印,过了许久,长衫男子幽幽一叹,喃喃道:“这么多年,父皇您真是一点都没变呀,当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甚至犹有过之。”
秦皇的手一抖,过了片刻,它眼中神色渐冷,道:“你什么意思?朕当年如何,朕现在又如何?说!”
长衫男子埋着头,没有说话。
秦皇忽然从地上捡起禾刀,接着扔在长衫男子的面前,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既然你要阻拦朕,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拿起这把刀,让朕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长衫男子盯着禾刀看了片刻,最终惨然一笑,他拿起刀,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身,接着轻声道:“请,请父皇指教。”
“好,好……”秦皇点了点头,语气如千年寒冰一般生冷,紧接着它手持定秦剑,毫不留情的刺向长衫男子,长衫男子也一挥禾刀迎了上去,然后最终他手一松,禾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秦皇想要收剑却已是来不及了,一剑便刺破了长衫男子的胸膛。
“为什么?”
秦皇沙哑着嗓子,一脸不解的看着长衫男子。
长衫男子笑了笑,道:“您是我父亲,向您举刀已是大不敬,孩儿又怎敢和父皇生死相向?您既然觉得孩儿挡路,那孩儿便唯有一死了。”
秦皇颤抖的松开手,抱住长衫男子,痛苦道:“痴儿呀!你是我孩子,我又怎么会杀你呢!”
长衫男子的身体开始如尘沙一般溃散,临终前,他面带笑容,道:“父皇,您要是拿我当儿子看,那便收手吧,此事蹊跷太大,恐是条不归路,您应尽早抽身。”
说罢,地上便只余下满地的尘沙还有那柄埋在尘沙里的定秦剑,秦皇愣愣的看着脚下,许久后才犹如一只受伤的狼一般仰天长啸。
正当秦皇发泄之际,从远处却走来了一个人,我艰难的看了许久,才认出那人是嬴君。
嬴君走到秦皇的面前,看着满地的尘沙愣了许久,看到嬴君,秦皇冷着脸,道:“废物!”
嬴君跪在地上,低声道:“皇爷爷息怒,切勿气坏了身子。”
这时,换作一旁的我诧异了,因为这嬴君居然叫秦皇为皇爷爷!
一瞬间,我想通了许多事,例如为什么之前在总参情报里非常老实,从未做出过出格之事的秦君会这么胆大,也终于明白了秦君为何不惜赌上秦家一族的前程也要来趟这个浑水,因为真正的秦君应该已经死了,面前的这个秦君肉体里的灵魂叫嬴君,李代桃僵!
“你父亲死了,你就不心痛?”秦皇寒声问道。
嬴君低着头,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孙儿心中悲痛,只是父亲和皇爷爷作对,孙儿不敢多言。”
秦皇见状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你们都是怎么了,你们都是朕的子孙呀,为何见了朕,就跟见了虎豹一样。”
嬴君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响,秦皇异常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背着手,低声道:“朕累了,你把他们都杀了吧,朕想早点回去歇息。”
“孙儿遵命。”
嬴君站起身来,他看了眼地上的尘土后,沉默了片刻,接着才抽出尘土里的定秦剑,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嬴君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接着猛地刺向秦皇,秦皇因为转过了身,所以毫无察觉,这一击得手,嬴君立马退后了几步,和秦皇拉开了距离。
秦皇跌跌撞撞的转过了身,从它身体里开始燃起黑色的火焰,秦皇不解的看着嬴君,问道:“为什么?”
这是秦皇第二次问出为什么了,嬴君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皇,看着它的遗骸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不久后,一袭破烂的朝服和天官印掉在了地上。
看了地上的灰烬一眼,嬴君扭头将目光转向了大脑当机的我和墨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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