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无口、无心、无感情的工具

  一直独自隐藏着的不安和恐惧正在具象化……

  在悲伤的洪流中,恐惧不可抗拒地逼近……

  害怕、不安、乃至最后升级为绝望,莎拉已经无路可走,可面对伊斯的质问,纤细的身体却猛地一颤。即使对魔物中最可怕的巨龙都无畏惧的那颗心,却因为伊斯暴露出的善意而颤抖。

  可是,即使她想要伸出手……

  即使想要握住,最终也会变成什么都触碰不到……

  无法触及。

  回头路早就被封!

  “绝对不要……”双手捂着头,莎拉狼狈地开始后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逐渐地,伊斯的善意,被来自正前方的莎拉的咆哮所压垮。不再顾及言词分寸,完全裸露出的,伊斯的感情,几乎要将莎拉的心脏捏烂。

  所以……

  崩溃了,伊斯的影像、穆尔的影像、乔伊斯的影像、千奇百怪的影像,像决堤的洪水般朝莎拉心中涌来。她被淹没在洪水中,连转动一下身体的余地都没有,就跟着水流追忆起那条漫长的旅途来。

  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正一口气爆发出来。

  如同在汽油中点火一般。

  莎拉的回忆,顺着记忆的洪流,逐渐在前行,直到——

  失手杀了穆尔,跟随父亲来到米利特斯皇军的营地,莎拉的脸上充满着绝望的情绪。在这种极端疲惫痛苦的心里下,莎拉的精神体力已经逐渐临近崩溃的边缘。

  于是,看到莎拉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的父亲——陶德少将为她请了一位心理医生。

  治疗,只是将大剂量镇定剂注射到她的体内,在她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心理医生给她下了心理暗示:“睡一觉吧,尝试将自己,变成无口、无心、无感情的工具,仅凭纯粹的理性,将让自己崩溃的东西、人物摧毁掉!”

  “理性?纯粹的理想?摧毁?”

  “是的!只要将感情刨除,就不会再痛苦了,永远也不会痛苦。”

  回到现实——

  “——啊啊啊!!!”

  仿佛本能一般,伊斯感觉背脊正在发麻,甚至还来不及做出防御的动作。莎拉的身体便爆发出了可怕而又耀眼的血红色光芒,并且还发生了爆炸。

  随着强烈的冲击波,伊斯的身体被冲到半空中,并重重地摔在地上,能够感受到全身关节似乎都要碎裂的疼痛。

  接着,伊斯咽下一口混着鲜血味道的唾沫,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可是,当他与莎拉直视着,全身僵硬在原地,瞳孔瞬间变大。

  空洞的双眼,那已经不能称作是人类的眼睛,眼神也完全不带丝毫人性,也看不到少女应该有的温暖。而且,腰间的短剑开始发出光芒,并逐渐变得透明,而在短剑消失之后,在莎拉的背后逐渐张开的,是一对火焰翅膀。并且,羽翼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变得巨大,肉眼可见,由不到一米的轮廓,成为长达十几米,遮天蔽日的凤凰之翼!

  紧接着,如同被丝线所操纵的尸体,莎拉开始漂浮起来。

  “伊斯……伊斯安德鲁……死!”无感情的话语,莎拉的双眼中泛着红光。

  那绝对不是眼球的颜色!

  伊斯看到,在眼球中浮现的,是如同血液般鲜红的诡异魔法阵!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轰响,莎拉双眼中的两个魔法阵,如同是投影机一般,投射出外头,并一口气扩大。

  她开始念动晦涩难懂的咒语——就像是电影快进时人物的声音一般,其中蕴含的意思以人类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

  而当咒语停下时,以莎拉双眼为中心的两个魔法阵突然开始发光,并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魔法阵中心位置的地方,产生了两道直径大到惊人的火柱,并闪电般地向伊斯冲了过来。

  说了这么多,其实时间也只是过了三秒而已,但就是这短短的三秒,莎拉就完成了由人转化成神的蜕变。是的,也只有无心的女神,才能使用出哪怕魔导士都无法发出的炽热火焰。

  虽然还未接触到火焰,但从火焰冲过的地方,那不断蒸发的浅滩,还有扑面而来的灼热感,要知道自从席勒事件之后,平常的火焰,伊斯可是连一点点烫的感觉都感觉不到的!

  可这次,伊斯的心里正在告诉他,不躲开的话,是会被烧死的!

  可是,伊斯的脚步正在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根本无法动弹,身体的剧痛、疲惫、痛苦正在折磨着伊斯,让他无法动弹,否则早在之前莎拉还未浮空时,伊斯就紧紧抱住了莎拉。

  所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一直旁观的乔伊斯终于出手了,她指挥着肉球,用触手将伊斯抓起,才避免了火焰的正面攻击。

  但是,莎拉再次念动了咒语。

  接下来的,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五十簇黑色的火焰像是导弹一样,向着肉球的位置袭来,并且,火焰击中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空间被烧掉,并且产生了各种颜色的裂缝。

  又是啪的一声巨响,以两个魔法阵的接点为中心,如同朝玻璃开枪一般,无数道火焰顺着肉球的位置射了过来,或是漆黑或是殷红的裂缝再度朝四面八方散开来,直射到湖面的各个角落。

  这些裂缝看起来仿佛就是一道道危险的阵壁,正在逐渐封锁肉球的范围。

  而且,在裂缝的内侧,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发出声音,向外怒吼。

  从微微开启的缝隙中所流出的,是某种类似野兽的味道。

  就在那一瞬间,伊斯突然有种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接近本能的部分在呼喊着。虽然不知道隐藏在那些裂缝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透过裂缝看了它一眼,只要从正面看了它一眼,他的一切存在要素似乎都会被摧毁。

  “这是……空间魔法?攻击性……魔法!?”伊斯喃喃自语着。

  虽然空间魔法很早之前就被发现并应用,但将空间魔法投入战斗,这可是整个恩底弥翁公国都明令禁止的!因为空间魔法所残留的裂缝,可是连接向异空间,而有些异空间,可是拥有神一般存在的生物,更重要的,是异空间里的病毒、细菌、乃至一只弱小的生物,都可能成为灭亡整个奥利恩世界的真凶。

  毕竟从前就出现,异空间的一只类似老鼠一般的魔物,闯入奥利恩世界的事件。虽然第一时间被消灭,但其身上带着的鼠蚤,却将整个城池,将近七八十万人传染并杀死,最后如果不是院长恩底弥翁果断发动魔法将整座城毁掉,恐怕整个奥利恩世界都将遭殃!

  所以,明白一切的伊斯在颤抖着。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裂缝越来越窄。明明知道内侧的那个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伊斯还是动弹不得。他颤抖着,害怕着。他真的是在恐惧。可为什么会颤抖?

  因为,莎拉还在发动着魔法,由火焰烧开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多,当聚集到一个时候,裂缝聚集在一起,那里面的东西,就会脱出……而在场的人,整个世界的人,都将就此死去!

  必须快点打败莎拉。伊斯的心中想着,否则,在这样下去,伊斯所想的未来,整个世界毁灭的未来,真的会实现。

  “乔伊斯,接近莎拉!”

  所以,伊斯顶着空中的莎拉,握紧了他的右手。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其中一个裂缝,啪的一声,一口气扩大,并且与其他裂缝互相连接。

  湖水正不断涌进这个巨大的裂缝处,而巨大裂缝的深处,伊斯感觉正有什么未知的存在注视着他。

  轰的一声,从裂缝的深处发出了一道光柱。

  目标并不是伊斯,而是正对面的,浮在空中的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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