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必良并不意外这句话会从胆小怕事的胡岩的口中冒出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胡岩一步步的走上来:“为什么会认为来的是我?而不是阮卓进?”
“因为你比他聪明一点点。”胡岩一屁股毫无形象的坐在石拱桥上,将半只鸡撕下一条腿递给沙必良,然后低头往面前的碗里倒了一碗酒,什么也不说,一饮而尽。
一边的徐涵秋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是酒鬼吗?
沙必良也坐在石拱桥上,小心地撕下一片肌肉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说:“我来这里,是有几个问题向你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只要你以后少抓我蹲牢房就行了。”胡岩满不在乎的摇头,油腻的嘴巴又是吃又是喝,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
沙必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胡岩的手,手掌乌黑乌黑的,乍看上去这双手很丑,但是沙必良却知道这双手不但不丑,反而还很漂亮,至少比自己的这双手要漂亮的多。
见沙必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胡岩下意识的往回缩,眼皮微动:“你来这里不是应该为了看我的手吧?”
徐涵秋闻言,转过头扫了一眼胡岩油腻乌黑的手,险些笑了出来,捂着小嘴啐道:“你这双手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手当然好看,要不然他也不会盯着看一分钟。”
“是吗?”徐涵秋疑惑的问沙必良:“你说,他的这双好看吗?”
沙必良摇头:“当然不好看。不仅不好看,还很丑陋肮脏。整个东河县要想找到比他更让人讨厌的手,我觉得难如登天。”
徐涵秋俏脸上得意的看向胡岩,扬着下巴:“那你为什么盯着他的手看?”
“因为他的手上有故事。”沙必良淡淡回了一句,毫无形象的坐了下去,转而问胡岩:“你的手最近受过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胡岩瞳孔微缩,右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上有血腥味,虽然你已经用淤泥来掩盖,但是想要瞒过我的鼻子还有些困难。”自从觉醒了异能之后,沙必良的感觉能力有了些许提升,虽然比起专业的警犬要差上不少,但是跟普通人比起来,还是要强上不少。
胡岩嘴巴动了动,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低头使劲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吞咽下去。
胡岩没有说,沙必良也不会主动问,淡淡笑了笑,问道:“你认识穆春军吗?”
“穆春军?”沙必良没有追问自己手上的伤,胡岩心底很是感激。听到沙必良的问题,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穆春军这个人,迟疑着道:“怎么了?他回东河县了?”
沙必良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十多年穆春军赌输了与郑江兴合开的米厂?”
据会议上魏白英所说,当年穆春军因为赌博一事把郑江兴拉下水,导致郑江兴远走平楚市。当时的郑江兴不仅身无分文,还身背巨额债务,可是到了平楚市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郑江兴很快东山再起,成为整个楚省最引人注目的人之一。
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沙必良不相信奇迹,他觉得这其中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是魏白英没有发现的。
之所以来找胡岩,是因为十几年前的胡岩也是一个赌鬼,说不定还经常跟穆春军坐在一张牌桌上面。
“我就知道你们警察的就不好喝。”胡岩回忆了片刻,半晌后才用衣袖抹掉了嘴角的油渍,叹息道:“当年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真实的情况与传出去有些出入,但是出入并不是很大,唯一的区别在于穆春军输掉米厂这件事郑江兴是知道。穆春军在赌桌上压上了米厂的时候,郑江兴就在他的身边,当时他没有制止。”
“没有制止?郑江兴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他也想在赌桌上翻盘?”徐涵秋诧异的问。
“当然不是,郑江兴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他从不喝酒,也从不赌博,洁身自好,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胡岩不屑的晒然:“直到今天,我想起那天的事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他就是来看穆春军输掉米厂的。”沙必良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沉重的说:“也许他早已决定去平楚市,正好借这个机会甩掉这些包袱……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如果没有提前布局,他怎么会在平楚市发展的那么快?”
“这怎么可能?”徐涵秋听到沙必良的猜想,只觉得冷汗从脚上冒了上来,怔怔的说道:“他想去平楚市可以自己去啊,为什么非得让穆春军输掉米厂?”
“因为他想让穆春军愧疚!”沙必良语气笃定的说道:“他想让穆春军亏欠他一辈子,甚至是反目成仇的戏码也是郑江兴早已计算好的,要不然天下这么大,为什么两人吵架之后又几乎同时去了平楚市?”
沙必良平静的话语在徐涵秋听来简直难以理解,尽管觉得匪夷所思,偏偏又觉得沙必良所说的无不道理。
似乎看到了徐涵秋眼中的不解,沙必良吐出了后面的话:“他不想要一个平起平坐的伙伴,而想要一条帮他办事的狗。因为他知道,去平楚市之后可能会触犯法律,他不想以身犯险,身为赌徒的穆春军却拥有他所不具备的冒险精神,所以控制穆春军是他去平楚市很重要的一步棋。”
说到这里,沙必良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可惜,他却没想到穆春军到底不是真正的狗,而是一条蓄谋弑主的毒蛇。”
听着沙必良的分析,徐涵秋只觉得遍体发寒,忍不住抱紧了胳膊:“你的意思是穆春军是幕后凶手?魏大哥追查的线索其实并没有错?”
沙必良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缓缓流动的东河,过了好一会目光才转向胡岩:“胡岩,有些事我知道你不敢说,哪天有胆子说了,可以去找我。”
“你会保护我?”胡岩冷笑着哼了一声。
沙必良没有说话,招呼徐涵秋离开,离开之前淡淡对胡岩说道:“一个人的面具若是戴久了,再想摘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后,还是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医院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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