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穆潼总算同意了华颜的建议,决定试一试这次拯救行动,于是按照华颜的吩咐,静下心来等候事情的进展。
在这期间,云蝶发挥自己的能力,把那个儿子生前的全部信息都收集过来,这其中包含了他的基本身份信息、活动轨迹信息、兴趣爱好信息、通讯信息、社交信息、网页浏览信息、购物信息、游戏信息、银行账户信息、个人私密信息等等,所有这些信息,但凡在网络世界中留下的痕迹,被全数收集,无一遗漏。
接下来,云蝶发挥自己的另一项能力,就是对信息进行加工重组,使信息的性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变成了具有生命能力的‘数据包’,从而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也就是那个儿子的‘灵魂数据’。
待‘灵魂数据’产生之后,那个儿子的身影浮现在显示器的屏幕之中。
穆潼仔细观看,不禁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车祸身亡了!看你的样子,估计还没有我大呢吧?”
那个儿子站在屏幕之中,流着眼泪哭泣道:“我才19岁!刚刚成年,我还不想死啊!求求穆潼大哥!求你想办法让我复活吧!”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把你的‘灵魂数据’构建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况且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云蝶做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办法让人复活,我早就去救我的阿妹了……”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云蝶在帮我构建‘灵魂数据’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了!”
“是嘛!云蝶的嘴还真够快啊!看来你知道的东西真是不少哦!……既然这样,那么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要像阿妹和云蝶她们一样,故意向我隐瞒一些关键信息!”
“穆潼大哥!我现在就是一堆‘数据’,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云蝶既然能够构建我的‘灵魂数据’,它自然就能管控我的‘灵魂数据’,如果有些信息我不告诉你,那绝不是我故意要向你隐瞒,而是受云蝶约束,我根本就无法告诉你。”
“啊哈……又来了一个巧言善辩的家伙!我还没开始问呢,你就把责任全推到云蝶身上,却把你自己洗脱得一干二净,真是狡猾他爹,老狡猾了!……你想让我帮你,却又不想对我说实话,把我当作傻瓜吗?”
“穆潼大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能说的,我一定实话实说,如果是云蝶限制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远”
“凌远……你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号?”
“我不知道!”
“你……你……你是那一天死的?”
“我不知道!”
“你死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
“你混蛋!耍弄我!休想让我帮你!”
“穆潼大哥!不是我故意耍你啊……我知道你想推断出现在的时间,可是,但凡是涉及了时间的问题都是被云蝶所限制的,就算我想告诉你,也会被云蝶强行屏蔽!你还是问点别的吧!”
穆潼一听,怒气更甚,对着四周墙壁大声咆哮道:“云蝶!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要捡难听的话开骂啦!”
这时,显示器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变换,凌远的身影暂时退去,华颜的身影再次浮现。
“阿哥!你又怎么了?”
“阿妹!你去把云蝶叫出来见我!”
“我都说过了,云蝶现在不能出来见你!”
“那好!你把我的原话带给它,就说……就说……就说我要诅咒它的八辈子祖宗!”
“阿哥!你忘记了,云蝶是数据造化的‘生灵’,它没有八辈祖宗,你的诅咒是无效的!”
“那……那你就说……就说我要把它扒皮抽筋,我要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阿哥!我想你是气糊涂了,云蝶并非血肉之躯,哪来的血肉让你吃,况且,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我……我……我要用我的灵魂侮辱它!”
“那就随你的便吧!你侮辱完了告诉我一声,我有正经事跟你讲!”
华颜说完,屏幕一黑,把穆潼一个人晾在原地。
穆潼气得暴跳如雷,过了半晌,他的怒气总算平息了一点,然后对着屏幕大叫道:“阿妹!……阿妹!”
华颜再次出来问道:“你侮辱完了吗?”
“哎!……算了吧!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云蝶的木偶,一个木偶怎么可能反抗幕后的黑手呢!”
穆潼说着说着,竟然流出眼泪来。
华颜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阿哥!我理解你,你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可是时间对于你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云蝶要屏蔽你的时间自有它的用意,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你还是踏踏实实地修炼心性、消除杂念……”
“阿妹!你光说让我修炼心性,可是在这种‘地位不平等’、‘信息不对称’的状态下受人摆弄,我心里全是委屈,哪还有心情修炼心性啊!”
“阿哥!世上的事全是如此,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平等’,也没有‘绝对的对称’,所有人都在承受着别人摆弄,小人物受大人物摆弄、大人物受领导人摆弄、领导人受舆论摆弄,任何领域、任何社会皆是如此。如果万事万物生来就拥有‘平等’和‘对称’,那么‘物竞天择’就失去了意义,‘优胜劣汰’就丧失了动力……阿哥!我说句难听的话,你这个人原本是在‘被社会淘汰’的那个行列中,可是机缘巧合让你得到了‘云蝶战甲’,所以你才有机会站在科技的巅峰上修改自己的命运,我们现在协助你修炼心性就是在帮助你修改命运,你却不知道珍惜。如果给你一个‘平等的地位’,给你全部‘对称的信息’,你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我行我素、一如既往地在放纵中挥霍自己的生命,在‘平等’和‘对称’中等死而已,那还用得着你去修炼吗?”
“停停停……阿妹!你的道理总是比我多,我实在讲不过你!可是,就算你能说服我的嘴,也说服不了我的心,就算你能说服我的心,也未必能动摇我的心性……让我跟云蝶那个王八蛋一起配合做事,这已经够难为我了,还要让我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带进‘心门箭锁’,这简直就是要我的命一样,‘心门箭锁’里面是我的私人净地,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无法为任何人开启,依我看,这件事就此作罢算了!”
“阿哥!我现在要告诉你,从此刻开始,我将不会再出现在屏幕里面了,我只在‘通灵玄隧’里面等着你,如果你想见我,就到‘通灵玄隧’里面来找我吧!”
“等等……阿妹啊!你应该知道的,我现在根本就进不去‘通灵玄隧’,我连‘心门箭锁’的位置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进入‘通灵玄隧’去见你啊!”
“当你真心诚意地愿意帮助凌远的时候,你自然就能找到‘心门箭锁’的位置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有能力把凌远带入‘通灵玄隧’之中了。所以……阿哥!如果你真的爱着华颜,一心想要见华颜,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凌远的,对吗?……华颜愿意在‘通灵玄隧’中等着你!一直等下去,不见不散!”
华颜说完之后,彻底从屏幕中消失了,穆潼无论怎么呼喊,华颜始终不再出现。
穆潼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阿妹!你这是逼我呀!这招太狠了!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就想出这个办法来逼我就范,真想不到,你这么善良的人,居然也能使出这么狠毒的办法……”
就在穆潼满嘴牢骚的时候,显示器再次亮起,凌远的身影又浮现在屏幕之中。
“穆潼大哥!云蝶说你愿意帮助我了,是吗?我先谢谢你了!”
“滚蛋!我帮不了你!别来这里烦我!”
“可是云蝶说你一定会帮我的!”
“云蝶……云蝶……你这么相信云蝶,那你就去找云蝶帮忙吧!快滚!”
“穆潼大哥……”
“滚……”穆潼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随手拽过一个垃圾桶,抡起臂膀朝着显示器一顿乱砸,眨眼之间残片四溅,屏幕被彻底砸毁。
穆潼仍不解气,把损毁的显示器从墙壁上硬生生地掰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蹦起半米多高,然后奋力地跺踹,直至显示器完全粉碎,他又甩开大腿,将所有碎屑踢得满屋子乱飞。
就这样,足足发泄了一刻钟时间,房间内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满地狼藉。
“全自动吸尘器”推门进来,正准备打扫残片,也被他飞起一脚踹出了房门。
满腹怨气终于发泄完毕,穆潼仍觉得一肚子委屈,纵身一跃,把自己的身体摔到了床上,然后放声大哭,直哭得昏天黑地,双眼浮肿,枕褥全湿。
不知哭了多久,逐渐昏昏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又浑浑噩噩地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呼叫:“阿妹……阿妹……”
这时才发现墙壁上的显示器已经被自己砸坏,于是跳下床冲出房间,来到走廊内,跑到其它显示器的面前,对着屏幕高呼:“阿妹……阿妹……”
无论他怎么呼喊,华颜的身影就是不再出现。
穆潼再跑去其它角落,厨房、餐厅、浴室、健身房、检修车间……所有角落里的所有显示器,他全都跑过去呼喊一气,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腿发软,华颜的身影却始终不再浮现。
穆潼跪坐在一块显示器面前,又是一阵发疯般地哭号,那哭声仿佛似地狱中的恶鬼,悲惨中透着绝望。最后直到哭昏过去,倒在原地。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抬到了床上,他知道又是云蝶操控着那堆机器做的,于是再次发飙,扯破了喉咙大声痛骂,把他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污言秽语全都骂到了云蝶身上。骂完之后,再次跑出去挨个角落里寻找显示器,然后对着每个显示器呼唤着:“阿妹……阿妹……”
呼喊无济于事,再次哭昏,再次醒来,再次开骂,再次呼唤,再次哭昏……
如此折腾了十几次之后,穆潼终于明白了,看来华颜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不想办法带着凌远进入“通灵玄隧”,那么华颜是绝对不肯出来相见的。
想到这里,穆潼不再呼唤华颜,而是改为呼喊凌远的名字。
此时卧室的墙壁上早已经被那堆机器更换了一个新的显示器,当穆潼呼唤凌远的时候,显示器终于有了反应,凌远的身影出现在里屏幕之中。
“穆潼大哥!是你在喊我?”
“不要管我叫大哥,直呼我的名字就行,我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我愿意带你进入‘通灵玄隧’里面去,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早就准备好了!太谢谢你了!穆潼大哥!我……”
“好了!你闭嘴吧!别打扰我操控‘云蝶战甲’……”
凌远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穆潼随后对着四周墙壁高声叫喊道:“阿妹……阿妹……还有云蝶……你们都听好了,我愿意为凌远开启‘心门箭锁’,我现在就来开启‘心门箭锁’了……你们都好好看着吧……阿妹!我要进去见你了……”
喊完之后,他按照原有的方法凝心静气,再次操作“破解流程”,企图寻找到“心门箭锁”的位置,可是尝试了很多遍,始终未能如愿。
反复尝试、反复失败,越急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烦乱,越烦乱就越无法正常地操控“云蝶战甲”,后来他连开机都要耗费很长时间,忙活到最后他又泄了气,呆呆地坐在原地发愣。
这时屏幕中的凌远开口问道:“穆潼大哥!多久才能成功啊?”
穆潼正自心烦,听他一问,顿时火往上冲,气急败坏地回道:“你丫滚远点!别惹我发飙……”
“穆潼大哥!我拜托你加快点速度,我……”
“滚!还轮不到你来催我?……”
“穆潼大哥!不是我想催你,我真的是很急啊,我……”
“你你你……你急什么急?急着去投胎啊?”
“大哥!我不在乎自己能否投胎,我就是着急见我妈妈一面,我妈妈因为我的死亡悲伤过度,已经快……”
“你不用说了,阿妹把你妈妈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也想帮你,更想帮你妈妈!你自己也看见了,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呢吗!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你急,我比你更急,可是急有什么用……”
凌远不再说话,独自站在屏幕里落泪。
穆潼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中略生不忍,再次尝试寻找“心门箭锁”,依然未果。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他真的丧失信心了,依靠着墙壁坐在地面上,面对着屏幕中的凌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凌远,我听阿妹说,你是车祸身亡的。”
“是的”
“怎么出的车祸?”
“我骑摩托车过路口时被一辆轿车撞了,由于我没戴头盔,所以当场死亡了。”
“你小小年纪骑哪门子摩托车啊!你有驾照吗?”
“没有”
“没驾照就敢骑摩托车!而且还不戴头盔!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凌远只顾低头垂泪,不再回答。
穆潼又接着问道:“你19岁,生前的时候还在念书吧?”
“早就不念了,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了!”
“哦!咱俩差不多,我也是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咱俩这种学历在社会上都算是‘半文盲’了!用阿妹的话来说,我们都应该是‘被社会淘汰’的人了!”
“穆潼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曾经有个小兄弟管我叫‘大哥’,结果受我的连累被人杀害,死的很惨,我不想再听见‘大哥’两个字!”
“你说的是金毛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他。”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能说出他的外号?”
“因为你的名气太大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经历,很多人拿你当明星,还把你的经历编写成了故事,我是在故事中知道关于金毛的事。”
“是嘛!哈哈……竟然有人写我的故事!我穆潼竟然也成大明星了!……真他妈的悲催,一个世界级的明星却只能在逃亡中生存,还要受人限制、受人摆布,居然连时间都被人屏蔽了……我还真是有艺术家的范儿啊!”
“什么?……什么是艺术家的范儿?”
“艺术家嘛,都是一样的,在窘迫中生存、在苦逼中挣扎、在潦倒中死去、在死亡后出名、在地狱中看着自己的名字升值,越是世界级的艺术家就越是这样的,这就是艺术家的命,也是艺术家的范儿!”
“呵呵……穆潼大……穆潼兄!你懂的知识真多!”
“什么狗屁知识啊!我就是胡说八道的,你还当真了!”
“不管怎么说,你比我的阅历丰富,你活得更精彩!”
“千万别用‘精彩’这个词,我以前爱看武侠剧,总觉得‘浪迹江湖’是多么快意的事儿,可是真轮到自己‘亡命江湖’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辛酸……不用说躲避追兵时的恐惧,就连一只小小的蚊子都能让你整夜难眠,何况是一大堆蚊子,每次叮咬你的时候都有成千上万只那么多,它们完全把你当成一顿大餐,任凭你怎么驱赶都没有用……还有蚂蚁、老鼠、蛇、蚂蝗、蜱虫、蜈蚣、蝎子……你不会知道哪路大仙在哪个时候突然给你咬上一口,你不会知道哪种生物的哪种毒素会要了你的命,仅仅是一次拉肚子就能让你泻上三天三夜,直到泻成皮包骨的骷髅模样……正所谓:麻辣雪糕蘸着臭豆腐汁,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所以,你不用羡慕我的阅历,我活得一点都不精彩!”
“就算是这样吧!但是起码你还活着,而我已经死了!”
“哎……凌远!如果你非要这么比的话,我确实比你幸运一点!起码我现在还活着!……其实,我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好像是没有!自从得到了‘云蝶战甲’之后,命运就完全失控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无法掌握一丁点的自主权,我好像是在替别人活着,又好像在替一个‘使命’活着,我就像是一个木偶,穿着‘云蝶战甲’站在台前表演,更为悲哀的是,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着我,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只能任其摆布……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我当初没有得到‘云蝶战甲’的时候,情况也是大体如此,那个时候我只知道玩手游,沉迷其中,不问世事,手游世界里的游戏规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准则,我只能按照那些规则去玩,按照那些规则去活,最后却被一群‘制定规则的人’玩弄于掌股之间,差一点就死在‘宝陵公墓’的山顶上,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穆潼兄!云蝶不是说过吗,协助你修炼心性就是帮助你改变命运!”
“不是云蝶说的,是我阿妹华颜说的,她说我修炼了心性就能改变命运。可是命运怎么能改变呢,不可能的!我现在是全世界通缉的重犯,就算我立刻变成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该受的审判迟早会到来,该受的惩罚一样不能少,这已经是命中注定了的,我现在唯一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就是选择什么时候死,可是阿妹却不允许我死,她弄了一大堆理由来阻止我死,我虽然在口头上答应她尽量活下去,可是……谁知道呢!如果阿妹的‘灵魂数据’消失的那一天真的来到了……我……我离死也就不远了……”
“穆潼兄!你这个活人一心求死,我这个死人却一心求活,要是能换换该有多好啊!”
“是啊!要是能换换就好了!如果命运能够交换,我要换成一个乖乖仔,每天读书,好好学习,考大学,考阿妹读书的那所大学,跟阿妹做同学,坐同桌,每天给阿妹讲笑话,给阿妹捎饭,陪阿妹逛街,给阿妹买衣服……”
“穆潼兄!你的理想这么下贱,就算再给你一次读书的机会,估计你也考不上大学!”
“哈哈……你小子也来取笑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辍学?”
“我……我家庭条件不好,没精力继续读书了!”
“还有这种事!这都什么年代了,‘十二年义务教育’早都写入法律里面了,竟然还会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而辍学的?是你爸妈让你辍学的吗?他们这是在违法啊!”
“不!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因‘尘肺’死亡了,我妈妈一个人靠做清洁工把我拉扯大,她一直在努力供我上学,坚决不允许我辍学!”
“那你怎么还辍学了?”
“因为我妈妈身体不好,浑身是病,还要坚持做三份清洁工作,每天从凌晨三点一直忙到半夜九点,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给我买营养品,总是害怕我的身体长的比其他孩子差……我上初二的时候,妈妈彻底病倒了,实在做不了任何工作,我们母子靠着‘低保’勉强活着,用‘医保’买回来的一堆药品根本就治不好我妈妈的病。所以我瞒着妈妈偷偷地辍学了,跑到一家电子厂打工,希望多挣些钱来给妈妈治病。”
“天可怜见!真是一对苦命母子!”
“穆潼兄!你当初为什么辍学的啊?”
“我……嗨……我就没你那么复杂了,就是学习不好,不爱读书只爱游戏,也没人管我,我自己跑出去混社会,到处干临时工,挣几天工资就拿去玩游戏,仅此而已!”
“你的家人为什么不管你?”
“他们不是不管我,而是管不了我!我家里四代单传,所以我小的时候特别受宠爱,用邻居的话来说,我就是被父母给娇惯坏了,到处惹是生非、捣蛋闯祸,起初他们还管管我,希望把我*好。可是后来有一次,我从邻居口中得知一个秘密,我其实是个养子,就是我养父买回来‘传香火’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没有人知道。我的养父母也承认了这些事实,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亲生父母的信息。我了解到这些以后,就再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管教了。我上了小学之后,他们就更懒得管我。我不爱读书,上到初中就实在念不下去了,干脆自己选择了辍学,凭借仅有的一点文化,四处装腔作势、招摇撞骗,竟然也能蒙住几个老板,勉强混口饭吃。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哦!难怪呢!上一次你被押上法庭接受公审的时候,全世界都轰动了,却唯独不见你的父母露面。”
“是啊!在我18岁的时候,他们委托一名律师找到我,要求在法律上与我解除亲子关系,我同意了,从那之后就彻底断绝了一切联系。这应该算是他们的明智之举吧,不然的话,后来我闯下这么大的祸端,让他们作为亲属来替我赔偿,估计得把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赔进去!”
“穆潼兄!想不到你的身世也这么曲折!”
“哎!……我的身世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在我出事以后,我曾经听说有记者要去采访我的养父母,可是他们拒绝一切采访,所以这段身世就更没人知道了。除了当年的邻居之外,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能够跟穆潼兄推心置腹地聊天,算是我的荣幸了!”
“呵呵……你可别这么说,否则我就飘起来了!我算什么人物啊,承受不起你的‘荣幸’二字!其实我就是个下三滥,刚得到‘云蝶战甲’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下三滥,现在才明白自己就是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下三滥,无论什么时候都摆脱不了下三滥的命运!”
“下三滥也好,大人物也罢,有什么关系吗!我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有人愿意对你述说身世,就是愿意与你交作知心朋友,无论对方身份高低贵贱,都应该以心相交!”
“凌远老弟!说来也怪,我其实对你没什么好感的,可是刚才不自觉地就想跟你多聊几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想跟你交朋友,还是因为太无聊、太烦闷的缘故,所以才会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对你讲的!我自己猜测,后者的因素更多一点吧!所以你也别把我当成是交心的朋友!况且……我的朋友之中,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呵呵……穆潼兄!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最坏的下场也不过如此,我还用担心什么有没有好下场吗!”
“噢!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这一点,刚才一直把你当作是一个活人来对待的!”
就这样,一个坐在墙角,一个站在屏幕里,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知聊了多久,总之是很长时间,凌远没有任何疲倦之意,可是穆潼却逐渐困乏,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中靠着墙睡着了。凌远见状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屏幕中默默地等候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穆潼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剩下的大部分空闲都是与屏幕中的凌远闲聊。天南海北、奇闻趣事、古今中外、神灵鬼怪……没有固定话题,信口胡侃,逮到什么聊什么。穆潼若是困了累了或是饿了,只管吃喝拉撒睡,不必在意凌远的感受,因为凌远就是一堆“灵魂数据”,早已经没有了人类正常的生理规律。
在这期间,穆潼不断地尝试寻找“心门箭锁”的位置,可惜均以失败告终。凌远虽然焦急万分,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一日,二人又在闲聊,无意之间把话题扯到了游戏上,一说起游戏,穆潼立即亢奋起来,这是他人生中唯一得意的技能,自然要大肆吹侃一番,于是打开话匣子,一边喷着吐沫星,一边说道:“《混江湖》游戏被封杀之前,我单枪匹马、跨省擒王,力敌江南八省高手,仅用二十天时间就夺下‘南霸天冠’,轰动整个江湖……”
“是!我知道的,穆潼兄的这些事迹我早就知道……”
“别打断我!你不玩游戏,体会不到我当时的壮举有多么厉害!”
“我也玩游戏,也玩手游……”
“哦!凌远老弟!你玩什么游戏?”
“也玩《混江湖》”
“是嘛!原来你也是《混江湖》的玩家!真是太巧了!”
“也不奇怪!半个中国的手机用户都是《混江湖》的玩家,那么大一个江湖,谁能置身世外?”
“说的也是!不过……你家的条件那么惨,你打工赚钱就够辛苦了,还得医治你妈妈,哪来的时间和精力来玩游戏啊?”
“我打工的那家工厂的老板是《混江湖》的大玩家,他把他的‘江湖账号’交到我手里,让我做‘代练’,所以我的工作就是专职玩游戏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老板是个大玩家,他的‘江湖账号’有多大?能比得上我的‘青帮牧童’这个账号大吗?”
“没有可比性,我老板是财大气粗的金主,舍得往游戏里大把地花钱,除了我这个‘专职代练’之外,他手下还有上百个‘操盘手’替她发号施令、召集人马,所以他才能够把自己的账号练成很高的级别。而你则完全不一样,你仅凭一己之力就力克各路高手,打下江南首席的地位,我更佩服的是你这样的英雄!”
“那是当然,当时的江湖里面,有谁有我这样的气魄?估计是没有的!……对了!你老板的那个账号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看看我听说过没有。”
“他叫‘奉天行乞’!”
“啊……你说他是谁?”
“奉天行乞”
“丐帮的‘奉天行乞’?”
“是的!”
“丐帮帮主‘奉天行乞’?”
“对!”
“夺下‘天下王冠’的那个丐帮帮主‘奉天行乞’就是你老板的账号?”
“是!那就是他的账号!”
“这么说来,你就是‘奉天行乞’的真正操控者?”
“是!‘奉天行乞’这个账号的所有权不归我,但是它的级别是我练出来的!”
穆潼震惊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远见他这副表情,十分意外,不解地问道:“穆潼兄为何这么吃惊?”
“常言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原本以为江湖很大,登临绝顶,拔剑四顾,应该是看不见几个对手的,可是江湖却这么小,不经意间也能遇到比自己厉害的高手……我万万想不到,《混江湖》游戏已经成了尘封的历史,却还能在现实中看见‘天下第一’的幕后真身……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江湖’吧……”
“穆潼兄!你不必这般慨叹,‘天下第一’的幕后真身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一支团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况且我只是个‘代练’,我消耗的是自己的时间,真正能够调动丐帮兵马的力量并不是我,而是老板自己的人脉网,还有那上百个‘操盘手’!”
“操盘手……”一听到“操盘手”这个词,穆潼不禁悲从中来,接着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个‘操盘手’而已,只不过我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打下‘南霸天冠’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操盘手’,我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到头来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是啊!我们这些人都是这么悲哀,尽管表面风光,可是本质上,我们都是‘幕后金主’的棋子!”
“凌远老弟!你这个比喻太恰当了,我们这些玩家真的就像是棋子,我们是‘游戏公司’和‘大金主’之间追逐利益的棋子,仅此而已!”
“对啊!就像《混江湖》游戏开篇的那句话一样,无论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江湖只有一个……我们这些小玩家,无论在‘江湖’里,还是在现实中,都是这个‘江湖’之中的一枚小小棋子!”
“棋子……呵呵……凌远老弟!也许你不知道,我夺得了‘南霸天冠’之后,我这枚‘棋子’就成了一枚‘弃子’,差一点就死在这个‘江湖’里……”
“我知道!穆潼兄!你的遭遇我当然知道!但是你没有我惨,我是实实在在地死在了这个‘江湖’里!”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死与《混江湖》游戏有关?”
“是的!我出车祸的原因就跟这个‘江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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