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娃三步并两步进门,走进四合的院子,哦不···应该是三合,其中一方向用石墙围住,布满裂缝伤痕,一把木剑紧紧嵌入其中,只留剑柄在外。
院子中间,搭着一个简易的铁匠篷,阵阵青烟从篷里飘出,铁炉里炭微红,应该是刚生起火不久。
铁娃环顾一圈,脸色又转为之前般黯淡。
“是婉婉吗?”铁娃自言自语一声,看了看西边的厢房。房门未开。
也罢,既然炉火升起来了,索性将昨天父亲剩下的活做了。手里的东西放置好,捋起袖子,‘梆梆’敲打起来。
青烟缭绕,炉子里飘出的火星映出这个男人的背影。尽管身体看起来单薄有些吃力,但娴熟技术完全弥补了那点不足。
一合!二势!三崩!四定!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在铁器上!
这是父亲关于打铁指导的几点要则,铁娃这些年来早已铭记心中。炉火炙烤,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格外黝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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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娃不是他的本名,因为家里本业是做铁匠活,加上自小体弱多病,邻里人看着这娃可爱,希望健康长大,就作了称呼的小名。
他的本名叫做荆翟,平安镇东市荆家人,不是本镇人。大概出生那年,父亲将他带到这里,并定居下来。荆家虽说小,但在平安镇颇有名气,一是荆家铁匠铺打出的铁器,二则因为父亲远近闻名的‘酒鬼’名号。
说到荆家铁匠铺,店面比较老旧,但在镇内也算是十几年的老字号,依靠荆翟父亲一手精湛铁匠手艺,一直以来来日子过的还算安生,吃喝不愁。只是这几年,父亲嗜酒愈发厉害,店里生意跟着越做越差。
铁匠铺规模不大,早些年兄妹俩还小,加上荆翟体弱多病,就是荆翟父亲一人在做,没怎么雇过人。虽说量少,但胜在品质,口碑挺好。所以荆翟从小就在铁器敲打声里长大,而这几年也开始帮父亲分担一些活。
······
“~~哧~~”
通红的铁器将水烫的滚沸,白雾混着青烟在荆翟周围环绕。这批货本应一周前交货,因为个别图纸错误,导致铁器铸造不合格。幸好买家是老顾客,还算大度,只是扣点违约金。荆翟仔细比较着手中所打铁器,不容些许差池。
“最后一件,大功告成!呼~~”荆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新做好的铁器收拾在一边。
全身大汗,额头的汗水顺着鼻尖滴在所铸铁器上,滋滋作响。汗水模糊了眼睛,荆翟赶忙用手擦,反而越来越糊。
忽然一阵香气袭来,一只肤若凝脂的小手,拿着香帕,一下一下,正轻轻的将汗水拭去。荆翟倒是很默契,闭着眼,老老实实的呆在那。
原来因为太过专注在打造上,没有注意一道倩影早已在他身后。
······
还真是好看啊,那女子一身深蓝色花纹袄裙委地,上身外加无袖贴身裘袄,脖颈剑型玉佩甚是惹眼。双眸似水,在眉下摇曳,眉上青丝刘海正衬鹅蛋小脸。肌肤不施粉黛却白凝如脂。乌黑如泉的长发分化两股垂落双肩之上。十指纤纤,合在腰间。在荆翟擦汗前,就一直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看着荆翟认真的样子。
同一个地方,那么近却如此不同,一边汗如雨下,一边清新脱俗。
这位女子便是荆婉,现在这个家中唯一的女子。荆翟唯一的妹妹。那位王伯说的哑巴。
······
“婉婉,我这这么脏。”荆翟看这面前这美丽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荆婉笑着摇了摇头,美眸弯成一道月牙,如此明亮。
“父亲起来了?”
“啊啊...”荆婉指着东厢房摇摇头,双手比划,表示父亲一早出去了,又指了指厅堂,比划吃饭的样子。
原来荆婉已将早饭做好。正要唤他,又不忍打扰专心做活的哥哥。
“饭好啦!好的嘞!我去洗洗,看这一身脏的。你准备下碗筷。”荆翟一脸宠溺的看着妹妹笑道。
荆婉面色一喜,连蹦带跳转身小跑去了厅堂。
看着笑的如此明婉动人的荆婉,又想到一早王伯和陈婶说的那些话,荆翟的精神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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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在哪里,甚至连名字父亲也不愿告知。虽说在外有着几个好兄弟,但这有些破碎的家庭,从小温暖很少。但幸好,父亲带给他一个妹妹,陪着他。从小到大,每当他看到妹妹那双清澈双眼,就有坚强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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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父亲在的早饭,兄妹俩早已习惯。荆婉在荆翟连连称赞饭菜美味可口下很是高兴,收拾完碗筷,应荆翟安排给那批货的买家带话,通知其前来看货,便出去了。
与之前和大牛在一起的时候不同,荆翟一个人呆的时候很是安静。
等着买家来看货的期间,不知从何地方拿出一把木剑,在这院中耍了起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木剑将青烟划破,尘土随脚步飞扬,虽不知威力如何,但这气势上很是虎虎生威。
这是他每日早饭后的必做之事。五岁时,被父亲强行要求,经简单指导,从最初下扎马步,到拳脚功夫,以至最后学习剑术,已整整坚持十年。托父亲的良苦用心,荆翟儿时的虚弱体质,和如今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被父亲要求,荆翟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这些。除了身边亲近的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就连大牛也仅仅知道他在练剑法,但并没有亲眼见过。
······
“五式!裂·风切!”院中正舞剑兴起的荆翟忽的大喝一声。
一通平地撩、劈、刺之后,只见他单手立剑,做站桩马步之势,猛地直刺地面,双腿发力一跃,竟腾飞而起,足有一人之高。空中双臂收起,持剑之手横剑于胸前,目光如炬,紧盯正前方石墙。气势如鹰,正收翅蓄力亮出爪牙,欲将猎物捉起。
“破!”
跟随着荆翟爆破般的喝声,持剑之手作横切之势,猛地一挥,木剑如离弦之箭,从胸前横切向石墙,竟隐隐泛着寒光!
一声沉闷的声音从石墙发出,顿时,尘土飞扬!伴随着还有一阵吭哧之音,只见尘土中,荆翟吃力连连,踉跄后退,猛地跌坐在地,正要借剑而起,手中木剑却猛地断为几节,四散在周围,只留剑柄还在手中!
密密麻麻中,又一道崭新的伤痕出现在石墙上,虽说动静不小,不过与旁边接近破墙的那道伤痕相比,着实不能看。
“可恶,问题究竟出在哪?”荆翟看着紧紧嵌在墙里的另一把木剑,苦笑一声,恨铁不成钢意味十足。
沉思了一会,拍拍屁股一起身,将碎为几节的木剑捡起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默默自语:“这第五式口诀已看千百遍,纵是每日练习,威力仍不及父亲所使十分之一。”
“步定神凝,气沉丹田,挥斥无物,制心一处,一始终一,万物可破!”
“···制心一处···一始终一···,···始···终···一···”
“这‘一’究竟为何物?何又为‘始’?何又为‘终’?···”遇见不可解读口诀,荆翟紧盯书籍良久。
这书,名为《九剑》,剑术秘籍。七年前,荆翟练拳时,父亲将这本书丢到他面前,从那时起,荆翟开始了他的习剑之路,他父亲从没亲手教过他,在每练到新招式时,便会出现在他面前耍上一式,剩下的全靠荆翟自己领悟。每日清晨,风雨无阻,一过便是七年。
起了微风,荆翟已喃喃自语许久,不时看着手中的书。像着了魔,在院中来回踱步,纵是碰到铁器,也视若无物。
忽然,前堂传来破门声,随之而来的喊声将荆翟彻底惊醒。
只见一人衣衫不整,嘴角淤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口喘着气,有些惊恐。
“不...不好啦!二哥!二哥!”
“痞子顺带着一帮人把...把大牛哥和婉妹妹,给打了!”说到最后,竟带有一丝哭腔。
下一秒,只见荆翟手中的书瞬间被攥紧!手背青筋暴露!
“王顺!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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