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应承下录押条件,录押遂留下分身镇守于此,二人随后返回侍神部落。
真悟等人并未看到行者身影,不由追问神王何在。
录押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妖女抢先说道:“那猴子事成之后已寻了一片风水宝地闭关恢复去了,他让我俩知会你们无需挂怀。还有,你们接下来需听我俩调令,有此神王器为证。”
录押怔了怔,心想如此答复他们也好,免得他们徒增伤感。
却不料黑山冒了出来,他恼怒妖女直呼行者为猴子,呵斥道:“你是何人?敢对神王不敬!”
妖女翻了个白眼,抬手掐了个道印,在她背后有补天虚影浮现。
真悟凛然,连忙行礼:“原来是娘娘座下,失敬失敬!”
妖女摆摆手:“小老儿无需多礼,方才我等在斩杀翻山之时,让一神将逃脱,现特回来召集尔等,一起为此间除掉最后一祸!”
原来录押向她提出的条件,正是协助侍神部落除掉隐祸:山阴神将。
其实妖女也认为,有山阴神将躲在暗处很可能会干扰到时空缺口的修复,于是果断答应。
“那逃脱之人可是山阴?”真悟猜测道。
录押点头,黑山气得哇哇直跳:“这个叛徒,今日我等必要清理门户!”
“只是这太古罅隙地广人稀,他若一意躲藏,甚难发觉。我知他出自你部,因而特向你们问询,可有寻到他的方法?”录押说道。
真悟转身,看向身后一人,正是山阳神将。
山阳走上前来,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我的孪生弟弟,我们彼此心存感应,我可以助你们寻他,只是……哎!”
虽然山阴叛变,但二人毕竟兄弟情深,大义灭亲说起来容易,然而让哥哥亲手葬送弟弟的生机,山阳终归于心不忍。
黑山嫉恶如仇,闻言嚷道:“山阳你休要悲伤,杀了他,我做你弟弟!”
真悟摇头,圣贤亦是处理不了家务事。
所有人都看向山阳神将,他最终沉重点头:“是山阳糊涂,此事关乎镇守大业,不能罔顾私情,你们随我来。”
真悟叹道:“哎,他若能真心悔改,未必不能给予机会。”
众人略微收拾,随山阳出行。
山轻眉一直跟在录押身后没有说话,瞧着自己的心上人与一妖娆女子并行,她难免心情低落。
录押与她神魂交汇过,哪里感受不到她的愁绪,于是停下脚步,轻轻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后者对他抱以释然一笑。
二人这番举止,自是被妖女尽收眼底。
妖女故意调笑道:“好弟弟,这么快就找到小情人了,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呀!”
录押无语,却将山轻眉的手握得更紧了:“姐姐说笑,哪里有旧人一说啊!”
妖女闻言摆出怨妇样:“你可还记得上古连艮域内与人家笛音和鸣,还要人家从你嘴巴吃起,想不到你竟负心得如此之快!”
妖女说到伤心处,还抽泣了起来,怨味十足。
录押尴尬地朝山轻眉望去,正要向她解释,却见后者对妖女的话语根本不在意,只是一片深情地望着他,轻道一声:“不用说,我信你。”
妖女见状不服气地撒起泼来:“你这个负心汉,你告诉我,姐姐哪里不如这小妖精了!”
说罢妖女双手叉腰,挺胸撅臀,作出婀娜姿态。
她自己本是个妖女,反倒说别人是妖精。
录押发现前方山阳神将停步,顿觉如蒙大赦:“姐姐休要调笑,前方似有情况,我们上前看看。”
前面出现两座大山,大山之北,有一环形绝壁,其高有千丈,遮天蔽日,使得绝壁后方的山岭常年处在阴暗之中。
山南水北谓之阳,反之则为阴,此处阴气汇聚,正是山阴神将的神封之地。
“难怪山阴此前从不将神封示人,原来竟是在此隐蔽之地!”真悟叹道。
“他感应到我来了。”山阳神将突然说道。
只见自那绝壁后方,一人腾空率众而出。
山阴神将死死盯着山阳神将,怒极而笑:“我早就该想到,你会将我暴露而出,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你未免也太急切了吧!”
山阳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劝说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山阴那阴柔的面容之上尽是讥讽:“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黑山见他不知悔改,怒叱道:“山阴,你投靠邪魔,背信忘主,更曾残杀青山,今日我们讨债来了!”
真悟与黑山率众分立两翼,呈三角之势将山阴围住。
“快快认错,还有生机。”山阳劝道。
山阴闻言辩驳道:“我没有错,我只不过想离开这牢笼。凭什么一声使命就要将我终生束缚于此?我要自由,我不想睁眼便是守护,闭眼便是防备,我要活出我自己,我何错之有?”
真悟长叹:“你忘本了,若非神王福泽,你或许早就死了?又如何能成就神将位,坐拥万年寿元?若无神王,你哪有今日!”
山阴情绪激动:“休要提神王,他自己行将就木,还要拖住我等一起与他终老此间。他正是我寻获自由道路上的最大阻碍,他不配称神王,堪称大魔!”
真悟摇头:“是你执迷太深,你忘了你成就神将时所发的誓言,若无使命,如何成神?”
“贤者休要与他多言,此等背信弃主小人,杀了便是。”黑山嗡嗡说道。
山阴神将见大势已去,垂下双手,撒开八棱血玉锤道:“我知斗不过你们,亦不想兄弟相残,不过我想死在我兄长之手。”
山阴神将主动求死,却又提出条件,此计颇为诛心,是置亲情与大义于前,逼山阳神将做出抉择。
山阳神将犹豫,或者说纠结了,他向真悟求情道:“山阴犯下滔天恶行,难逃惩戒。然长兄为父,弟不教,兄之过!山阳愿代弟受罚,请贤者开恩,免去山阴死罪,将其扣押点化,以期日后戴罪立功!”
真悟动容:“汝兄弟之情甚重,希望能将之感化。”
真悟似有饶恕山阴之意,山阳欣喜,山阴也流露出一丝算计得逞的诡笑。
然而黑山平日与青山交情颇深,闻言不甘叫道:“哇呀呀,贤者,青山之仇不能不报啊!”
真悟点头:“黑山言之有理,那便剥了山阴神火,散了他的神封,以慰青山之灵。”
山阴神将的诡笑瞬间僵在脸上,在他看来,剥夺自己的神火比杀死自己更加可怕。
黑山闻言走上前去,指着山阴神将道:“速速交出神火,饶你死罪!”
山阴神将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他缓缓低头,轻道一声好,却在陡然之间十指贲张。
八棱血玉锤飞起,被他握住锤柄,山阴抬锤便向黑山砸落。
“黑山小心!”
众人大惊,眼看那真神器就要向黑山落下,一道人影飞速挡在了黑山身前。
来人正是山阳,他深知山阴秉性,猜出其可能会骤然发难,因而早有准备。
山阳神将并没有动手,而是毅然站定,任那真神器砸下。
锤至半空,山阴神将看清身前之人,蓦地收回三分力道,喝道:“闪开!莫以为你是我兄长,我便不敢向你出手!”
“我不忍到时亲眼见你身死,那你便在此时打杀了我吧。”山阳神将叹道。
山阴神将面容狰狞:“好,这是你逼我的,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他嘴上如是说着,手上力道不再回收,双锤轰然砸在了山阳神将的胸膛之上。
山阳神将巨震,胸膛塌陷,喷出一大口神血。
“好贼子,受死!”
黑山睚眦欲裂,从赶上前来的录押手中夺过大艮归元棍,一棍劈头挥下。
山阴似乎没料到山阳神将果真没有闪避,看着眼前生吃自己一锤的兄长,他渐生悔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对这当头一棒,竟未躲避。
山阳神将却有了动作,只见他一把搂住山阴神将,将他抱在怀中,却把自己的肩膀迎上了神王器。
黑山暴怒出手,收势不及,一棍砸在了山阳神将的背上。
山阳神将连续遭受两次重击,神体顿时破裂开来,一团神火从他灵台之上蹿出。
山阴神将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直到这一刻,山阳神将都在庇佑着自己。
他想起了二人年幼父母双亡,哥哥总是如父般严厉,如母般慈祥。
他想起年幼的自己时常问哥哥:为什么你总是要我听你的话?我可以不听吗?
山阳总是这样回答:因为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啊,你听我的就对了,哥哥是永远不会害弟弟的。
“哥哥!”
满满的悔意充斥在山阴神将的心中,他的神火从体内飞出,牵引着山阳神将的神火进入自己神体内的灵台上。
山阴神将闭上了双眼,有无尽神火从他七窍中蹿出,均是崇山峻岭的模样,落地化为精气散落到太古罅隙之中。
其中有一团神火呈现枯峰之状,停留在半空久久不散,反而向录押飘去。
这正是那被神石至尊生祭的枯峰本源,录押连忙取出枯峰令牌,将之收入。
山阴神将此举相当于自散修为,原来神将灵台区域有限,无法同时承载两位神将的神火。
此前真悟要剥夺其神火,他宁死不肯,如今他却被手足之情所打动,自散修为。
片刻过后,山阴睁开了双眼,再说话时却是山阳的声音。
只见他冲着真悟遥遥礼拜道:“山阳、山阴自今日起一体双魂,兄弟同心。我二人愿永镇时空通道,以赎此前罪孽。”
真悟点头,叹道:“如此最好。”
山阳神将的手足之情确实打动了在场所有人,众人再无异议。
录押见此也心有所感,不禁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当亲情与大义有了冲突,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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