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一直逛到傍晚,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去。
这次三人是住在一座园林之内,这座园林也是唐觞的私产。一回到住的园林,守门的护卫就说大公主到了。
看着穿着一身竹青色长袍、用一根竹簪束发的枣枣,启佑顿觉牙疼。不知道的,绝对会认为这是个老头,不会认为是老太太。
玉熙笑着道:“来了。”
枣枣认真打量了下玉熙,见她气色比离京前好了许多,很是高兴。
进了屋后,玉熙坐下后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长生没跟着?”长生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对枣枣也特别孝顺。按那孩子的性子,应该不会让枣枣一人来江南,肯定要随同的。
枣枣忍不住吐槽道:“他说要陪我来,我没同意。娘,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年岁越大越啰嗦,看着就烦。”
玉熙见她一脸嫌弃,戳了下她额头,笑骂道:“长生这孩子多孝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枣枣不欲再说,省得玉熙又要骂她。她转移了话题,说了些京城事,然后道:“元宵后我将小晗关在院子里一个半月,瞧着倒是有些效果。”对这姑娘家,打不得骂不得的,只能将其关起来让她受受苦了。
知道前因后果,玉熙摇头说道:“既没想通,该晚些再给她说亲的。”急匆匆的,选的人未必合心意了。
枣枣倒是明白封家人的心思:“他们是想在鸿琅大婚前将封小晗嫁出去。”若不然,总会有风言风语的。
启佑忙道:“娘,你不是经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这事,你就别管了。”主要是管也管不来,何苦费这心思。
心里却不禁埋怨起枣枣,就不知道说些高兴的事,干嘛说这糟心事呢!
说了小半天的话,玉熙面露疲惫。她也没逞强,回屋休息了。
启佑这才问了枣枣:“大姐,佑王府这一年可还好?”云旭跟珀哥儿都会给他写信,不过这父子两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有阿浩在,只要云旭跟珀哥儿不犯大错,有谁敢欺负他们。”只有云旭跟珀哥儿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哪敢招惹他们。
说完,枣枣问道:“那什么阎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此人对娘出言不逊?”
启佑眉头一跳,不过他并没表露出来:“大姐,有我在,怎么可能有人敢对娘出言不逊呢!大姐,这地痞还是阿轩斩首的呢!”
事情已经过去,她也懒得去查证:“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人,直接派人将其灭了,别整得那般麻烦。”
启佑嘴角抽了抽:“大姐,我就是想灭也没这个能耐呀!”这只是地痞流氓,又不是土匪,哪能调兵绞杀。再者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调动不了兵马。更不要说,玉熙也不会同意了。
枣枣很是鄙视地看了启佑一眼:“不是没有这个能耐,是你想得太多。”将这群人渣灭了又如何?敢冒犯她娘,死有余辜。就是朝中的大臣,也不敢有一句废话。
喷完了启佑,枣枣才回去休息。
启佑瘫软在椅子上,与启轩说道:“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大姐来了,以后他们两人就得看其脸色行事了。
启轩好笑道:“大姐再厉害,那也得听娘的。”只要娘发了话,大姐也不敢有异议。
启佑摇头道:“算了吧!到时候,娘一准站大姐那边。”
玉熙已经将整个苏州都逛完了,并不再愿意出去。所以启轩留下来陪着玉熙,而启佑则陪枣枣出去逛。
逛了一天,启佑就叫苦连天:“三哥,我跟你换下,你明天陪大姐去逛吧!”跟着大姐去逛街,比陪着她娘累十倍不止。
启轩笑着道:“只要大姐同意,我是没意见了。”
启佑陪着枣枣在苏州逛了五天,觉得自己老命都去掉了一半。
随后,母子四人坐马车离开了苏州。走走停停,一直到六月才抵达金陵。
到城外,就看见许多人跟马车如潮水一般涌进城内。
进了城,枣枣有些意外地说道:“娘,街上竟然有许多的未婚女子。”成亲了跟未婚的,梳的发髻不一样。当然,有一部分姑娘带着帷帽蒙着面纱的。
玉熙笑着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街上有未婚女子,是很正常的事。
枣枣摇头道:“想当年,我在金陵街上逛,逛一天都看不见个姑娘的人影。害得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姑娘害怕官兵强抢民女都躲起来不敢出门。”后来才知道,江南这里的规矩比较严苛。未婚的女子,没有长辈带着是不能出门的。
这事给枣枣很大震撼,也让她头次意识到玉熙对她有多宽容。
启佑听完这话,就被枣枣给打败了:“大姐哟,那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想想,五十多年前江南可有女学?”别说女学了,当是女子都熟读等书,都还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呢!
枣枣搂着玉熙的胳膊道:“所以说,娘最伟大了。”以前的女子,想念书都没地去。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基本上每个县都有女学了。虽然说能去女学的不是官家女就是富家女,但总归是一大进步。
启佑失笑,这马屁拍的太有水准了。
母子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呼救声。玉熙都还没开口,枣枣就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启佑也有些心痒痒:“娘,我也去看看,省得大姐吃亏。”
这话说得,让玉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大姐什么时候吃过亏?想去看热闹就去,无需找这么鳖足的借口。”
启佑呵呵一笑,然后推开马车也下去了。有热闹不看,是傻瓜。
枣枣看见一个姑娘被两个仆从钳制住,那姑娘使劲挣扎,可惜挣脱不开。
一个穿着大红团花袍子手握山水画折扇的男子捂着脸,怒骂道:“小娘匹,你找死。”竟然敢抓破他的脸,简直找死。
那姑娘听了这话并不害怕,呸了一句骂道:“有本事你就弄死,若不然,我定要去衙门告你。”
枣枣就喜欢刚强的女子,朝着那两个仆从说道:“将这姑娘放开。”
男子扫了一眼枣枣,见她穿着细棉布的衣裳戴着竹簪,就没将她放在眼中里。
仰了下头,男子神色倨傲道:“老头,本公子的闲事可不是你能管的。识趣的,就赶紧滚……”
枣枣最厌这种欺男霸女的东西,一鞭子抽过去,直接抽在那男子的脸上。
男子捂着火辣辣的脸,没等他喊出声第二鞭子又抽了过来。
原本围上来的一群人,看到枣枣这般凶猛都吓得直往后退。钳制着姑娘的随从,想去制止枣枣,结果也被抽得鬼哭狼嚎。
启佑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男子哭爹喊娘疼得在地上打滚:“大姐,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这种人渣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话是这么说,到底收了鞭子。
就在这个时候,巡逻的衙差赶到了。看着浑身是血的男子,几个衙差惊疑不定。这下手,也太狠了。
不过看着面色冷峻的枣枣,一干衙差也不敢放肆。为首的衙差说道:“不知道这位爷贵姓?”
枣枣将鞭子重新缠绕回腰间,然后看着偷笑的启佑道:“这事,你处理。”
说完,转身回了马车。
启佑对着衙役说道:“你回去让穆德厚到潭园一趟,我们在那等他。”穆德厚,是金陵知府。
一干衙差惊疑不定。这个潭园可是金陵城内最好的宅子之一,这园子一向都是用来接待达官贵人。
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这衙差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等启佑也走了以后,公子哥的一个随从艰难地爬起来:“我们少爷被她打成这样,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这位衙差心里将耿二少骂得要死,上头千叮嘱万交代要保证街市上太太平平。结果,还是出事了:“几位贵人都说了入住潭园,你要不服气就让耿老爷去潭园找人。”若他的猜测是对的,这耿家哪怕出了个皇妃,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
两名随从将这名记在心头,然后赶紧将他们的少爷送去最近的医馆。
衙差带了那位姑娘回了衙门,然后将启佑的话告诉给了知府穆德厚。
穆德厚气得想要杀人。玉熙在苏州过年,这事在整个江南都不是秘密。既到了苏州,不用说肯定会来金陵。所以,这段时间官府狠抓治安。不说官宦人家,就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等大户人家,都约束住家中的子弟不让他们出来。就怕万一出来闹了什么事,被太后这位老祖宗碰见,大家都要倒霉。所以这些日子,金陵城内的治安别提多好了。街上的吵架斗殴,都看不见了。却没料到,这耿二少竟然还是闹出事来了。
师爷劝说道:“老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赶紧去潭园告罪。”不管如何,治下出现这样的事都是自家老爷的失职。
潭园是前朝的皇家别院。建的典雅精致,里面假山陡峭峻拔,楼谢谢亭台清幽素雅,奇峰叠嶂。一走进去,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枣枣说道:“这里,跟百花苑也不差了。”
启轩摇头道:“大姐,这里可没百花苑那么多的花。”每到花开季节,百花苑百花争艳,让人目不暇接。
枣枣无奈丫头。这个弟弟,自小到大都是这么呆愣愣的。
林阔走进来回禀道:“太后,金陵知府穆得厚来了。”
枣枣冷哼一声,说道:“来得还挺快的。娘,我去见见他。”
金陵如此繁华之地,竟然会有这样无耻之徒,穆德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玉熙笑了下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气愤,我相信今日这事只是个别。”
枣枣可不相信这话:“娘,我们一入城就碰到这样的事。想来平日,类似的事还不知道有几多呢!”
玉熙摇头道:“我们到江南的事,又不是秘密。哪怕为了仕途,那些官员也不敢掉以轻心。你看着这一路上是不是太太平平,半点事都没有。州县治安都那般好,金陵城内怎么可能那么多欺男霸女的。”所以今日这事,只能是特例。
枣枣觉得玉熙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个别就让我们碰上了呢!”
启轩立即说道:“我们这次出门没算黄道吉日,总能碰上事。”
玉熙却是笑着道:“这些事让我们碰到也挺好的,至少我们都帮着解决。”越是小地方,越容易出现鱼肉百姓的事。
穆德厚见了枣枣,行了礼后道:“王爷……”
启佑抿嘴笑了下,然后解释道:“这是我大姐,安平大长公主。”
穆德厚心头一凛:“下官穆德厚拜见大长公主、王爷。”
枣枣大跨步走上去坐在上首,冷着脸问道:“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有人胆敢调戏民女,你这个知府是怎么当的?”
穆德厚嘴角发苦:“是下官监管不力,还请大长公主降罪。”
防备万一,年初他就将玉熙会将来金陵的消息告知了金陵城内那些有名望的家族。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约束家中子弟别出来闹事。结果就跑出个二百五出来,还正巧被太后跟大长公主碰了个正着。
枣枣见他没推诿,神色倒是好看了一些:“那是谁家的?竟如此大胆。”街上强抢民女,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穆德厚说道:“是耿家的二少爷。大长公主,耿二少爷的胞姐是德妃娘娘。”这耿家大少,吃喝嫖赌还特别好色。
“不过是个妃子的弟弟,竟然敢如此嚣张,谁给他的胆?”德妃又如何,不过是个妃子,枣枣还不放在眼里。
说完,枣枣看向穆德厚问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穆德厚可不敢隐瞒,要不然乌纱可就不保了:“耿二少好色,经常在街上调戏民女,不过却没那么大胆强抢民女。这次也是那买菜的农女将耿二少的脸抓破了,所以要给她一个教训。”
想到那少女脸上的指痕,枣枣倒也相信穆德厚的话,不过她还是冷着脸道:“既你也知道他经常调戏民女,为何不严惩?”
穆德厚暗暗叫苦,若是强抢民女他肯定将其抓起来。可只是调戏几句,还真不好管:“是下官的失职,请大长公主治罪。”
枣枣问道:“说说,打算怎么惩处这色胆包天的东西?”就因为穆德厚这些官员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所以这耿什么少才越来越放肆。
穆德厚忙道:大长公主放心,下官一定将其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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