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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若想断了凡人的仙缘,其实比泡壶热茶还更简单一些,尤其在这样比武选灵根的场合,只要叶离不开口,苏白便永远不会有得道修仙的机会。
这种种因由苏白并不知晓,否则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扯着嗓子喊孟惊云下来,而是会用最粗俗的市井蛮语,将那始终未曾露面的仙人骂得七窍生烟。
这样叫嚣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很傻,就连书山剑派众弟子都不明白意义何在,毕竟就算没能得到仙人认可,又何必与书山剑派这样的江湖巨擘结下仇怨?
但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在苏白这十年夜夜长梦中,孟惊云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眼神不知出现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被父亲轰然倒地的身躯给惊醒,然后泪流满面...
如此,他与书山剑派又何止仇怨,完完全全就是解不了、化不开的死仇!
于是苏白双目如血,于是苏少侠祭出大招——
“孟小鸟,你到底出不出来!”
声音响彻云霄,惊了几只野鸟仓惶而起,吓得群豪眼珠掉地,只是阁楼那依然安安静静,若不是窗口有人若影若现,当真如空了一般。
苏白心中也有些讶然,都已经挑衅到这般地步了,孟小鸟居然还能忍得住?但还没等他心思落下,一个书山弟子便跃至台上,遥遥一剑相指,神情无比愤怒。
他身形瘦弱,瞧着那眉宇间稚嫩的模样,应该比苏白还要年轻几岁,只是一张小脸挣得通红,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苏白见此不禁皱眉:“你不是我的对手,下去吧!”
“辱我师兄者,死!”
说罢便一言不发,双脚蹬地腾空而起,朝苏白一剑刺去。
书山剑派既称剑派,所用剑法自然乃凡间绝顶,再加上自幼便研习掌门赐予的不传秘法,饶是这少年年纪轻轻,竟也有万夫莫敌的威势。但他毕竟功力尚浅,武功再高也绝达不到“天下七绝”那个层次,与苏白相比更是不如。
只在电光火石间,少年的长剑便被苏白随手拍出,苏白手下留情不愿多做纠缠,一剑刺破对方手臂,又一脚将他蹬出数米,这才收剑叹道:“下去吧。”
少年置若罔闻,不顾胳膊鲜血长流,竟咬着牙赤手空拳再度冲上,一招一式都是搏命的架势,凶狠的气势让台下众人暗自心惊。
苏白终于不再留手,身形晃动化作一抹残影,于呼吸间便绕至少年身后,接着一掌挥出,正中对方脖颈,只听一声轻响,那少年终于昏死过去。再次获胜,苏白却不见半分喜悦,一边看着书山弟子将少年抱下抬去,一边瞥向那座阁楼,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又有一名书山弟子持剑上前,苏白也不意外,两者不言语、不行礼,就这么沉默对招,片刻之后,苏白又是胜出。
接着,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不断有书山弟子上前挑战,也不断地被苏白一招击败,此情此景竟如同回到了最开始之时,唯一不同的是,苏白不再抱拳说声承让,神情冰冷,完全不给对方半点机会;而书山弟子也不再有丝毫言语,咬牙切齿,招招搏命。
偌大的比武场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只能看见擂台上人影卓卓,只能听见比斗间长剑交鸣,除此再无半点声息。
气氛沉寂的可怕,但无论天下七绝也好,侠客枭雄也罢,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们终于明白,这是一场复仇。
苏家小子没有仙缘,却不放弃,是为报那杀父之仇;
书山弟子武功不敌,却不惜以命抵命,是为还那辱兄之耻。
两者皆是少年,但那又何妨?
少年气,英雄胆,何谈以后,只争朝夕!
......
不知不觉一炷香时间已过,苏白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名书山弟子。
在一刻未歇的连番比斗之后,他纵然身怀修仙之法,此时也不免有些疲乏。于是他一边轻轻喘息,一边打量着那名书山弟子,慢慢的,他神情开始认真起来,因为对方也在很认真的打量着他。
从身形步法来看,对方应该不算很强,或许比那公孙羽更厉害些,但绝对比不上其他“天下七绝”,不过这人的态度却很奇怪,不似其他书山弟子那般愤怒或嫉恨,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看着他,稳如山岳。
见苏白目光望来,这人轻轻一笑,抱拳道:“书山剑派宁清远,谢苏少侠手下留情之恩。”
终于不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苏白愣了愣才回礼道:“苏氏武馆,苏白。”
宁清远点点头,将长剑从身后取出,长剑很普通,但被他握在手中之后,便与主人一起变得有些不同。
不知为什么,苏白忽然有点不想打了,或许只是乏了,或许是在害怕,当然不是害怕自己会输,而是害怕对方会死,于是他说道:“其实你们不必如此,我与孟惊云的仇怨乃是私事,与你们没什么关系。”
宁清远依然轻轻的笑:“师兄的事,便是书山剑派的事,不分私事与公事。”
“那你可知,你会死?”
“我当然知道...”宁清远这般说着,转身又对台下众师弟笑道:“我若真死了,那便是私事,你们可要记好了。”
苏白终于哑然,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维护孟惊云,可他明白了宁清远那幅铮铮傲骨,当然,也是书山剑派的铮铮傲骨。
于是他再行一礼:“那便得罪了。”
宁清远同样还礼,待出剑时却又忽然朝苏白笑了笑:“多谢!”
最后一字说完,两人同时出手,亮剑!
宁清远的剑并不快,两人距离极近时才堪堪有剑光亮起,但苏白心中却是一惊,脚尖点地,身形急急避开,只听耳畔“嗤”的一声响,那道剑光竟离剑而出,擦着苏白的脸朝远处落去。
“剑气!”
天下七绝惊叹,四方群豪骇然,“剑绝”公孙羽白湖练剑数十载,才领悟到了剑意,但剑意与剑气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宁清远是打娘胎就修剑的妖孽不成?
众人心中惊骇还没完,只见苏白貌似着恼的大叫一声,回头也是一剑点出,剑光离体,一道比之前更宽宏数倍的剑气打在宁清远脚边,炸的砖石四溅。
他心中着实佩服书山弟子的气度,可佩服不是服气,“剑气”本是他留到最后“光宗耀祖”、“名扬天下”的终极绝招,如今被人先使了出来,如何不令人着恼?
于是他气急败坏般的手臂急挥,一道道剑气像不要钱似得甩了出去,虽没有一剑打到对方,却也开碑裂石,震得尘土漫天飞扬。
一套连招打完,宁清远早就躲得老远,苏白也累得气喘吁吁,他抽空朝台下望去,这一望,心里顿时充满绝望。
只见各江湖豪侠神情早已麻木,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惊叹与折服,反而如同见鬼一般。他们发现苏少侠冷冷望来,不由咽下一口唾沫,好半天才沉重点头:“哦,剑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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