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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云正在踌躇是否要主动开口询问,却听父亲淡淡道:“既然仙长不怪罪,你这便去接待那些江湖人吧。”
孟惊云一愣,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好微微点头,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屋内归于寂静,过了片刻,鹤发童颜的叶离忽然咧起嘴角:“有趣!”
孟令雕转而望向他,不解道:“仙长何意?”
“虽然当初你的资质不被宗门看重而被遣入凡间,但总归还是天武剑宗的弟子,这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让你那孩儿直接进入内门也不是问题。再者,我观他早就达到洗尘境,虽先天灵根不足,却总算个练武奇才,若有功法点化,有生之年突破灵窍境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你为何阻他仙途呢?”
叶离摇头叹气,似为孟惊云颇感不公,但他神情依然平淡,目光不经意间在孟令雕脸上扫过,让后者不由心中一紧。
在天武剑宗,像孟令雕这样被派遣至凡间经营的不在少数,为了让这些弟子有充足的寿元去扩张势力,丹药、功法总会比其他弟子更丰富一些。然而仙门规矩繁多且惩罚严厉,除了门内弟子,哪怕父母妻儿也不能享用那些修炼资源,一经发现便会废除灵根。
叶离此番言论看似惋惜,实则警告,毕竟就算孟惊云能得入宗门,最多也只是外门弟子,所获得资源远远不足其父万一,若孟令雕存有私心,宗门可就为他人做嫁衣了。
孟令雕沉吟片刻,便在叶离略为惊讶的目光中掏出一枚令牌,双手恭恭敬敬奉上:“还请仙长过目。”
令牌呈旗形,通体黝黑,最中央纂刻着一个“武”,字迹宛若游龙,苍茫古朴之意扑面而来。
这是天武剑宗的弟子令,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佩戴。每一块令牌都藏有主人舌尖精血,若主人殒命则令牌破裂,宗门便能得知弟子陨落的消息。此外,令牌还有须弥芥子之效,虽只能储纳一尺空间的物品,但在凡人眼中也算稀世珍宝。
叶离接过令牌在手中把玩一阵,似笑非笑道:“这是修炼资源?”
“是这几十年间宗门分发给弟子的所有资源,仙长可带回去一一校对。”
叶离一怔,神色更是好奇:“所有?你为何不用?”
孟令雕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弟子在门宗时便已知此生修仙无望,能有此番修为已是诸位仙长垂怜,既然无法继续突破,这些丹药也就如同糟粕。弟子原本确有私心,想等日后云儿进入宗门之时一并给了他,但如今...”
说罢他目光灼灼的望向叶离:“便一并赠予仙长吧!”
叶离终于色变,霍然站起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仙长请听弟子解释...”孟令雕也起身缓缓行了一礼,之前惶恐不再,反而充满萧索:“仙长方才问弟子为何不让云儿加入宗门,其实早在云儿年幼时弟子便想让他一齐踏上仙道,毕竟仙途漫漫,弟子不想遭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但后来弟子才发现,云儿根本不适合修仙!
“修仙者,悟性、根骨、心性、仙缘样样不可缺,云儿得天独厚,自小被弟子悉心调教,其悟性与心性自然远超凡人,他唯一不足的便是先天灵根有缺,但正如仙长之前所言,让他有生之年突破灵窍、增加几百寿元也不算难事...只可惜,他没有仙缘。”
“仙缘?”见孟令雕言辞确确,叶离终于忍不住开口:“仙缘本就虚无缥缈,你怎敢断言他没有仙缘?”
“不知仙长可曾听过算仙草?”
“这是自然,此物可感知方圆十里的修士所在,无论对方修为再高,算仙草都会发出警示,不过也不算多稀罕之物,若有藏匿修为的法宝在身,此物就会失去作用。”
“既然如此,仙长可知若凡人服用此物会有何作用?”
“这...”叶离一时怔住,显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孟令雕见此不禁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算仙草无毒无害,若修士服用,就真的如嚼草一般,但弟子曾在门宗看过某本古籍,其中曾言,算仙草本就是凡人测算仙缘之物,服用之后若有灵光乍现,那么此人必能踏上仙途,杂役弟子也好、巨擘大能也罢,又或是刚成为修士就意外陨落...但无论如何,总算还是个修士。然而,云儿却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半点反应?可我见你那孩儿如今已是洗尘境,早就不算是凡人了。”
“正因如此才是匪夷所思,我曾暗中在门下弟子身上试验过,凡出现过灵光的弟子均被宗门选中,反之则泯然众人,无一例外。直到云儿某天竟忽然突破洗尘,我才感到深深的惶恐,他没有仙缘却成了修士,实在有违天道!”
“原来如此...”听完孟令雕的解释,叶离脸色稍缓:“所以你宁愿断了他的仙缘,也要规避那未知天谴。”
孟令雕深深行了一礼:“仙长明智。”
叶离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的存在,那孟惊云能背道而驰突破凡人桎梏,未来不见得会轻易殒命,反而有场大造化也说不定。
但这已算别人家事,叶离暗自嘲笑一番便不想多管,沉吟片刻又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你拿这些修炼资源与其他修士兑换即可,就凭那些丹药与功法,相抵一国也不是什么难事,赠予我作甚?”
“弟子斗胆,另有一事相求。”
“哦?”
孟令雕态度更加恭敬,伏在叶离耳边轻语几句,过了片刻只见叶离神情无比震惊,却又很快掩饰下来。
两人商议的事情似乎极为重要,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传音入密,屋内由此归于寂静,烛火摇曳,随着夕阳西下,本就隐蔽的院落更添一抹阴森。
有个人影悄悄从院落阴暗处走出,他脸色阴沉,直到出了院落来到聚义厅门外,才从嘴里取出一块玉石,接着终于忍耐不住,狠狠一拳砸向旁边假山之上。
假山轰然崩塌,漫天尘土中,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神尤为恐怖。
偌大的动静早已惊动周围书山派弟子,他们以为遭遇敌袭,纷纷持剑而来,但等他们看清“敌人”面容后却又吃了一惊,行礼齐呼道:“参见大师兄!”
孟惊云低着头沉默不语,等再次抬头时,那温润和煦的笑容又挂在脸上:“无妨,只是一时手痒罢了。”
众弟子这才放下心来,还有人打趣道:“幸亏大师兄只是手痒,若全身都痒,或许咱们门派就要重建了。”
孟惊云指了指那名弟子,哈哈大笑:“就你最机灵!走吧,那些人该等急了。”
“急就急呗,反正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
“就是,大师兄你是不知道,你刚才漏了一手之后,那些人别提多乖巧了。”
“也就大师兄宽宏大量,若换做是我才不会给他们面子。”
“你?换做是你早就被揍趴下了吧!”
“哈哈!”
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孟惊云朝前方走去,但等他们进入厅内,才发现气氛显得异常安静,人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某个方向,更有甚者居然口水都流了出来,丑态百出。
孟惊云眉头一皱,顺着他们目光望去,却也顿时怔住。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俏生生站在那儿,淡绿罗衣、双目流动,脸庞精致如画,眸子深邃如星辰,气质卓卓、宛若天仙。
孟惊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仿佛只要轻轻一个笑容,便足以让天地失色。
她面前还有一个男子,因为背对着自己等人,所以看不清面容,但两人显然极为亲近。
孟惊云耳力极好,虽距离较远但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小白啊,你说孟大鸟的鸟儿是不是真的很大?”
“额...你身为女子,谈论这些不觉得羞耻吗?”
“切,我好奇嘛!不过他儿子就可惜了...”
“恩?”
“你想啊,孟大鸟的儿子自然叫孟小鸟了,啧啧啧,小鸟耶!该不会比手指还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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