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哪个虚妄,哪个是真实?”
一刹那,陆源神情恍惚,又有种“庄周晓梦迷蝴蝶”的迷惘,此时演练石碑传承,驾轻就熟,这种过电似的感觉,已然在断桥上经历了无休止的亿万次修炼、亿万次失败,而且一切俨然真实发生,使得此刻自己施展起传承来毫无阻碍,浑然天成,将断桥上的修炼完全融入现实当中。
所以,断桥上的自己也是真实的吗?
怀揣着如此迷惑,在波纹荡漾下,陆源周身“噼里啪啦”响彻不停,每处关节,每寸肌肤,乃至每颗毛孔都在震颤,犹如雷霆轰鸣,仿佛无数重枷锁挣脱,一个个桎梏打开。
浮想断桥,心平气和,陆源古井不波,一点也不觉得晦涩,也不觉得诧异,习以为常,因为这本来就是自己在断桥上重复亿万次修炼经历过的事情。
“我的头发怎么白了?”
然而正当现实里的自己演练的得心应手时,已从沉迷思索推衍仙古石碑中清醒过来的陆源忽然注意到,置身断桥上的自己,不知何时两鬓斑白,已然从少年跨过青年,直接步入中年。
现实里的自己没有变化,还是少年模样。
“我老了......可是,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陆源一下反应过来,断桥上的自己之所以有如此变化,恐怕与自己那亿万次不知疲倦,无休止的修炼有关。寿命在悄然流逝,断桥上没有时间概念,可光阴却悄悄在自己身上体现。
那么,若断桥上的自己年迈老去,现实里的我是否也会寿终?
所以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妄,陆源一时有些痴了。
不过亿万次的修炼,早已让他将石碑传承铭记于心,熟练得宛若融为身体本能,即便此刻怔怔出神,身体也在本能地施展运功。
“轰隆隆......”
陆源肉身不断震颤,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亿万雷霆在体内绽放,千军万马于百骸奔腾。
“若非渊源里有冰山镇压,我会直接震死......”
细心体味肉身,从渊源升起的震颤浩瀚无垠,在震颤弥漫下,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周身每颗毛孔的构造,每根毛发的粗细,就算不用眼看,自己也能清晰观摩到前身后背,脚底头顶。
一扇大门在面前打开,让他重新认识肉身这个广阔世界。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肉身全貌已然被自己“一览无遗”。
“这就是唯有渊源沉重者才能修炼仙古石碑传承的原因。”
自己仿佛一张宣纸,渊源里那座高远恢宏的冰山便是镇尺。若是渊源轻盈,失去冰山镇压,自己整个人就会在剧烈的震颤下,失去平衡,乃至四分五裂。
冰山,是平衡肉身的关键。
“隆隆隆......”
随着时间悄悄流逝,震颤戛然而止,来得突如其来,去得悄无声息。周围一片寂静,从嘈杂到安静,强烈的反差让陆源惊醒,这才发现,浑身已大汗淋漓,周身流出污黑一片的汗渍,弥漫腥臭味道。
擦了擦汗,陆源对身旁素檀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笑笑,留意到素檀此刻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自己,向来古井不波的女管家,此时樱唇微启,目瞪口呆。
不光是她,就连不远处那些弟子,也被惊骇到。因为陆源方才身上发出的巨响太过剧烈,使得众多陷入修炼的弟子不得不中断修炼,投向陆源的目光,既有恨意,又有惊意。
“只是盯着看了仙古石碑一会,便领悟传承?”
有弟子失声道。
“不单单领悟,看这威势,似乎是修炼功成了......”
以这些弟子的眼光,自然隐约猜测到陆源此时很可能将仙古石碑修炼完成。他们一一瞠目结舌,只觉惊世骇俗,不可思议。
“肉身法......”
不理会周遭目光,强忍周身刺鼻腥臭,陆源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整个人飘飘欲仙,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飞天而去。
他笑意盎然,缓缓琢磨从仙古石碑上领悟出的传承奥妙,传承既然被自己彻底领悟,它的名字自己自然知晓。
就好像人天生知道困了睡,饿了吃一样,望着面前的石碑图像,修炼完传承后,本能地,一个名称自然而然浮上心头——《肉身法》。
这就是二百年前,前代那位开创守山人一脉的前辈订立的规矩,守山人的传承,非断绝仙途的渊源沉重者不能修炼。
据传八千年前,祖师爷闯入仙古禁地,九死一生,带出两件仙物,被妹妹极其推崇,视为太虚门唯一存在至高无上的两样东西。
一石一水。
其中一样,就是眼前这座石碑。
“素檀,你看我有何变化?”
将《肉身法》传承后,陆源并未觉得如何开心,反倒怅然若失。断桥上的自己两鬓斑白,在短短时间内就造成如此后果,让他毛骨悚然,感到后怕。
能使寿命在眨眼间流逝的存在,试问,若这《肉身法》稍微复杂一些,自己再多沉迷一会,一个不小心,是否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衰老而死?
“除了身上味道有些难闻,外貌倒没变化......东家,您将守山人一脉的传承修炼成功了?”
素檀抬头,仔细打量了陆源一阵,有些惊奇,又有些不太敢确定,试探着问。
“是的......”
陆源点点头。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况且都不是傻子,自己就算想藏拙,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难办到。
这种修炼速度......
想到此,陆源问向素檀,“从我开始观石碑到现在,过去多久时间了?”
“半个多时辰......”
这时候,一个声音不浅不淡,回答陆源。循声望去,陈仲陈公子谦谦有礼,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五六人。他回首指向远处那围坐在一起的一群人,微笑说道。
“陆兄,寇大人那边有请,邀您聊聊仙古石碑的事情。”
对于之前在广场上陈仲摆弄的那些小手段,陆源心如明镜,懒得道破,摆摆手,礼貌回绝,“免了,陈公子请回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不去叨扰了。”
“哦?”
哪知道出乎陆源意料,陈公子笑了笑,声音骤然拔高,在寂静无声的四周清晰可闻,“陆兄,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寇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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