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是老道每每喝醉时最爱吟的一句话。
雄壮的马蹄声,骑士矫健的身姿,越发的让绍璟想要读出这句话。
铁骑袭來,广场上的力士仙女迅速的退到了两边。一股强大的罡风顺着人流空出的缝隙,猛烈的朝绍璟吹來。猛然间,衣服阵阵,甚至站都站不稳。马伯赶紧在身后扶住他,确实被绍璟拒绝了。这是自己的部队,这是自己的骑兵,自己是真武大帝,他们唯一的主人。这种想法随着马蹄声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强烈。
咚的一声,一声军鼓敲响。所有冲锋的骑士在距离台阶不远处,纷纷勒马停步,整齐划一。又是咚的一声,数千骑士中间径直分开。涌出三员大将,后跟五杆大旗。绍璟看得仔细,从左至右分别是“鹰扬”“豹滔”“天骑”“游翼”“虎贲”。
那三员大将当先打马前來。最左边的那员将军,黑盔黑甲,脸上未带甲罩,年纪约在四十五六左右,膀大腰圆,面若重枣,长髯拍胸,手持一杆大刀,威风凛凛。中间那员大将,青面赤发,身长九尺二寸,兰身猱猛,手握一双打龙锏,英毅勇猛。最右边的那员大将,却是一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左持风火轮,右举钢鞭,形象极其威武勇猛,令人畏惧。马伯在身后小声说道:“这三位分别是威烈千岁雷万春,正祐太保温琼,豁落灵官王善。乃是三座楼台的主将,统帅鹰扬,豹滔,虎贲三部,是帝君手下的得力干将,忠勇可嘉。”
那三员大将看见了马伯,一个偏身下马,哭号着向殿上跑去。“哎呀呀,可是大哥,可是大哥吗?真是想死我等兄弟了。”马伯早已是眼泪泛光,站在那里哈哈大笑道:“可算是与众位兄弟相聚了,该是有万年时光未见了。今日一定不醉不归。”那王善最是性急,早都一把拨开站在马伯身旁的绍璟,紧紧地抱住马伯,一个威武的汉子竟哭得像个孩子。另外两位将军站在近旁,一声不吭的默默流着泪。
绍璟被王善随手一拨,一个踉跄给坐倒在了旁边。花蕊夫人看见了已是笑了个不停,堂堂威武大帝竟被人推到了,说出去谁信?大军在前,偏偏沒人敢上前去将帝君扶起。见绍璟嘟着嘴一脸不高兴,花蕊夫人捂着嘴笑的更欢。抬头,看见绍璟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己,却是一点都不畏惧,反而迎着绍璟的目光望了过去。当真是较起了劲,绍璟瞪大着眼睛,气鼓鼓的盯着花蕊夫人。花蕊夫人知道这位犯了小孩子脾气,便是挺直了胸脯,一个媚眼抛过去,露出温柔的一笑。绍璟顿时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玉石发呆,再不敢抬起。
这四位老兄弟续了神情。雷万春最是豪迈的问道:“可是帝君归來了,老雷可等着帝君召唤已是万年了。马哥哥,帝君在哪里,怎么不在大殿呆着?”他四处张望,只见大殿的龙座上并无帝君的影子,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四位弟兄,就是刚才被王善一把推倒,此刻正低着头坐在地上的小孩子。等等,怎么这孩子还穿着帝君的道服,居然还呆在大殿里。莫非。。雷万春沒敢往下想,只是拱拱手向马伯问道:“敢问老哥哥,不知帝君身在哪里?我等苏醒竟然还沒拜见帝君,真是失礼之极。”听得雷万春如此说道,那二位也是回了神,忙跟着问道。
马伯表情极为怪异,用手指轻轻地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绍璟。“啊”却是王善叫了出來,怎么会是这个小孩子,貌似刚才还是自己直接将他推到一边的。那三员猛将一脸诧异,马伯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尔等刚才真是无礼了,若不是帝君出手,尔等还不知沉睡多久?还不快快参拜帝君。”
扑通一声,倒是雷万春机灵,赶忙拜倒在地,恭敬地唱名道:“末将乃真武殿贪狼台主将,鹰扬部指挥雷万春。见过帝君。”见绍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便是堆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恭敬地说道:“我就说刚才一进殿怎么感觉忘了什么事,直感觉浑身不舒服。原來是沒拜见帝君,做了失礼的举动。我说怎么感觉这殿里像是有宝物吸引着末将,现在想來,定是帝君身上的气息。不愧是龙凤之姿,英武不凡啊。”雷万春说的一脸深情,听的后面三位胃里直泛酸。忍不住在心中骂道”靠,什么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我等倒是还有什么马屁可拍。”
当下那二位也是拜伏于地赶紧乖乖的行了大礼,特别是王善,竟咚咚的在殿里对着绍璟磕起了头,直言刚才不知礼数,冲撞了帝君,一定要绍璟责罚于他,不然今夜都睡不好觉。
“那好呀,我看让帝君罚你今夜不可饮酒可行。”却是花蕊夫人身子窈窕的走入大殿说道,入了殿,先是一把抱起了坐于地上的绍璟,轻轻地拍着他的衣衫,柔声说道:“小心着了凉。”
绍璟哪里有过这种接触,只觉得鼻间一阵幽香袭來,让人迷醉。一双细嫩的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衣襟,他看到衣服上的褶皱被细细捋平,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看的绍璟径直的望向了别处,内心却是一阵波澜,又是想到了朱雀桥边的王大小姐,只是觉得心里乱得慌。
听闻花蕊夫人的话,王善一脸无奈的说道:“我的姑奶奶呀,您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既然这样,还不如给我二十大板受着,只是这酒却是万万不能少一分。”
“哼,都说王灵官嗜酒如命,想不到万年下來还是死性不敢。冒犯帝君,要是天庭还在,那可是要下天牢的。你好好掂量掂量。”花蕊夫人绣眼一闪,轻轻地拥着绍璟说道。
那王善一脸尴尬,正搓着手准备咬咬牙应承下來,不喝酒就不喝酒,也沒啥的。这件事,马伯倒是不好意思插手。按理说,他是华光天王,游翼军统帅,殿前护卫统领,堂堂的大罗金仙,仙阶远在花蕊夫人之上。但花蕊夫人却是内殿执事,差不多是真武殿的管家身份,这种事情,她还是有这个资格训斥。
绍璟却是出言说道:“那倒不用了,王将军既然喜欢喝酒,也无非不妥。我只不过是沒站稳而已,沒个什么。几位将军万年不见,如今见面自然是神情激动,这本是人之常情,想來仙家也是无可避免。若说到处罚的话,便是罚王将军今夜不醉不归即可。”
“哈哈哈哈”。王善一阵大笑,笑得极为舒畅,这位小帝君太合他的胃口了。“末将甘愿受罚,末将甘愿受罚,也希望落执事今夜不要吝啬美酒,帝君可是下了令了,老王可得执行。”
“落执事?”绍璟一脸疑惑。倒是花蕊夫人出声说道:”哼,真是便宜你了。”又见绍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便是小声的说道:“奴下还未告知帝君呢,奴下闺名落海棠。”一阵香气,扑在了绍璟的脸上,那近在咫尺的脸庞,更是让他不敢直视,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落海棠,落海棠。”
嘶,又是一声骏马嘶鸣。一匹火红色骏马跑了出來,它四蹄腾空,如风,如电,不停的在殿外嘶鸣。花蕊夫人内心一阵惆怅。马儿还在,只是它的主人却已经。正想着,却是绍璟挣脱了自己的怀抱,飞快的跑着出去。
这是。。。。。
那马儿见绍璟跑了出來,嘶鸣着的踢动着前蹄,向他跑了过去。到底是小孩子,绍璟欢喜的一把抱住马腿,那马儿乖乖的跪倒在地,倒像是在行礼,绍璟开心的抱紧了马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是不同于江南的气息,只有从说书先生的嘴里吐出的故事中感受过,师父说,那才是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那种味道叫做杀气。
那马儿一定是熟悉绍璟,以头示意绍璟上马背,绍璟跃跃欲试,这绝对是第一次骑马,只是越靠近这匹马,身上的一股冲动就越强烈。一切都是自然的,自然地偏腿上了马,自然的在嘴里喊着架架,自然的在阳光中接受了广场所有人的参拜,自然的在风中纵横奔驰,自然的看着殿里已是激动莫名的四位将军,自然的望着静静地站在一边已是哭成泪人的她,俏皮的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这小孩子。”花蕊夫人笑了出來,只是脸上的泪珠依旧静静的往下落。真的是他吗?在阳光下策马奔驰的他真的回來了,虽然他是那样的幼小。最初只是紧紧地抱着马背的滑稽样子,真是让人发笑。只是四周的骑士,仙奴们高呼的万胜让她在那一瞬间恍惚了,眼中的小孩子逐渐放开手,享受着众人的膜拜,一阵阵的清脆的笑声是那么的让自己想哭。他是他,还是不是他?真的是恍惚了,只知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轻轻地拭去了眼边的泪,对四位将军说道:“多久沒见过这样的场景了,这万年真是一个梦。梦里的真武殿还是像今天一样欢笑热闹。呵呵,奴家现在真的相信帝君回來了,他沒有离开。”
雷万春这样的汉子早时哭成了月子里的娃。一抽一抽的说道:“真真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神界消失的那一刻,我本以为此生在难见帝君了,哈哈,真是天不绝我真武殿呐。”说的马伯他们一脸感慨。
“入娘贼,我等堂堂天庭赫赫有名的大将,却是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有这功夫,还不如陪着帝君一道策马扬鞭。奶奶的,有多久沒这么做过了?”王善一把抹掉眼泪,闷声说道。
众人齐齐点头,却是出了殿外,齐齐上了马。点齐了部将,马伯高声喊道:“帝君,等等我等。”
“哈哈哈哈,我偏不。”绍璟夹紧双腿,大喊一声:“马儿,我们快跑,别让他们追上我。”一骑绝尘,这马儿真是听懂了话语,嘶哑一声,更是加快了速度。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远远地留下一道残影。身后数千骑兵汇聚成的海洋更是扬起一片沙尘,紧紧地跟着那道残影远去。
力士仙女们也是看呆了。确实,有万年沒见过这景了,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却是一声呵斥传來:“你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各司其职去。”是落执事发话了,“御膳房快去准备晚上的宴席,钟鼓司去核对时辰,御马监去准备军马草料,尚衣监快去准备帝君的换用服饰,直殿监赶紧清理各个大殿,御用监重新布置好各大殿摆设,印绶监整理好各殿的信符印信,礼乐司准备好晚上的歌舞。”一道道指令脱口而出,这时的力士仙女像是变了样子一样,再无一人言语,由各监的主事接了命令便是迅速执行。一时间,整个真武殿都像是运转起來了,各殿都有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看到这一幕,又望望远方,那道残影早已下了山脚不见踪影了。落执事,突然笑了一笑,幽幽的说道:“这样,才是真武殿重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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