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夜·日光倾城

  医院的病房里,李清河的母亲疲倦的依靠在椅子上,双眼不时合拢,亦时不时的惊醒,直到仪器上的电波图变成了直线,发出刺耳的声音时,她才彻底的没有了睡意,惊慌失措的按着床边的按钮。

  床上被戴着氧气罩的李清河似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李清河死了。

  在琉璃的家中,她亲眼目睹了那道白色光芒破窗而入,霸道的粉碎了李清河的灵魂。

  有那么一瞬间,琉璃认为那是白宇的杰作。

  可是男友脸上愕然的表情并不像是伪装。

  有人杀了李清河。

  想到这里,琉璃竟然感到一阵解脱和释然,至少,自己和白宇手上,没有染上对方的血。

  屋外,蝮蛇在暴跳如雷后,脸色灰白的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到底是谁,杀掉了那个小鬼的灵魂,这可是能够改变我们术本质的重要试验品啊!”斗犬不等命令,已经疾步离开,敏锐如他,准确的判断出白光来自对面的公寓,可是冲到对应高度的走廊时,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一丝灵气都不曾有。

  “不可能,前后不过一分钟不到,是怎么逃走的?”斗犬恶狠狠的来回走动,好半天后,无奈的停下,“能够轻易打穿老头子的结界,还能够不留下一丝灵气,会有这么厉害的家伙存在?”

  就在斗犬徘徊寻找的大楼附近,一个瘦弱的身躯从阴影里走出来,回头扫了眼漆黑的高楼,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极其失望的咂嘴声:“亏我还好心将力量赐予你,没想到会那么失败,看来,你也没大人们说的那么优秀嘛,堂哥。”扶正了头上的白色鸭舌帽,李清河的堂弟李睿崎朝着前方走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下。

  李清河在医院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白宇和琉璃所遭受到的漠视和言语攻击也越发的严重。

  就在这时候,琉璃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主动约白宇周末去水族馆。

  约会的当天,阳光明媚,久违的好天气。

  在气温回升的现在,白宇出来不必再穿的严严实实。

  今天的琉璃穿了一件蓝色的针织毛衣,搭配了一条黑色皮质短裙,青春洋溢的朝自己跑来,腿上包裹着黑色丝袜,充分勾勒出了她姣好的长腿,不免引来一些热血青年的侧目。

  排队的人有很多,这家水族馆人气从开馆后就很高,两人大概排了半小时才买到票。

  走进大门后,便是几只海豹的塑像安置在过道上,耳边不时听到一些小孩兴奋的欢呼声,选择周末来或许就该考虑到会遇上可怕的人潮。

  白宇牵着琉璃的手,随着人群走进了漆黑的参观长廊,左右的玻璃展缸内游动着各式的海底动物。

  水族馆是向下延伸的构造,两人也是一路指指点点,欢笑着前进。

  白宇很意外,本以为李清河的死会对琉璃造成很大的影响,现在看来,琉璃正常的有点异常,学校里,那些女生对她的攻击,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几次想要开口,白宇都犹豫的停下。

  走下扶梯后,两人进入到水下通道,看到了悠扬惬意的海龟从头顶滑翔而过,巨大的身躯甚至一瞬间掩盖住了两人的面庞。

  琉璃激动的指着头顶,像个活泼的女孩子,哦,她本来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一个平凡,值得拥有幸福的女孩子。

  白宇随着琉璃指着的方向望去,海龟似乎在头顶盘旋,没有立即离去,并好奇的张望起来。

  两人走到了下一段隧道,玻璃墙外,是游动的鲨鱼,它们没有了大海中同胞的野性,只是迷茫的看着隧道中的人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两人又看到了海豹的笨拙可爱。

  在最下层,是巨大的海底动物生活区,晃动的水光透过玻璃墙的折射,洒在巨大的展厅内。

  在摇曳的水光阴影下,两人并肩而行。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白宇。”琉璃凝视着玻璃墙后自由自在游动的未知鱼类,悄然打开了话匣,“李清河死了,那并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责任。”白宇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制止般的抢先说道,“放心,我还没那么想不开,李清河他……太过骄傲了啊,骄傲到看不到其他人,结果,变成了这样。”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轻巧的跳去,琉璃的长发甩动在脑后,让白宇想起了相拥而眠的那一晚,甩动长发坐在自己身上的狂野一面,两者都是琉璃。

  “你所踏入的世界很危险,我真的很想让你远离战斗,不过,那一定是我的痴心妄想。”琉璃停下跳动,慢慢转过身来,“要好好活下去。”“那是当然的,努力变强,就是为了可以活下去,我绝对……要活下去。”白宇很缓慢,却又认真的说着,如果是最开始的他,想必会感到害怕和不安,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后,他已经悄然成长。

  “从一开始遇到你,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只有最近一段时间里,你有了很多改变,说起来你因为饕鬄而遭遇敌人,也因为饕鬄,遇到了同伴,我其实很羡慕洛敏敏和七罪她们,起码,在危险的时候,可以站在你的身旁。”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时羞涩和紧张的男生,琉璃就不禁浮起怀念的笑容,掉头走回来,“今天呢,其实是想送给我的英雄一个礼物。”“英雄,礼物?”白宇哂笑着想问那是什么,唇边已经有了柔软的触感,琉璃垫起脚,吻住了白宇。

  在这个远离喧嚣地面的地下水世界里,两人拥抱住彼此。

  沉浸在这个甜美和温暖的热吻里。

  在离开水族馆前,琉璃还兴高采烈的拉着白宇在门口用手机拍了合照。

  “笑得开心一点嘛。”

  “我已经笑得很开心了啊。”

  “那就更开心一点!”

  “这个……”

  “干嘛!女朋友的要求不是必须要完成的吗!”

  “我……尽力啦……”

  “咔嚓”

  两人的笑容被定格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次日,当白宇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洛敏敏已经外出晨跑。

  沿着附近的一条小河一圈,这便是洛敏敏的正常路径。

  至于运动是否对死神有效果,洛敏敏本身也不太在意。

  跑步,运动,做饭,上学,只有通过这些事情,洛敏敏才会有种活着的感觉,越是待在这个世界,曾经人类时候的情感就会更加强烈的支配自己。

  “呼哈”喘息着停了下来,洛敏敏的额头上根本没有汗水的痕迹,可还是装模作样的擦了下,然后,双瞳骤然缩紧,凝视着站在前方的某人。

  琉璃。

  “嗨。”简单的招呼,琉璃脸上的笑容不太像是来找茬的。

  洛敏敏可是知道白宇昨天才和她出去约会过,心情不太好的应了一声,就打算继续跑步,不去理会。

  “你想逃吗?”看到洛敏敏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径直擦肩而过,琉璃淡淡的说道。

  洛敏敏前进的身影缓慢的停住,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笑话,怪异的扭头问道:“逃走?”“你也喜欢白宇吧?”琉璃跟着侧过脸,与洛敏敏的眼神交汇,“死神洛敏敏。”“白宇都和你说了?”洛敏敏并不赞同让这个普通人类知道太多,但事已至此,看来那个愚蠢的饕鬄宿主已经全盘托出,“既然你知道我是死神,那就别问无聊的问题,死神是不可能拥有类似喜欢的感情的。”“你在骗人,你可以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甚至骗得了白宇,但绝对骗不了我。”琉璃毫不客气的撕破了琉璃拼命想要掩饰的东西,长驱直入,“你看着白宇的眼神,不像是纯粹的同伴,那充满着爱恋的目光早就出卖了你。”笃定的结论让洛敏敏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释。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你放心吧。”

  “又是这种借口,所以我说你想逃吗?从喜欢他的事实面前逃走。”根本没打算放过洛敏敏的琉璃开始了一步步的咄咄逼人,“明明身为死神,却在这种方面更弱于人类?”“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是死神军士洛敏敏,感情这类的东西,压根就不存在。”眯起好看的双眼,洛敏敏语气变得不友好起来。

  “反复的强调自己死神的身份,就是你想要逃避的证据,人类和死神,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来势汹汹的琉璃那锐利的目光让洛敏敏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当然有,我根本不能算是人类。”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已经微弱了几分,洛敏敏只想尽快远离琉璃。

  “不要随便否定了自己,你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外貌,你会哭,你会笑,也会和白宇一起战斗,这样的你说什么因为自己是死神而不能喜欢白宇,不觉得太狡猾了吗!明明……我是那么的羡慕你。”

  “羡慕?你不要开玩笑,身为人类,拥有平凡的人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怎么能够理解我这种怪物的心情!”随着琉璃情绪的爆发,洛敏敏一直压抑的情绪也跟着碰撞在一起,“我……并不喜欢白宇,就是这样。”只有几秒的热血激动,紧接着,洛敏敏意识到自己在刚刚暴露了真实的想法,这是不被允许的。

  自己是死神……

  是死神!

  “我很失望,洛敏敏,如此否定自己,否定那份感情的你……无论是人类时候的洛敏敏,还是死神的洛敏敏,都永远无法赢过我。”琉璃如同胜利者般的扬起下巴,从洛敏敏身边离开,后者只是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走出了数百米后,琉璃回过头,发现洛敏敏依然呆立在原地。

  “真是个笨蛋,我才应该羡慕你啊,因为……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踏入你们的世界。”琉璃做出了某一个决定。

  日复一日,我们似乎都在如此平凡的度过着每一天。

  而正是由这份平凡,组成了我们的一生。

  周一七点。

  在闹钟声里,白宇一家开始起床。

  最先走进厕所里的白宇迅速洗漱完毕,开始准备早饭。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的动作,娴熟的完成,过几天父母就要返回国外,白宇估计了一下还剩下的食材,不知道够不够今晚吃,毕竟是难得回来一趟,还是希望做点好吃的给爸妈。

  早餐被消灭的很快。

  换上了老土的校服,白宇,洛敏敏和七罪联袂走出家门,剩下洛莉雅打着哈欠抱着小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东西都带齐了吗?”白宇特意提醒了下洛敏敏,这家伙从昨天晨跑回来开始就变得不怎么正常,看到自己也是眼神不太对劲,难道……

  白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问道:“我又变帅了?没可能啊,我都已经帅的没天理了。”

  “麻烦你别一早就那么自恋。”洛敏敏不客气的吐槽着,看起来像是恢复了正常。

  隔壁的铁门也在这时被推开,闻静准备就绪的跟上了这支队伍。

  “温倩倩呢?”目前大家总算是一个阵营的,七罪多问了一句。

  “在睡觉,她今天不去学校,借口演艺公司有事。”闻静对于温倩倩滥用偶像身份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我们出发吧,对了,白宇,你今天的刘海比昨天长了三毫米。”“我该多谢你的细心观察吗……”四个人吵吵闹闹的走进了电梯,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间脏乱的屋子里,几个大男人显然没有白宇身在花丛中的待遇。

  狂猿给几个吃白食的同伴买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开始刮胡子,准备上班去。

  狼吞虎咽吃掉自己那份包子的斗犬也是伸了一个懒腰,佩戴好一柄柄长剑在风衣下面,不像一个要去学校的老师,反倒像是一个即将赶赴战场的勇士。

  一身酒味的野牛跨过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亥猪,挠着胳肢窝,慢悠悠的坐在桌子前,看到包子就摇头说:“贫僧喜欢女施主的胸部,也喜欢啃几口,可不代表贫僧就喜欢吃包子啊!”“有意见的话,拿出钱来,而且我也没义务来照顾你这个变态。”狂猿对于不能待在搭档月兔身旁感到一阵烦躁,但想想如果月兔生活在这里,怕是自己早就要和野牛打起来了。

  不知道月兔现在好不好。

  被狂猿担心的月兔正满足的坐在奢华的大厅里,享受着女佣送上来的早餐,蝮蛇的住宅很是豪华,也有专门的厨师和女仆服务,比起那间破旧的出租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当女仆都退下后,月兔正将喝完的牛奶放下,满足的呼出一口热气:“所以说,杀掉李清河的人是谁,到现在还没查到吗?”“没有,毫无头绪,现场甚至没留下一丝痕迹。”蝮蛇因为I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久,“到底会是谁呢?”总觉得,这座城市在不知不觉中,多出了自己所不了解的势力。

  然后。

  琉璃家中。

  女孩检查着身上带着的东西,跟着弯腰拉起了旅行箱的拉杆,推开家门,回过头,屋里已经空无一物。

  随手关上了门。

  琉璃抬头仰望着头顶的苍穹。

  阳光灿烂,日光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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