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夜·过去的罪孽

  半山腰的教会,早早的关门熄灯。

  安娜的房间位于教会最深处的房间,如今一道身影正轻飘飘的穿过设置于教会里的结界和防御术法,逐步靠近。

  来到门前,身影明显的停滞了一下,随后伸手按住锁住的门,直接穿越过去。

  房间设置的很简单,很难想象会是一个女孩子的寝室,单一的色调,还有那些老旧的家具,唯一崭新的应该是角落的那张小床,安娜躺在上面,安静的熟睡着,小小的鼻翼偶尔会扇动,金色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时而嬉笑,时而皱眉的脸蛋,看来是在做梦。

  她梦到了什么呢?

  黑影慢慢弯下高大的身躯,单膝落地,右手向前伸去,在安娜光滑的脸蛋上轻柔的抚过,像是生怕小女孩会随时醒来,动作小心翼翼。

  宽厚的手掌最后落在了安娜的脑袋上,黑暗中的目光是如此依恋,发出一声叹息:“都长那么大了,安娜……对不起。”

  没有停留太久的打算,黑影快速的退出了房间,转身要离开。

  屋外,皎洁的月光下,劳伦神父伫立在前方,凝视着身体猛然僵硬住的黑影,平淡的说道:“回来了?”后者迟疑了一小会,随后换上了恭敬的口吻:“是,我回来了,父亲。”出现在这里的是从冥土逃亡而来的死神史奈德,也是劳伦神父的儿子,凯撒的父亲。

  “我还奇怪有哪个死神可以如此轻易的进入这里,想不到会是你,对了,身为死神是不能轻易离开冥土的,史奈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恢复了记忆。”劳伦从头到尾都表现很是镇定,在安娜面前的宠溺表情根本找不到一丝影子。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史奈德悄然的挪开了视线,低声道:“我接触了某种力量,使得记忆恢复,然后在一段时间的计划后,从冥土逃亡回来,本来是不打算惊动你的,只是……想看一看两个孩子。”“安娜很好,也很懂事,她从来不会主动问起你们夫妻的事情,可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自己亏欠她什么。”劳伦仰起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甚至你们俩人的照片都被我全部藏了起来。”“父亲,抱歉,这些年辛苦你了。”史奈德能做的只有苍白的道歉。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看到史奈德脸上愧疚的表情,劳伦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有人给我提供了情报,放心吧,那是绝对安全的来源。”无心很快就查出了劳伦一家正好落脚在临海市,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史奈德,后者也是识趣的不再打扰,“可是,父亲,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我们目前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吧,在你出事以后,凯撒也遭到了算计,失去了灾噩,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教廷随时都会将我们琼斯一族置于死地,所以我特地带着两个孩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谈起为之服务了大半生的教廷,劳伦甚至不曾流露出一丝不舍的情绪,“我要做的,就是用剩余的生命,守护他们……你接下来还打算逃跑吗?”

  “当然,冥土是不会坐视我在人间逍遥的,他们的情报网必然也会追踪到你们身上,我可不希望安娜和凯撒受到牵连。”谈到自己的打算,史奈德倒是很坚定,来追击自己的肯定是处罚部队,要在他们找到自己前离开家人的身边。

  “不多看他们一眼吗?凯撒刚刚出去,马上就会回来的,起码,也见见他吧。”提到孙子,劳伦伪装的坚强仿佛因此打开了一个缺口,“失去了灾噩,没有了力量,从天才坠落到凡人,那孩子经历了这些以后变了许多,哪怕他用玩世不恭来掩盖内心的失落,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也很想见见他,记得我战死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二岁,安娜则还是一岁不到的婴儿,我多想用双手拥抱他们,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只是……那是不可能的奢望了,这具虚幻的身躯,没有人类任何的温暖,我已经没有这份资格了。”回过头,看着那间小小的屋子,史奈德无可奈何的笑起来,无奈,还有眷恋,当目光移开后,便只剩下了一片深邃的冷漠。

  “我要走了,父亲。”

  “保重,傻儿子。”老路你知道,史奈德决定的事情,旁人是难以改变的。

  “你也是,要保重身体。”正踏出离开的第一步,猛然抬起头,史奈德讶异的张大了嘴,冥土的处罚部队已经包围了这里。

  是他们的反应太快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处罚部队就瞄准了父亲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

  “接下来,是我的战斗,父亲,请你千万不要插手。”纵身一跃,漂浮到了教会的上空,在前方,已经排出了整齐的阵容,两排身穿白色制服的死神们锁定住了这次的猎物,粗粗一看,大概有十几名死神,而其中带头的就是那位头发几乎拖到脚后跟的女死神,略显圆润的脸蛋,却不会给人有臃肿的感觉,反而显得很是可爱,身高的话,在诸多死神里,也不算拔尖,可就是如此普通的女子,却掌握了处罚部队整整数百年,无数的死神在从冥土逃亡后,纷纷倒在她的追杀下。

  黑暗的代言人。

  樱姬。

  “我有想过你们能找到我,只是……比我预期中的要快上许多。”史奈德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柄西洋细剑,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处罚部队的效率,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毕竟是专业的,军士史奈德·琼斯,你应该清楚,叛逃者的下场吧。”樱姬的声音很甜美,那是看似甜美的毒药,脸上的神态活脱脱一个领家羞涩的少女,但史奈德很清楚这个女人的恐怖之处。

  “在离开冥土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能好好的活下去。”挑起剑尖,遥遥指住那群严阵以待的死神们,史奈德毫不畏惧的挺起了胸膛,“所以,想要杀死我,完成你们处罚部队的任务,就来战斗吧。”“你觉得你能赢?”好奇的歪着脑袋,樱姬看上去的确是很好奇,她见过太多被自己抓住的死神,有的神情凛然,有的满脸绝望,有的满是疯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眼底会出现的那抹绝望,因为被处罚部队逮住的家伙,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赢不了。”坦然的承认,史奈德摆出了突刺的动作,“拥有LV4灾噩的你,我怎么可能打得赢,只是,我不会束手就擒。”“听说你在离开冥土的时候击败了不少死神,但没有一个被你杀死,这是为什么呢?”樱姬依旧在好奇的提问。

  “他们不该死在我手里,不值得。”

  “奇怪的逻辑,就好像你承认了自己是罪人一样。”

  “罪?如果我离开冥土是罪的话,那么,永远不可能认罪,我只是想要回家。”

  “你的家,就是冥土。”

  “那并不是家,而是一间囚笼。”

  “真有趣,看来我们的理念从根本上就不同,仁慈和懦弱,你不配成为死神。”樱姬摇摇头,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干掉他。”早就蓄势待发的部下们整齐的开始向前冲去,一眨眼,便吞没了史奈德孤独的身影。

  同一时间,月兔从蝮蛇家破门而出,急匆匆的朝着教会方向跑去。

  她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灵气,在多年以后,重回人间。

  “我要……杀了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很少会出现在月兔脸上,但这一刻,是如此的狰狞恐怖。

  某五星酒店房间内。

  鸠百无聊赖的看着综艺节目,到最后满脸怒火的跳了起来,嘶喊起来:“啊啊啊啊,好想喝酒,高燕那丫头有没有搞错,我让她去买酒,又不用出一趟国,怎么那么久了还没回来,竟然胆敢摸鱼……唔,嗯?”刚刚还在兴奋的挥舞双臂,这会立马冷静下来。

  面如冰霜。

  激烈的灵气来自于城市的某个角落。

  “处罚部队……她来了……竟然……还敢出现!”命令也好,几率也罢,此时都被抛之脑后,鸠迅速的消失在房间里。

  朝着教会方向赶来的凯撒还有高燕,停在了半山腰上,两人看到了在空中乱斗的死神,还有静静站在下方,仰头观战的劳伦。

  “老爷子,怎么回事,我刚才感觉到了……老爸的灵气!”气喘吁吁的凯撒,有点不怎么确定,随后,不由自主的沉默了,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当年离家时穿着的黑色教廷制服,如今变成了白色,在空中的那位死神就是父亲史奈德,“真的是……”空中,不断有死神朝着史奈德发出进攻,但都被他躲避或者化解,而真正能够结束战斗的樱姬则一直在默默观战。

  她很想知道,这个和其他死神有所不同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并不想杀了你们。”说话的同时,史奈德欺身到一位死神面前,膝盖狠狠的撞击在对方胸膛上,然后将其推开,“所以,稍微要让你们受一点教训。”灵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史奈德像是一道道分裂的影子,摇摆在诸多死神之间,“啊……”“可恶,他在那里!”“抓住他!”那是极快速度之下的进攻,处罚部队的死神们个个都措手不及的被刺伤,一瞬间,已经有十位死神负伤后退。

  “那个死神做了什么?”高燕使劲搓揉着眼睛,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父亲的能力,他的灾噩名为七煌夜魔,就如它的名字那般,在变成父亲的武器后,赐予了那柄武器七种不同的形态,七种形态之一,速度之剑。”凯撒颇为激动的解释着,果然,无论是人类还是死神,那都是自己的父亲史奈德,“父亲他果然……”但是,凯撒的声音戛然而止。

  某种凌驾在众人之上的灵气一直盘旋在上空。

  来自那位圆脸的女死神。

  “真是够了,原本还对下面来的死神抱有期待,结果是一个可笑的伪善者,不伤害我的部下,你以为这样很了不起吗?”樱姬无比失望的用手指按住额头,“那只是你的自我满足,无聊。”“自我满足也好,伪善也罢,这是我的生存方式,死神的规则,你们的想法,都无法来控制我,想要完成处罚部队的使命,那就使出全力来杀死我。”史奈德并没有想过能够在樱姬手下活命,实力的差距,还有数百年的完美战绩都宣告了这个无情的事实,可是……

  史奈德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在下方,他在看着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无法给予你一个家庭,那么,能够给你的就只有一样东西。

  精神。

  史奈德不希望在儿子眼里,自己成为一个懦弱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难以理解的人。”樱姬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惊呼,不过,难以理解也不能成为活下去的理由,自己是时候出手了。

  “樱姬!”一声尖锐的嘶喊声,打破了双方对峙的气氛,从山脚下,跑上来一位黑色长发的女人,满头是汗的在哪里急促喘息,这一声充满了愤怒和怨恨的喊声,换来了樱姬的停顿,好半天以后才问那个人类:“你是谁?”

  “你当然不可能记得我,但是,从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忘记过你的脸!”赶到这里的自然是月兔,一路狂奔而来,甚至没带半个帮手,已经没有力气再向前的她,依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我要……杀了你!”“你还真是受欢迎,处罚部队连人类都一起对付吗?”史奈德看到这一幕只是轻轻的嗤笑着,樱姬则满脸的无辜,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会有人类那么憎恨自己。

  “你对我的愤怒,的确真切的感觉到了,可是……那么弱的你,怎么杀的了我呢?”樱姬非常认真的反问道,月兔的灵气别说杀死自己,就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她何来的自信?

  “那么,加上我的话,就足够了吧。”又一位不速之客,但她的出现终于让樱姬和诸多死神不安起来。

  星级驱魔人鸠。

  将那柄小折扇打开在嘴边的鸠死死盯住了樱姬,杀气沸腾。

  “该是时候算账了,你这个混蛋死神!”

  战斗,一触即发。

  “嗯?”此时坐在家里马桶上的白宇猛然抬头,“这一章,好像和我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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