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时间,大街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人,有面带疲惫的,有微笑不语的,人们都迎来了一天的尾声。
白宇和洛敏敏两人正穿过人群最密集的地铁口,如同黑色的洪流,冲击向四面八方,而在洪流中艰难行走的两人稍不留神就会被挤散。
“所以说,人类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就应该稍微缩减一点数量。”被挤来挤去的洛敏敏算是领会到了人间的另类恐怖,平时都准时放学回去,根本不知道晚高峰的时候城市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里可不是冥土,说这些话不太适合吧。”隐约听见了白宇的吐槽,他走在前方,可是迅速的被人群淹没,“白宇?”洛敏敏的呼唤声理所当然的也被人潮的吵嚷声盖过,“白宇,你在哪……”右手突然被谁握住,洛敏敏本能的想要抽回来,恶狠狠的瞪向前方,看见的却是从人群里硬挤过来的白宇,“怎么了,叫我吗?我也不知道下班时间会那么可怕,以后还是换条路走吧。”拉住洛敏敏,两人逆流而上的走向回家的道路,终于,在经历了差点窒息的窘境后,两人来到了人流量相对正常的步行街,从这里返回家的距离并不太远。
“呼……”接近寒冬的现在,依然被挤出一身汗,白宇燥热的拉了拉紧扣的衣领,但如果直接脱去外套,说不定就会被吹的感冒,“烦人的季节。”身旁被自己拉着手的洛敏敏一言不发,作为死神自然不会有类似的困扰,只是,洛敏敏微微低头,哪怕是明亮的路灯,也没办法照亮她的脸庞,她只是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很奇怪的感觉,“如果我有心脏的话,这时候加速跳动,就意味着是恋爱的信号吧?”想起血鸦写的小说里有这么一段描述,不明所以的笑起来,只是,这份奇异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握够了吗?”抬起头,蹦出口的是不客气的反问,“哦……忘记了,抱歉抱歉。”白宇还是第一次抓住女生的手那么久,猛然醒悟的松了开来,大概是因为洛敏敏死神的身份太过深入人心,就如之前在浴室里看到她洗澡的样子自己也不会太过紧张。
“哼,你该庆幸我的宽容大度,走吧,回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洛敏敏似乎心情有些高昂?大概是错觉吧,白宇暗自摇头,怎么想也没发生什么值得洛敏敏高兴的事情。
没走出多少路,洛敏敏停下脚步,视线被一家拐角的橱窗吸引住,那是一间与时尚格格不入的老店,墨绿色的门框和窗框,老式的褐色木门,把柄上还系着一只小巧的金色铃铛,橱窗里摆满了音乐盒,大小不同,外形不同,白宇以前有注意过这家店,听说是大概有二十多年历史的老店了,老板从中年干到了头发花白,平时也颇受一些复古爱好者的喜爱。
洛敏敏转过身,双脚立定在橱窗前,甚至双手都下意识的按在了玻璃上,凝视着角落里一只白色的音乐盒,那是最老式的发条式音乐盒,需要拧动形状如爱心的发条开关才能放出音乐。
“怎么了,难道你还喜欢这种东西?”女孩子喜欢音乐盒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洛敏敏会有类似的爱好,这可不是死神该有的属性吧?白宇也凑到了橱窗前,看见了那只白色的音乐盒,“叮铃铃”这时候,店门向里面拉开,走出来一位身着制服的中年男子,斑白的鬓发还有额头的皱纹都证明了他的年纪已经步入了退休阶段,一脸凶悍的表情在粗粗瞥了白宇和洛敏敏一眼后,就扭向其他地方,在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装好的正方形盒子,大概是刚买的东西。
“喂,有空也来喝一杯吧。”从店里面走出来一位越发身体伛偻的老头,戴着一顶满是油污的棒球帽,身上也披着脏兮兮的深绿色围裙,手上的手套更是沾满了不知道被覆盖了几层的污渍,这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
冲着远去的警察背影喊道,对方则是酷酷的离开,头也不回一下。
老人无奈的咂咂嘴,然后注意到了驻足在门口的白宇两人,迅速咧开嘴,勾了勾手指:“外面那么冷,进来吧,有喜欢的东西可以在里面慢慢看。”“不了,我们还要回家……”不等白宇拒绝,洛敏敏已经自作主张的走进了店里,老人冲着白宇摊开双手,耸动着双肩,得意的样子让人不爽,“女朋友的意向可是很重要的,小伙子。”“啊?我和她才不是那种关系,你想太多了。”白宇跟着走进店里,最后看见了这家店的名字。
白园。
走进店里,玲琅满目的音乐盒点缀着这间其实不算大的小店,白宇都有一刹那的失神,和老人邋遢的外表不同,内部的摆设很精妙,充满着令人心情愉快的美感,反观洛敏敏,径直走到了那只白色音乐盒前,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放在上面,然后沿着轮廓从左端移动到右端,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这只音乐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白宇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东西跟灾噩扯上了关系,不然这个女死神才不会花那么多时间来观察,没有回答,洛敏敏闭起了双眼,竟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脑海中破碎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那是一段破碎的记忆。
自己打开了红色的包装袋,里面装的就是这只白色音乐盒。
然后,激动的捧起音乐盒,一边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坏,一边加快脚步,冲进了一个房间,在床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和洛敏敏的轮廓有几分相似,“妈妈,妈妈!”“嗯,怎么了,敏敏。”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在床上拿着画板,认真的描绘着什么,在听到女儿的欢呼声后,立即停下动作,侧过头来,“看呐,这是爸爸给敏敏的生日礼物!”高高举起,像是一件无价的珍宝,“好看吗,妈妈,扭动这里还会放出音乐!学校里的同学肯定会超级羡慕我!”难掩心中的激动,随后大概意识到母亲需要静养的事情,洛敏敏随即忐忑的安静下来,“啊,真漂亮,你爸爸的眼光难得那么好。”看着被女儿举起的音乐盒,女人的右手轻柔的按在了洛敏敏头顶,揉动起来,“看到敏敏那么高兴,妈妈就会感到充满了力量,等病养好了,就带敏敏还有爸爸一起出去玩,好吗?”那白皙到不正常的脸色之下,隐藏的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只是,那时候的洛敏敏是无法体会到的。
“好啊好啊!妈妈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期待的大声欢呼起来。
随后,画面中断。
“喂喂,怎么了?”耳边是白宇略带不安的呼唤声,睁开眼,又回到了白园,啊,原来如此,那也是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记忆,已经记起的越来越多,而且具体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没,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掩盖了心中的波澜,表情漠然。
“小姑娘,想买这只音乐盒吗?眼光很奇特啊,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款了。”老头很意外那些可爱的梦幻系列没被这位漂亮且冷冽的少女看中,“而且,这是非卖品。”“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我们回去吧。”说着,洛敏敏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般的走出了白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白宇向老头点点头,紧跟出去,直到门重新关上,老人才缓慢的拿起那只被洛敏敏反复欣赏的音乐盒,“想不到那么多年了,你还会被人看上。”将音乐盒反过来,在底部,写有一段字。
“送给我最爱的女儿,美丽的天使,洛敏敏,生日快乐。”后面紧跟着日期,那是距今二十年前。
马路逐渐空旷起来,白宇跟在洛敏敏身后,越来越接近家里。
“你又想起了人类时候的事情?”在长久的沉默后,白宇试着开口说话。
“嗯。”洛敏敏沉闷的答应着。
“那只音乐盒……”
“小时候,我生日的时候,父亲曾经送过一模一样的音乐盒给我。”
“这还真是巧啊……等等,刚才老板说那是二十年前的老款,你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
“这个笑话不好笑,成为死神的一刹那,年龄已经对我没有意义。”
“哎……好吧,本来今天心情低落的人是我,怎么好像突然变得我不得不来安慰你……”
“感觉真恶心。”
“我也觉得。”
白宇自嘲的叹息起来。
“我本来,看到那只音乐盒,涌起了难以形容的心情,但随后,我又不想看到它。”路灯下,洛敏敏转过身来,被刘海遮掩的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了那只黑色眼罩,“我是死神洛敏敏,而不是那个人类少女洛敏敏,越是清晰的想起,越是觉得自己会变得奇怪。”“害怕被人类的情感所支配,失去死神的冷酷无情吗?”白宇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洛敏敏的画面,强大而冷酷,只是,那是一个伪装。
一个试图将自己变得像死神的伪装。
“我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做一个真正的自己。”白宇走上前,拍了拍洛敏敏的肩膀,“没有必要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死神啊,那会显得很奇怪。”“我本来就是死神!”“是是是,你是军士洛敏敏,但同时,也不要去否定想起的过去,无论是人类之躯的你,还是死神之魂的你,都是你的全部啊,哇,冻死了,快回家吧,那两个家伙一定等的急了。”朝着住宅楼健步如飞的走去,在昏暗的夜色下,洛敏敏想说什么,然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全部的自己吗?
哪怕是接纳了过去的自己,也只会令自己变得弱小而已。
第二天。
下课的时候,在走廊里,琉璃将白宇约了出来。
“周末去外面玩?你说的地点好像是隔壁的城市啊。”琉璃能邀请自己出去,当然是让白宇欣喜若狂的,哪怕他脸上装出了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附带的条件也很奇怪,让自己带上洛敏敏和七罪?“那两个人其实不太适合出去玩呢。”白宇并不想带上那两个危险的女人。
“哎,人多才有意思嘛,温倩倩拜托我多找一点人,可是我的朋友也只有你一个而已,好不好嘛,这次就请你帮帮忙,不然会被其他人知道我朋友其实很少的事情。”琉璃也是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还是做出了请求,白宇当然承受不住这可爱的攻势,没一会就全部答应下来,直到上课时,他才彻底冷静下来。
将琉璃的邀请告诉了另外两人。
“啊,出去玩?玩什么,一群年轻男女跑到深山老林的庄园里,不会是想搞什么下流的活动吧。”洛敏敏不屑的撇撇嘴,她可是死神哎!竟然让自己陪一群人类的小孩去玩,简直是开玩笑嘛!死神的威严何在啊!
“这种时候麻烦你不要搬出死神的身份啊,平时你在假扮我青梅竹马的时候没见你有想起自己是死神的事情嘛。”压低声音,想到是琉璃的请求,白宇也只能放下身段的恳求起来。
“我没问题。”坐在背后的七罪给出了回答,对于她而言,能够到处跑跑,见识一下繁华的世界向来是件充满乐趣的事情。
“邀请了白宇的青梅竹马还有未婚妻,却没邀请我,真奇怪。”右手边的闻静单手拖着脑袋,好像真的很疑惑的样子,“我明明也是白宇的记录者啊。”“记录者是什么啊,我是什么名人吗!还有,我不需要那种奇怪的身边人!”白宇忽然想起,琉璃的确忽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闻静。
“白宇你其实是想趁机和琉璃拉近关系吧?”闻静头也不抬的用左手快速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潦草的字迹大概也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故作无辜的眨眨眼,白宇才不想让自己的心意闹的人尽皆知。
“哼,如果是白宇求着我的话,人家说不定会考虑一下跟你去哦。”扬起下巴,高傲的说着,闻静的模样令白宇微微一愣。
“不……我没打算带你去。”很无情的回答。
“啊,看来你不喜欢傲娇类呢,失败,下次试试清纯类。”闻静又恢复了正常,在本子上记录下了一段新的内容。
内容如下:“白宇似乎不喜欢傲娇,真是不能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白宇:“……”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突然间来邀请我们什么的。”洛敏敏保持着一份警惕心,尽管这次活动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危险,“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非去不可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吧,毕竟也是你的保护者。”
闻静悄悄看了一眼洛敏敏,破天荒的在自己本子上记下了白宇以外的事情。
“死神洛敏敏,属性:傲娇,本人并没这个自觉,需继续观察。”
然后,白宇确定下来周末将会带着七罪和洛敏敏参加这次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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