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将军府,书房。
“嘭~”
雕工精美的桌案被袁术一脚踹翻在地,这段时间,袁术府上的家具也算倒了血霉,每一次前线有战报传来,袁术都会砸一遍家具。
府中的瓷器已经换了好几遍,就连桌椅都没能幸免。
阎象与李丰默默地站在一边,没敢说话。
“孤之大将,哈哈,十多万大军如今还有多少?谁能告知于孤?”拎着手中的竹笺,袁术狼一般的眸子扫过众人的脸庞,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阎象、李丰没敢说话,默默地站一边。
这一次张勋大败,可是连南阳的最后一丝气运都给败光了,短时间内,除非袁术能够彻底击溃朝廷兵马,否则断无可能再收回南阳。
别看袁术能调动三十万兵马,但他周边可不安定,刘备、曹操虎视眈眈,江东孙策,如今虽然依旧挂名在袁术麾下,但基本上,已经脱离了掌控,东边儿的陶谦倒是不用太担心,之前怎么说也是联盟状态,当初袁术与朝廷开战的时候,曹操便趁机以袁术同盟的缘由,攻入了徐州,如今情况他们也不清楚,不过以陶谦那怂样,哪怕占地比曹操广,恐怕也经不起曹操的折腾。
袁术有兵,但经此一败之后,周边诸侯蠢蠢欲动,他要防备这些诸侯,已经不可能再调集太多兵马投放在南阳一线,那是个无底洞,朝廷的兵马越打越多,而袁术这边,莫说再调十万大军,就算一万,如今要防备各方诸侯,袁术都拿不出来。
“主公,为今之计,还是先与朝廷讲和吧。”阎象叹了口气,见袁术怒气消散了一些,苦笑道。
“讲和?怎么讲?拿什么讲?”袁术压抑着怒气,虽然暴躁,但他不傻,这一次朝廷连大义的名分都没用,只凭三万大军就将他打的丢城失地,当初派去的将领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纪灵在汾丘一带拖着吕布。
但说是拖着,纪灵身边五万大军,吕布却是八千骑兵,到底是谁拖谁?大家心里心知肚明。
当初是他叫嚣着要给朝廷一个好看,嚣张的逼死了马日磾,如今被朝廷打的丢盔弃甲,舔着脸去说和,不说那小皇帝会不会答应,让他袁术的脸面往哪里挂?
“主公,臣以为……”李丰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之后,恭声道:“眼下朝廷,未必愿意入主江淮。”
“怎么说?”袁术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哦?我的地盘,不是人家不能打,只是不愿意打?
袁术面色又难看了几分,但还是压抑着胸中的火气,没有爆发出来,他现在,对朝廷是真的有些怵,三万人就将自己先后投入的十几万兵马打的一半都没剩下,如今更是被打的龟缩在山沟沟里不敢出来。
虽然恼怒张勋的无能,但袁术对这个大将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让他独镇南阳,如今被朝廷大军打的龟缩在中阳山不敢出来,而其他几路大军除了纪灵之外,几乎都是全军覆没,愤怒之余,也不禁对朝廷这两年积攒下来的力量感到一丝恐惧。
“回主公。”李丰斟酌了一下,小心道:“如今朝廷新定南阳,而当今天子有意削减世家手中权利,是以一直以来,都是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如今南阳方定,内部整合需要时间,南阳世家未必愿意交出手中权利,若天子执意强攻汝南,后方会造成不稳,一个不慎,甚至可能自断归路,更遑论,周围诸侯虎视眈眈,虽不能明目张胆对付朝廷,但若是假托山贼之名,劫其粮道,朝廷也必定无功而返?”
“如此说来……何必跟他讲和?”袁术皱了皱眉,冷哼道。
“主公不可!”阎象连忙拱手道:“此番朝廷出征,是要立威,此番征战,三万大军大破我军十余万大军,已然立了威信,若此时主公仍旧要与朝廷为敌,朝廷根本无需继续征讨,只需一纸诏书,天下诸侯必然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刘备、曹操、陶谦乃至孙策齐齐攻来,我军便是再多的兵力,也挡不住四路诸侯狂攻。”
袁术闻言,心中不禁一寒,他早先曾败于曹操之手,而刘备麾下那关张二将,也是勇不可当,迟疑片刻后道:“孙策?他敢?”
阎象和李丰无奈对视一眼,怎么不敢?如今孙策已经相当于自立门户,汝南乃富庶之郡,若有机会占据,以孙策的性子,怕是不会落于人后,至于以前的情面,从当初孙策以传国玉玺换取军队之后,就不存在了。
袁术心中,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有些气闷道:“那该如何求和?难不成要孤负荆请罪不成?”
若真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阎象犹豫片刻后道:“此次争端,虽是因马日磾而起,然实则是因传国玉玺在主公手中,若主公肯交出穿过玉玺,再向朝廷认错,也算给了朝廷一个台阶,以陛下之为人,当不会过分相逼。”
“交出传国玉玺?”袁术闻言,不禁瞪眼道:“不行!”
这可是他准备立国的东西,好不容易才从孙策手中给压榨出来,就这样交出去,让他如何甘心?
想了想道:“不如向朝廷上表,送回马日磾灵柩,然后再割让南阳,就说归还朝廷如何?”
阎象和李丰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南阳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地盘,张勋被打的丢盔弃甲,难不成还指望朝廷退兵后,将南阳重新还回来,那可不是诸侯,而是朝廷啊,手握大义,无论占了哪里,人家都是名正言顺的,哪还用你让?
至于马日磾的灵柩……呵呵,就算不还,朝廷会稀罕吗?还是说袁术敢连死人都不放过?一点诚意都没有,让朝廷如何原谅?
“主公,此事关乎我军气数。”阎象苦笑道:“那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诸侯持之,必遭群雄讨伐,主公持之,不但于我军无任何利益,反而会招来祸事,与其将其据为己有,倒不如退让一步,换取朝廷的赦免,到时候,主公依旧是这江淮之主,可暗中继续实力,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袁术闻言,心中一阵烦闷,要他将这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传国玉玺拱手相让,实在心疼,但若不让,就如谋士所言,恐怕有倾覆之危,诸侯共讨。
“不若……”袁术犹豫了片刻之后,看向两人:“派人出使朝廷,看看那小……天子口风再做定论?”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传国玉玺。
阎象与李丰相视一眼,思索片刻后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看看朝廷是何意思,也可再做打算。”
传国玉玺是必须交的,两人很清楚这一点,天子虽然权威日盛,但手中无传国玉玺,诸侯就有足够的理由说天子诏乃伪诏,拒不应诏,以如今天子的威势,传国玉玺是必然要拿在手中的。
“不知主公准备派何人出使?”阎象询问道。
袁术闻言,来回踱步,他乃世家大族出身,其他的可以不在乎,但礼仪方面还是讲究的,如果天子如以往一般,只是个小傀儡,随便派人前往就行,但如今天子重掌朝堂,就不能如此草率了,出使之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名望和身份,无论阎象还是李丰,都不够资格。
想了想,袁术目光一亮道:“两位以为,曜卿如何?”
曜卿,便是袁涣,自那日与袁术顶撞之后,已经数月未曾前来议事,而袁术看着袁涣也是颇不舒服。
阎象与李丰相视一眼,心中一叹,这主公,还真是没有容人之量呐,不过想想袁术麾下,貌似也没人比袁涣更加合适,思索片刻后,两人点头道:“曜卿兄确可但当此任。”
“此事,便由你二人去与他说,孤乏了,不想见他。”袁术往椅子上一靠,淡然道。
“喏。”两人苦笑一声,朝着袁术躬身一礼之后,告辞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袁术心中有些烦闷,本来好好的事情,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主公,韩暹将军求见。”正生着闷气,一名家将进来,躬身道。
韩暹?
袁术闻言不禁冷哼一声,此番失败,韩暹也是主将之一,如今袁术对这些败军之将,真不怎么待见。
“让他进来。”沉吟良久之后,袁术还是点头道。
不一会儿,韩暹一脸风尘仆仆的进来,见到袁术,连忙叩首道:“参见主公。”
“你不在中阳山大营待着,回来作甚?”袁术冷哼一声道。
“主公……”韩暹鼻子一算,叩首道:“那张勋临阵换将,夺了末将的兵权,才致使我军大败,那许褚更是暗投了朝廷,张勋却不理不问,末将去问责,反被张勋奚落,那中阳山大营,哪还有末将容身之处?求主公为末将做主!”
“究竟发生了何事?”袁术闻言,霍的站起身来,厉声喝道:“给孤细细讲来!”
“喏!”韩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不敢抬头,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体上差不多,但却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当初在他的带领下,延误了战机,而后因为弹功,遭了刘协的算计,军队几乎溃散,这些自然是一语带过,而着重将张勋大败,许褚被擒而后又突然回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好贼子!”良久,书房中,传来袁术的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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