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星月轮转,云毅是被一阵阵寒风从睡梦中惊醒,嘈杂的人群叫喊声络绎不绝,他睁开眼来,发现身旁做着一名矮胖如小山丘的道士,正是白日里畅饮三九的王半仙。
此时的星空浩瀚如海,波光粼粼的天霁仿佛惊涛怒卷,澎湃的风浪吹起水天一色的星幕,银树冰河,天地海蓝如昼。
远处是苍茫无垠的沙海,洗涤了岁月流逝的戈壁,独守着凄凉的咸阳古城,残垣断壁,寰如天宇,气势如宏。
云毅纵然早就听过咸阳旧址的传闻,可如今亲身经历,始知天地苍茫,万物沧桑的道理。
“睡醒了?”王半仙带着笑意问道,透出的气息悠长平缓,眼神却紧紧盯住远方剑声斗射的光团。
云毅神识中依旧稍有浑浊难耐的感觉,可好在他已经可以提气御力,闻言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是咸阳旧址!你们带我来的?”
王半仙赫然一笑,打趣道:“那这还能是哪?近三百里的脚程,一路都是贫道背你来的。只是没想到小友酒量委实忒差,怎样都叫不醒。贫道又素知你志在阿旁宫,只好带你着一块上路了。”
云毅报以感激的一笑,直起身子看向王半仙,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六七个时辰了。”王半仙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感叹道:“还有两个时辰就到灼焚之日了。”
云毅心中暗惊,想不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不过好在他已到了咸阳旧址,倒也不会耽误他的要事。
正盘算下一步计划时,远方忽然传来破天剑响,划破苍穹,云毅下意识顺着剑声转首看去,却见远处天光剑影,战声轰隆。
一名枯瘦的道袍男子,手持一柄墨绿色的仙剑,正与一名四十如许,身着净白道袍的道姑激战正。那女子玉带凌风,风姿曼妙,剑法所至之处幻如蝶舞,气势惊人。
云毅远远瞧见这道袍男子正是王半仙的师弟毒牙道长,却不知为何与这名道姑起了争执,尚未进入阿旁宫竟已大打出手。
他见这二人不远处,不少形形色色,穿着怪异的各路高手枕戈待发,这些人中有道有俗,有正有魔,甚至还有不少身着夜行衣,不愿泄露身份的神秘人。
云毅粗略算来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分成大小数个圈子,大多数人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上的战圈,可灼焚之日降临在即,谁也没闲心多管闲事。
只有几名旁门左道的妖人似是与这道姑颇有嫌隙,煽风点火的嘲讽道:“老道姑,蜀山七子的脸面算是让你丢尽了,堂堂道门耆宿,怎么连个邪魔外道也拾掇不下?”
云毅素知蜀山七子乃是道门威名赫赫的仙家高手,其中只有一名崇雨真人乃是女子之身,却巾帼不让须眉,一身道法剑诀堪称七子翘楚,修为仅在其掌门崇明真人之下,料想就是这名道姑无疑。
毒牙手持“雨青”仙剑,出手幻光如碧,凌风浩荡,卓然身姿飘逸出尘,在崇雨真人漫天的水色剑光中轻盈闪避,扬风逐劲。
崇雨真人面寒如玉,手中“还水”仙剑暴涨出团团银光,如漫天星雨,涌向正前方,直要将毒牙的身影淹没在剑式之中。
两人翻翻滚滚,拆解了二十余照面,身姿剑势无不美极,犹如翩翩起舞,翱翔于层云之上。
王半仙见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一时半会儿怕也分不出胜负,当即提气扬声道:“崇碧、崇风两位真人,久战无益,还不劝令师姐罢手吗?”
云毅这才瞥见远处两名老道身着与崇雨真人服饰相同的净白道袍,各个精神矍铄,修为高深,怕是比起时幽冥与文公子等人也不遑多让。
崇碧真人修为在蜀山七子中不过屈居末流,可却最富机智之名,在道门享誉百年,闻言精光闪烁,他与崇风真人暗自苦笑,百多年同门之谊,他们实在太了解这位师姐的倔强性格,崇雨真人若与人争斗起来,哪是旁人可以劝说罢手的?
不过他仍哈哈笑道:“道长说的是,四神云气图乃天道恩泽,唯有德者居之。咱们若斗个你死我活,反倒平白便宜了下面的邪魔外道,委实太不值得。”
云毅暗自咋舌,这崇碧真人话虽说的客气,可却有意无意的将王半仙二人下水,不动声色间,隐然将其与下面各路高手形成对立。
果不其然,下面有些邪道高手面露冷笑,不屑道:“嘿嘿,咱们大哥别笑二姐。大家都是为了四神云气图而来,谁也未必见得比谁清高君子!”
那边崇雨真人的还水仙剑华光万丈,气势夺天,点点滴滴的水色光晕中,宛如夜色沙流中的萤火,此起彼伏,始终不灭。
反观毒牙身形游走如风,渐渐化为一束水流,银光泻地间行云似起,竟是以飘逸超卓的身法与崇雨真人斗得难舍难分。
云毅听祢衡素来对蜀山剑法推崇备至,曾言当今蜀山剑阁数百高手中,能入其法眼者只有三人,而崇雨真人恰恰是其中之一。
她沉浸“碧水擎天剑”百多年,早已堪称雨剑化境,即使比起儒门六尊这等高手也不过相差一线,实已算是天陆一等一的仙家高手。
可这毒牙道人竟能与崇雨真人斗得难分轩轾,可见其修为之高深,必已是“归寂”境的高手,比起时幽冥、文公子还要高出一筹有余。
念及至此,云毅不由瞥了眼身旁的王半仙,他既是毒牙的师兄,那他的修为想必也不会比毒牙差到哪去。
就在他稍稍走神时,崇雨真人突然起了变化,她身形忽如凤凌九天,玉足轻点,剑尖幻化出冗长彩光,呼啸如长空夜雨,潇湘成曲,激射出漫天剑刃。
毒牙冷哼一声,掌中雨青仙剑不甘示弱,仿若牙钩的两翼剑刃忽然爆出惨绿色的幽光,光幕中蛇影飞旋,剑光轻柔如雨,瑟声筱筱。
王半仙心知这两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谁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下失了颜面,是以打着打着竟拼出几分真火来,再这么斗下去,唯有两败俱伤之局。
他暗叹一声,袖口祭出白日里煮羹的石锅,轰隆隆的闷响欲盖天霁,往两人争斗的战圈绝尘抛去。
也不知是谁眼尖,遥遥望见那口石锅灵光轰掣,骇然道:“大道元灵罩,你们是观日峰的龟蛇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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