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哥儿,怎么了?”
苏小煜皱着眉头,说道:“这味药,你在药柜中见过没?”
“天仙子?这药……我们药铺没有啊。”
苏小煜挥手示意,说道:“除了最后这味天仙子,药铺中没有,十三副药,已经配完了。”
万甘泉哈哈大笑,起身道:“没有就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眼下香还没燃尽,苏庆堂照理说还没输,不如去各大药铺转转,看看能不能买得到这味药。若是不能,苏兄,对不住了,这场赌局……”
苏炳脸色难看,天仙子,怎么会配制这味药?这种冷门的药材,苏庆堂确实没有。“这……万兄,这药铺没有的药,应该不算是未完成吧?大伙儿都见到了,我苏庆堂的两位学徒,已经在规定时间内抓好……”
“抓好了?缺一味药你跟我说抓好了?”万甘泉突然发难,厉声喝道,“缺药是你们苏庆堂的事,但是赌约就是赌约,苏炳,愿赌服输!苏庆堂从今以后要归万家的了!”
“什么?什么情况?苏庆堂怎么就归万家了?”一些看客们震惊不已,这赌局可没说要赌上苏庆堂啊。
苏长年同样瞳孔一缩,皱眉道:“姓万的,你胡说什么?!”
“呵呵,大侄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爹暗下打赌,这赌注就是苏庆堂!”
“爹……”
苏炳脸色难看地说道:“这场赌局,不做……”
“且慢!”苏小煜打断了苏炳想要毁约的话,看着张道然说道,“张老,您确定这张方子是您开的?”
张道然眯缝着眼,双手负背而立。他当然心里清楚,这味药的确不是自己方子中的,定是万甘泉搞的鬼。之前有个癫狂的病患需要用到这味药,万家的学徒跑遍整个鄞县都没买到,最后还是从杭城的万隆药局买来了一些囤货。
既然鄞县都没有,苏庆堂自然也就没有这味药。
见到张道然不说话,苏小煜便明白,不是他故意捣鬼,定是这个万甘泉做的,便笑道:“这张方子上其余的药,中正平和,应该是一副治疗外伤的方子。”
“唉,对对对,小煜大夫,我是最后一个瞧病的,这方子是张道长开给我的!”一位年轻男子一只手挂在脖子上,显然是断了骨头。
苏小煜见到是手骨折断,便更加笃定了,说道:“这天仙子,虽有定痫、止痛之效,然而一般用于癫狂、痢疾等病症,像这位兄台的手骨折断,是不用这味药的。”
万甘泉皱眉厉喝道:“你个小小学徒懂什么?张老在鄞县杏林叱咤风云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就是你那死鬼老爹,都怕是还在吃奶,这方子岂是你能懂的?”
见到万甘泉狗急跳墙,苏小煜微微一笑,说道:“上边写着,天仙子六钱,刚刚忘了说,此药有大毒,六钱的分量,足以将这位仁兄吃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议论纷纷。又说苏小煜胡说八道的,也有说万家为了赢赌局,居然不择手段的,反正是乱成了一锅粥。
“啊?张道长,你可不能害我啊!”那位本来还觉得不花钱就能治病的断骨男子,一脸哭丧地朝张道然嚷嚷着。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是万甘泉想要致苏庆堂于死地,想出这么一味大毒之药来,苏小煜还真看不出这张方子有什么差错。天仙子这样有大毒的药,在鄞县,就是苏大医也不敢乱用,故而苏庆堂没有进这味药,阴差阳错之下,就促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苏小煜一脸鄙视地看着万甘泉,说道:“既然万老爷如此笃定这药无毒,那好,等药买来了,煎熬之后,你可敢服!”
苏小煜这一招以恶治恶,顿时让万甘泉如同吃了屎一样,脸色难看至极。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病,吃什么药?再说了,你们苏庆堂也没有这味药。快点!香快燃尽了,你若是配不出来,就得愿赌服输!”
“唉,万老爷,你怎么结巴了?”
“万老爷,你流什么汗啊?”
底下不少人开始怀疑起万甘泉来,这磕磕巴巴的,定然是做贼心虚了。
苏小煜看向张道然,缓缓道:“张老,您是杏林前辈,这药方,您自己说,究竟有没有毒?”
虽然是药三分毒,但是苏小煜说的这个毒,显然是能将人毒得不轻的那种。这种天仙子,是大毒之物,还搞这么大的剂量,明显是能毒死人的。
“是啊,张老,您说句话。我们可是听说您在这里义诊赶过来的,您倒是说句话呀。”
“对啊,张老,我那婆娘的肩还是您给治好的呢。”
张道然一口气怒吸上来。
“都别吵了!”
“老夫这副方子里,根本就没有天仙子这味药!是有人作祟添上去的!今日得以见到苏庆堂两位学徒抓药的本事,着实给老夫上了一课。老夫愿赌服输!改日定将诊骨之法授与苏家末子。”
说完之后,张道然愤袖离去。云德堂的几个学徒,这边是东家,那边是师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了。
苏炳哈哈大笑,拱手道:“姓万的,承让了!方子是你亲自送上门来,还是我派人到云德堂来取?”
万甘泉做梦也没想到,张道然居然会不跟他站在同一边。完了,这下什么都完了!
天仙子不是张道然亲自开的,那么在场之人也不是傻子,苏庆堂的人自然不会做手脚,那么……就是云德堂的人了。
苏庆堂名誉丝毫无损,反而是万甘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输了方子,同样,云德堂为了赌局,不择手段,居然给人配毒药的劣迹,将会在今日闹得满城风雨!
万甘泉想到种种不堪的后果,气血上涌,一下就晕倒了。
“唉,东家……东家……”云德堂的学徒扶着万甘泉那圆滚滚的身子,不停地呼唤着。
身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议论纷纷,有人笑骂道:“看,恶有恶报,这样毒辣心眼的人,就是活该!”
苏炳本来还想俯身查看一下,被云德堂的学徒推开了。
“走开,不用你假惺惺的。”
苏炳冷冷一笑,说道:“那就滚吧。”
云德堂的人都散去,刚出了门,一场忽如而至的暴雨,将抬着回去的万甘泉淋成了一只瘟猪。
苏炳见到还有这么多等候问诊的人,便说道:“诸位,今日苏庆堂义诊一日,大伙儿去外边排队就是。长年,去李家把李老请回来。”
“长年?”苏炳见到发呆的苏长年,又唤了一声。
苏长年回过神,道:“啊?这事让宝庆去就是了。我在堂上还能帮您打打下手呢。”
苏炳说道:“李老负气而回,让宝庆去不妥,你如今跟着李老学医,也算是他的徒弟,去把方才的事情说一说,再把他请来。”
苏长年抬头看了看暴雨如注的窗外,此刻的心境,莫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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