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音寺一战,正邪斗剑,赤曦剑出,威能波及湘洹两岸,致使湘、洹二河改道,仙剑余波直接使两岸数十座城镇化为飞灰,近千万凡人百姓沦为亡魂。
湘洹水榭方圆数千里地貌大变,大梁朝廷为此费了不少手段封锁消息,宣称是天灾异祸,又重修地志图册,着令当地州、府、郡、县不得将此事载入当地县志。
一年后,湘洹天灾的风波才渐渐平息,但也成了江、云二州百姓的饭后茶谈。
张龙乘着一叶扁舟,顺洹河东行,左右望去,两岸青山尽显破败,曾经有名的河岸小镇,如今片瓦不存,只遗留些枯草野木。
“虽然六年前就在水榭听说我派一众剑仙与断音寺左道群魔要有一战,未想如此惨烈,致使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何其无辜?”
想及此,张龙气息一变,真气自涌泉穴而出,引动小舟极速行进,乘风破浪,似不忍再览周界惨象。
如今的张龙一身修为不似从前,已经是踏入修真的剑侠,养精练气圆满,半只脚迈进了气通周天的门槛。
他后背一口无名宝剑,傲视武林,奇遇不断。
六年前张龙、张虎两兄弟得了点星叟叶圣阳的指点,离开湘洹水榭,分道水陆前往禹山,寻求拜师机缘。
张龙还未到禹山,就被一邋遢道人接走,自称是禹山派分水岩玄月道人,时奉他三十年下山收录门人弟子,刚巧算到张龙与其有缘,便自接引而来。
张龙自然大喜,但他行走江湖,知晓人心险恶,便疑有诈,神色不定,落在玄月道人眼里,不由哂笑,只将其携走,驾起一阵清风,径往湘洹水榭与叶圣阳相见,才知遇到了真人。
分晓了因果,张龙欣然若往,赶忙磕头跪拜,端茶行礼,点星叟做了见证,暗道禹山又多一位四代弟子,日后光大门楣,便就落在了这群小辈身上。
之后张龙便随玄月道人回禹山学道,每日打坐炼气,苦修剑术,但因他江湖侠客出身,根基到底有损,幸得玄月道人指点,在禹山周边几座秘境历练,得了些奇缘,服下不少异果灵草,弥补了以往练武损伤。
后来玄月道人请动了禹山派一位至交好友,丹道大师闫彦,为张龙炼了一炉易元丹,服用七七四十九日,才将身体暗伤补愈,为其伐骨洗髓,奠定道基。
之后张龙修炼一日千里,时常奉师命下山行走,重出江湖行侠仗义,积累不少外功,如今在武林上赫赫扬名,比之以前走马镖师,地位大不相同。
他这次出禹山,驾剑光东行云州,路过湘洹水榭,但斗剑已毕,禹山众弟子要么回山修行,要么游访古迹,各寻机缘,而水榭主人西山君被追隐叟拿去,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如今水榭乃是一座空道场。
张龙落下剑光,水榭乃湘洹交汇之处,也乃江、云二州分界点,便就踏舟东行,一路上所见破败,令他唏嘘不已。
小舟如离弦之箭,岸上的凡人甚至看不清张龙的身形,只隐隐看到一道影子破开水浪,向那云州而去。
惠山西南三百里,有一座数万人小镇,唤作南溪镇,归临南郡统辖。
“王兄,我云州乃书香圣地,善养文生儒士,什么时候改了风骨,尽出武人莽汉了?”
小镇一座酒楼上,正有两个文生公子哥对酒谈趣。
那被问的正是小镇为数不多的秀才,名叫王子才,望了望楼下,果然见许多奇装异服的武林侠客行走。
最近几年大梁武风盛行,平静了许久的天朝上邦,似乎有意再开疆扩土,各地多开武科举,招纳将士。
“许兄何足为怪,此乃朝廷用人之际,不过我南溪镇偏居云州一隅,最近一年却多了很多江湖武林人士,是有反常必有妖!”
这另一人名作许志,与王子文乃是同窗好友,也是一个秀才。
许志点点头道:“不错,王兄时常闭门作文章,小弟却对江湖甚感兴趣,近几日来了这么多外客,听说是为了一件武林秘宝。”
“哦?是何秘宝?能引得如此之多江湖人。”
许志折扇一挥,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只听说云州武林大大小小上百个门派尽皆来了,只不过咱们镇子太小,很多都在城外隐居,嘿,也不知道这些武人真的是铁打铜铸的,风餐露宿这么久了光靠干粮度日?”
“亏许兄还时常痴迷江湖武林,我虽常不外出,但在一本游记上知道,许多武林宗派的弟子,出门行走都会身怀一种丹药,服食一粒可七日不餐,且营养甚佳,比之我等大鱼大肉都要补呢。”
“哎呀,王兄说的是小参丹吧,小弟也曾听说,有江湖宗派善养灵草,以秘制的人参为主,十数种兽肉为辅,炼成小参丹,人服下可饱腹不餐七日,甚至可以增长力气,补充元气,我们这些普通人吃了,也可以增强气力。”
“正是,小参丹我们虽接触不到,却是真正存在,昔年一位州府考官曾与我提及,此丹在郡、府一级的大城都有售,价格不菲,看来这次来的江湖人士不是寻常。”王子文喝了酒,望着楼下络绎不绝的江湖侠客,眉头紧皱。
许志自然看在眼里,也知道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有功名在身,但如果这些江湖人一旦失控,那就是个大乱子,他们这些普通人恐遭池鱼之灾。
一年前江、云交界之处听说受了天灾,但有许多传闻是天上仙人斗法,天地变色,山河破碎,最后上千万无辜百姓遭殃,许志的一位远房亲戚正好就居住在湘河岸边的乌丰镇,一年前便死在了那处异祸中,尸骨无存。
“两位年兄好兴致,如此闲暇,何不与小弟我同上惠山,听说那山上三重观有两位仙师,法力高深,神通广大,善施灵丹妙药,治病救人。”
这时酒楼上又来一位公子,与许志、王子文看着差不多大,约莫二十来岁,乃是与两人同一届的秀才黄升。
“黄兄说的是一年多前吧,不是说那两位仙师显露了几日神通,就各自离去了么?”许志常在外游走,好打探趣闻,倒是消息灵通。
黄升坐在两人中间,哈哈一笑道:“许兄也有消息闭塞的时候,你可不知,听说一年前那三重观的一位仙师业已归来,只是闭关不见俗客,不过一个月前好像出关来,为不少有缘的善男信女施了慈悲,化解灾厄。”
“你我三人明年就要前往州府考取举人,何不前往求个善缘,或许能得仙人指点,功名有望!”
黄升说到功名,许志、王子文眼神一亮,读书人十年寒窗,铁砚磨穿,寒毡坐透不就为了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到底王子文性格深沉,眼神一闭道:“我辈中人不想着苦读圣贤书,却妄图求神拜佛,怪力乱神,借此求取功名,岂不可笑?”
“哈哈,王兄所言不差,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圣上崇信道家玄学,几年前不是还封了一位大贤至圣护国法师,地位超然,我等学子自然效仿,就算王兄不求福禄,也可游一游道家福地,观览世外修行道场,万一明年考举人论策宗教安邦制略,不是提前就有了准备?”
黄升巧言劝说,王子文竟被说动,三人相约明日同上惠山,拜谒三重观,至于能否得见仙师,却不在考虑中。
只因三人都是秀才,就是当地父母官都以礼相待,说不准以后考中举人进士,便是日后同僚,各个前途都比南溪镇巡检司大的多。
大梁疆域广阔,镇司使、县令只要是考中秀才就可担任,甚至有些老童生得高官举荐,也可履任,而郡守才是地方官,需要举人才可担任,已经是七品朝廷要员。
镇司使全称镇巡检司监察使,乃是郡守下派的九品小吏,管辖一镇及周边乡村方圆数百里。若论起来与县令平级,但地位其实比县令略低,县令虽然也归郡守管辖,却是州府任命,下辖上千里地域,县城自然也比镇要繁华的多。
南溪镇乃是小镇,城内因来了不少江湖侠客而稍显热闹,但城外尽皆青山密林,仅有的几条官道通往县城、郡府,要想前往惠山,只能走小路,要穿十多座山林。
也幸好云州地处大梁东南,毗邻荒海,山河秀丽,不像北方诸州,尽是险峰叠嶂,令人生畏。
有江州人到了北方,见了那数千丈的高山,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云州到底秀气,山也秀气,虽也有那高山,却不似北方的险峻,穿山过岭尤为容易。
纵是如此,三个秀才也耗了七天七夜才至惠山山下。
惠山主峰高有千丈,在云州也是为数不多,因此闻名,后又有五云妖道在此立三重观,假施慈悲,广得善名,实为修炼妖术,为祸千里。
一年多前李尘、晁华于此击退五云妖道,成了此地主人,更施法术,揭露五云妖道原身,果然是一条妖蛇变化,兴毒吐雾,灭绝生机。
但那日观看的香客俱都凡俗,不识厉害,又加之传言可畏,越传越玄,最后广为流传的便是有妖蛇在三重观作怪害人,迷惑众生,触怒天上路过的两位仙人,亲自斩妖除魔,并于此结庐修行,三重观因此流传甚广,甚至有他州香客不远十多万里坐飞兽巨舰前来上香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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