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侠给陆海军泡了一杯铁观音,双手端到陆海军面前,满脸堆笑地对陆海军说:
“这是陆主任最喜欢喝的铁观音,您尝尝味道如何?”
陆海军见独行侠双手给自己递茶,没再发火,但发发威还是跑不掉的: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茶!你小子大概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怎么把我打理干净吧?”
独行侠依然面带微笑。在陆海军还没到之前,我交代过独行侠,不管陆海军今天发什么样的脾气,都必须忍耐,绝不能顶撞,必须保证顺利交接。
独行侠说:
“您在骨科这么久,谁不知您的为人?特别是您的技术水平,这方圆几百里没人敢和您比呀。我们尊敬还来不及呢,哪敢对您不恭敬呢?”
这独行侠继承了陆海军溜须拍马的传统,见风使舵的功夫也不差。和陆海军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应该是把陆海军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这陆海军最喜欢别人给自己戴高帽子,三句好话一说,陆海军再大的火也就会自然熄灭。
听了独行侠的一番话,陆海军脸上的阴云这才逐渐褪去。
喝了几口茶,独行侠和陆海军就开始工作交接。交接工作总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两个人交接过程中还时不时开着玩笑。但是,到后来,两个人就开始发生冲突。
导火索还是那个葛梅。
独行侠说:
“葛梅欠医院的8万块钱医疗费还没还,现在还挂在骨科账上,医院已经下通知了,如果这个月结不了账,就从我们骨科每个人头上扣除。陆主任您看怎么处理?”
陆海军开始没反应过来:
“什么葛梅?是病人吗?她怎么会欠我们骨科的钱?”
独行侠就提醒说:
“这个葛梅是我们骨科病人,交通事故中被车撞了,骨盆骨折,后来请专家做的手术。专家手术后第二天螺丝就脱落了,而且脱落了三颗,造成刀口严重感染。她老公大闹骨科,还是您打电话请烧伤科沈主任过来会诊,才把她转到了烧伤科治疗,但欠下的钱一直都没还。”
陆海军这才想起是有那么回事。葛梅的那个光头丈夫凶巴巴的样子就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这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病人我怎么都能记得?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葛梅的床位医生是你和侯上楼啊,而且你们给葛梅做手术的时候我也没在家啊。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呀。”
独行侠说:
“陆主任您可不能健忘呀。当时葛梅病情特别严重,我们骨科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这样的手术,我们提出让葛梅转院,是您把她留下来,并且在您的安排下找的专家。手术感染后,也是您担保,才让她继续接受治疗的呀。”
陆海军一听头就大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会给葛梅担保,为什么自己会为葛梅担保。
独行侠引导说:
“当时葛梅丈夫过来胡搅蛮缠,到处找您闹事。您上班都躲着,没办法才请求烧伤科沈主任支援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陆海军说:
“你说的太搞笑了吧?我堂堂一个骨科主任,怎么会被一个病人家属吓成那个样子?你独行侠又在算计我,我怎么可能给她担保?”
独行侠就有点急了:
“陆主任这么说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啊。葛梅的事情从前到后都向您汇报过,如何处理也都是按照您的安排进行的。至于您为什么给她担保,只有您自己能想起来了。财务部昨天过来清理账务的时候,也特别提到这件事。您为葛梅写的担保书现在在财务部,如果您想不起来的话,可以去财务部核实一下。”
陆海军就有点蒙圈了。回过头来问我怎么办。我在他们说话过程中,也想起葛梅这件事。当时陆海军被葛梅光头丈夫追得到处跑,四处躲藏。作为骨科主任,为病人做暂时的担保合乎情理。问题是时间这么久了,骨科为什么没有追要这笔款项?
陆海军问我:
“郭主任,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当时好像你也参与处理过这件事。你说我为什么要给葛梅担保呢?再说了,即便是我担保,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承担责任吧?”
我说:
“葛梅的事情我参与过。你给她担保是没有错的。因为错在我们骨科,不是因为螺丝脱落,造成伤口严重感染,怎么会转到烧伤科?葛梅到了烧伤科以后恢复还是比较快的,大概一个多月就出院了。上个月我在急诊室门口还见过葛梅,当时是她的丈夫陪她过来复查的。我们聊了几句。她现在虽然康复比较快,但也是家徒四壁了。四处借钱,到处欠账。官司正在打。从事故股出的鉴定书来看,肇事方负全责。但是官司打下来,没有两年是结不了案的。下步工作,我认为还是主动去做做葛梅和她丈夫的思想工作。只要思想工作做通了,葛梅也不会赖这笔账的。如果我们能帮她想想办法,帮她度过难关,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
陆海军对独行侠说:
“你小子就知道整天溜须拍马,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不提醒我,搞得这么被动!”
独行侠诉苦说:
“我的陆大主任呀,您这么说又冤枉我了。我都在科务会上提过好多次了,可每回你都只让我说一半就卡死了,总是说不急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也没办法啊!”
陆海军说:
“行,郭主任,这件事我认倒霉。就按你说的意见办。我们得主动找葛梅做做工作。总不能让我陆海军掏这笔钱吧?反正现在也是混日子,就当旅游了。你和陈副院长还有校副院长反映一下,能不能让骨科派人和我一起去找葛梅?”
我刚才一直担心陆海军因为葛梅担保而停止交接撂挑子,没想到陆海军这么爽快就答应帮着清欠,倒是个好的苗头,于是就答应他向院领导反映。
“还有件事,这件事处理完了,交接手续就算全部清了。等交接完了,我老独请客,好好喝一壶。”独行侠说。
“还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早上没吃东西,还真饿了。今天中午就宰你独行侠一顿,再给我准备一条烟,不要太好的,100块钱一包的就可以了。”
独行侠说:
“吃饭喝酒抽烟都是小意思,就算是我感谢您陆主任的栽培吧。最后这件事,也就是您陆主任一两句话的事。您去省城之前安排的那个老爷子住院期间的病房费还没有结清,想请您联系一下,看什么时候把账结了。”
陆海军蹭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卜贤玉早都签字免掉了,怎么又绕到我陆海军头上了?”
独行侠说:
“请陆主任别急,这件事有点麻烦,让我慢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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