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一愣,然已收势不住,却听嗖的一声,白歧定睛一看,却是一枚铜钱疾速从马车帘幕露出的一角缝隙中射出,恰好打在这壮汉的肩头。
壮汉一个趔趄,身形一偏,恰好擦着公孙延右侧,滚落在地,却又一个腾跃起身,右手无力的垂下,酸麻不止。
白歧的眼中掠过一抹诧异,这铜钱击中的位置,准头极佳,恰好是在壮汉右手的内力汇聚点上,轻而易举的击散了壮汉凝聚的功力,却又能不伤他分毫。
最为关键的一点,这铜钱不是什么暗器,竟是一枚法器。
从这铜钱上,虽然微弱,但以白歧的灵识,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法器特有的波动。
壮汉低声嘟哝着什么,左手捂着酸麻的右臂,活动着,有些不满。
而前方帘幕却已拉开,花白头发的老者,一扫之前慵懒的样子,一脸震惊的望着白歧和公孙延二人,连忙下车,先是抬手一招,那枚激射而出的铜钱,立刻一震,疾速飞回老者手中。
虽然见惯了大当家的神妙手段,这些镖局的寻常镖师,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叹。
收起铜钱后,老者立刻抱拳,向着白歧和公孙延恭敬一拜,“晚辈韩金岳,见过二位前辈!”
白歧和公孙延,皆面带一丝似笑非笑。
这老者一身锦袍,头发虽花白,脸色却很红润,皮肤亦保养得很好,整个人显得精神烨烨,隐带一丝威严,似常年身居高位。
白歧目光随意一撇,便见老者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翡翠扳指,颜色有些沉暗沁翠,似常年摩挲所致,因此他的右手食指第一、第三个指节之间,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除此之外,整双手没有任何老茧,细腻芊滑,如妇人之手,根本不是武者应有的一双手。
另外,以二人的灵识,实则早已看出,这老者体内有着修为存在,不过却很少,只有练气第二层的样子。
这韩金岳,是一名修士!
既然是修士,那么他会如此,便不那么突兀了。
的确,这韩金岳只是第一眼望见二人,便是一惊。
练气第二层已经拥有了灵识,虽然不强,却也比武者所谓的直觉或危机感应强上太多,一眼望见白歧和公孙延,这老者便如遭当头棒喝,如雷龙滚入双耳,脑海一震嗡鸣。
由此可见,面前二人竟都是深不可测之辈,于是忙不迭的下马拜见。
老者一开口,其他人却惊了。
韩金岳是什么人?衡水城名声赫赫的金岳镖局的大当家,谁不知道?
居然面对两个青年人如此低三下四,还尊称前辈?
这些人都傻眼了,连那汉子也是一愣,随即一瞪眼,露出不可思议,“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傻了?怎么对这么两个毛头小子鞠躬行礼?”
“熊老二,你给我住嘴!”老者变色,先是冲着壮汉低斥一句,随即又是冲着白歧二人一抱拳,连连苦笑,“晚辈管教不严,手下莽夫冲撞了二位仙师,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
说着还连连抬手,擦着额头渗出的密密汗珠。
“无碍!我等只是路过罢了!”白歧摇头一笑,很是随和。
看他的神态,好似习以为常,应对从容,那些凡人又是一愣。
自己家的大当家掌握了传说中的仙法,这些人都是知道的,如今被他唤作仙师,而这看似年纪不大的青年,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态,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些人没一个是傻子,脑子一转,立刻瞪大了眼,随即连连吸气不已,纷纷拜见。
“都免礼吧!”
白歧随意一挥手,便有一股轻柔之力,蓦然落在这些人身上,将他们欲拜下的身子托起,又是令众人惊奇咂舌,暗道仙师的手段果然神妙莫测。
望着老者韩金岳,公孙延语调古怪,“既以晚辈自居,那便是还当自己是个修士,却安于做那凡人中的一介镖师,如此不求上进,如何寻道?”
老者汗颜,老脸略有泛红,苦笑道,“晚辈资质有限,还要养家糊口,让前辈见笑了!”
世间之事本来如此,各人道路不同,不可能强求每个人都循规蹈矩。
“二位前辈可是要往那衡水城?可惜晚辈有镖务在身,若非如此,必请两位前辈上门,好生侍奉!”老者姿态放得很低,显得很是客气,恭敬中透出一抹可惜,连连叹道。
“衡水城......”白歧心中一动,却是摇头笑道,“不麻烦韩镖头了,我二人真的只是路过,却想请教一下,那衡水城中修士很多吗?”
韩金岳诚惶诚恐,连忙答道:“衡水城乃是边扈第一城,此地方圆万里人迹罕至,宗门也很少,晚辈只是早年曾在衡阳宗修炼过几年,随后回来开了这金岳镖局,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晚辈修为低弱,至于衡水城的修士有多少,不甚明朗,却听说有着修士的集会存在......”
“当然,”韩金岳苦笑,“以晚辈的修为自然也无机会进入,具体在那里却是不知......”
“原来如此......”白歧恍然点了点头。
韩金岳一边擦着汗,一脸讨好之色,“晚辈有要务在身,无法招待二位前辈,晚辈身无长物,倒是金银不缺,或许二位入了城有用上的地方......”
说着,便要招呼收下去取些钱财,好似要孝敬白歧二人。
“不必了!”白歧眼中的似笑非笑更多,突然问道,“韩当家这趟镖可有古怪之处?”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问,莫说韩金岳,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一愣过后,韩金岳眉头一皱,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是一沉。
“不知前辈从何处看出,此趟镖确实有古怪,只是一些寻常药材,却下重金让晚辈亲自押送到三百里外的菏泽镇,受人钱财,自不能怠慢,晚辈便亲力亲为了!”
白歧点头,随即再问,“托镖之人的身份韩镖头可知?”
韩金岳又是一愣,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按行规,镖局一般不过问客主的身份,自然是不知的,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打开看看吧!”白歧微笑,看向后方一辆马车上安放的木箱。
韩金岳的眼神更加怪异,他并未说谎,其中确实只是一些寻常的药材,对修士根本无用。
既然白歧开口了,韩金岳自然不敢不从,立刻命人搬来木箱打开。
一股药香扑面,琳琅满目的各类药材随意搁置在中,都是寻常可见的药草,年份也不长,最长的不过十多年而已。
白歧亲自动手,拨开两侧药材,露出中间空出的一块箱底。
众人目光惊奇,落在空无一物的箱底,对于白歧的举动更加诧异。
却见白歧又一弹指间,一股灵力自白歧指尖泌出,落在箱底一处。
一阵扭曲过后,原本的空白之处,渐渐露出一张古怪的符纸,其上似有一团火苗在燃烧,仔细看竟是如血液般的液体,凝在符纸上,如还在流淌般,有淡淡血腥味弥漫而出。
“这是......”韩金岳目光一凝。
“以妖兽之血凝结血符,数十里范围内对于血腥气敏感的妖兽,便会闻讯赶来!其上还有阻隔灵识查探的禁制,以你的修为,自然感应不到。”
一边开口,白歧伸出两根手指,随意一扯,符纸被他拿在手中,嘭的一声,凭空自然,化成飞灰,被风一吹,消散无踪。
这话出口,韩金岳脸色就是一变。
“韩镖头啊韩镖头,你这一镖恐怕不是押往菏泽镇,是押往鬼门关的啊!我们走!”
说话间,白歧直接转身,和公孙延一道,一步迈出十多丈,很快远去。
只留下身后的韩金岳,脸色变了又变,随即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还有一群寻常镖师,亦都同样变色,隐隐有几分苍白。
刚刚离去不久的白歧,远远的还能听到有人怒吼。
“查!给老夫查!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金岳镖局!”
“不用看了,”这是另一人的声音,嗓门很粗,是那壮汉,“肯定是震威镖局的那帮人在搞鬼,这刘震威一向与我们不对付!押个屁的镖,老子这就回去,拆了他震威镖局!”
......................
听到这些,白歧不顾公孙延诧异的目光,又是摇头一笑。
这韩金岳从头到尾对他的态度都算不差,稍微提醒一下,不是坏事。
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折,很快便被二人抛在了脑后,一路向着衡水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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