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白歧始终跪在季老的墓前,眼中追忆之色浓郁,皆是往昔的一幕幕。
蓦地,哐当一声从后方响起。
白歧被这声惊醒,回过神来,没有转身,灵识却立刻见到了来人的样子。
“你是白白歧?!”
修为一转,泪水即刻被蒸干,白歧起身回头,看向来人。
熟悉的样貌,却成熟了许多,面相憨厚,满脸的胡渣,肌肉紧实,身形显得颇为精悍。
此刻脚下落着两块香烛和一些纸钱,另有一壶米酒,如今洒出了大半,在其脚边汇成小溪,而此人却茫然未知,唯直愣愣的盯着白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甚至还有一丝惊喜在内。
“孙浩”白歧目光平静,恢复了平时冷漠的样子。
孙浩本就比白歧大一岁,如今刚满二十,却显得老成得多,也不再如当年那样,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而变得壮实稳重,足以独当一面的成熟。
“果然是你!”孙浩眼睛一亮,却又一黯,感受到白歧身上那股仿佛拒人于千里的冷意,不由露出一丝复杂,“你变化真大”
“你也是”不知为何,如今再见到孙浩,白歧心中却没有任何怨恨,仿佛面对的只是个陌生人一般。
冷漠的回答,令孙浩脸上复杂更多,也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白歧突然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孙浩一愣,见白歧的目光望向他的脚下,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亦是一黯,“三年半前那一战,季老伤势太重,你走后没能坚持过那个冬天就去了”
听到这话,白歧心中又是一痛。
“白歧你听我说!”孙浩的呼吸突然急促,猛地抬头,盯着白歧的双眼,有些激动,“当年的事,我很后悔,我们大家都很后悔,是我们对不起你!”
“呵~后悔?后悔又有何用?”白歧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白歧的神情,孙浩的声音又是一沉,脸上带着一丝悔意,眼神却无比真诚,隐约却有几分迷茫在内,“或许你以为是借口,但我真的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你能相信我吗?”
以白歧的灵魂境界,想要分辨一个人是否说谎,只在一念之间。
如今被孙浩直直注视着双眼,一切的表情落在白歧眼中,竟发现孙浩说出这话的表情神态,都无比的诚恳,不似作假。
若以其一介凡人,能伪装到骗过白歧的灵识,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盯着孙浩的双眼,白歧心中莫名一动,微微皱了皱眉,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还未来的及深想,便被孙浩打断。
“回来吧,白歧,这些年白叔和张婶也都很想你,回去看看他们吧!”孙浩苦口婆心地劝道。
“已经看过了”微微摇了摇头,白歧心中一叹,便要绕过孙浩走向别处。
看见白歧这样,一股无名火起窜上孙浩的头脑,冷不丁伸手拦住白歧的去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命摇晃了起来,“白歧你这是怎么了?你当真能如此狠心?一辈子不见他们?你对得起抚养你长大的白叔和张婶吗?”
“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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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
以白歧如今的修为,这整个东荒边缘,敢对他如此的,怕是没有几人,如今却被孙浩揪住,狠狠呵斥了起来。
白歧一时竟是楞了一下,连他都没想到,孙浩会突然爆发,本就毫无防备,也根本不需要防备。
因此连他都未反应过来,便被孙浩揪住,却没有挣扎,任由孙浩揪着他的衣领摇晃。
一声声怒吼在白歧耳边响起,白歧看着激动无比的孙浩,眼神有些复杂,莫名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白山和张怡二人的面庞。
已至中年的二人,岁月很容易的便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再过上几年,怕是便要彻底老去。
山里人劳碌了一辈子,大多有暗疾在身,能活到七十,都算是长寿了。
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此刻身后便是季老的墓碑,或许再归来时
想到这里,白歧眼中露出一丝挣扎。
孙浩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依旧在怒吼,仿佛气不打一处来,而白歧眼中的挣扎也越来越多。
这些年白山和张怡每当想起白歧,总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一直以来,或许是心存愧疚,孙浩在白歧家走动的次数不少,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见白山夫妇总是这幅样子,孙浩心中内疚更多,亦盼望着白歧能够回来。
如今见是见到了,白歧却仿佛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孙浩是真的怒了。
“有些事,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这一声如用尽了全力,说完后,孙浩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却依旧怒瞪着白歧。
这一声传入白歧的双耳,如振聋发聩,直入心底,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
莫名的,脑中浮现出当日云烨上人最后的一幕,还有那一声声话语犹在耳畔。
循执问心,至死何憾?
“归宿”白歧心底喃喃,眼中露出深深的茫然,“我的归宿又在哪里”
喃喃着,一股强烈的感情涌现在白歧的心底,眼中的挣扎越来越浓,最终轰然崩溃。
心中的冷硬,于此时再次裂开了一道缝隙,这股强烈的感情,瞬间充斥了白歧的整个心间。
若有一日,再次归来之时,留下的只是两抔黄土,和墓碑上的寥寥数字,这一幕是白歧绝不愿见到的。
原本被孙浩一把揪住,蓦地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孙浩只觉眼前一花,白歧竟已消失了踪影。
见到这一幕,孙浩立刻瞪大了眼,露出一脸不可思议
木屋前,白歧一闪出现在门外,眼中的犹豫消失,一把推向木门。
扑通一声,白歧跪了下来。
“爹、娘,孩儿不孝,回来看您们了!!”
正一手挎着猎弓、另一手背着箭篓,打算出门的白山,蓦地愣住了,脸皮急剧抖动起来,睁大了眼,露出不敢置信。
张怡正收拾着东西,眼角还有一丝未干的泪痕,听到这声呼喊,也是一愣,手中之物落地,发出脆响。
“孩子!!”
“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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