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漆黑,没有一丝光,弥漫着一股压抑令人心慌的气息,唯有远处的烛火摇曳,挣扎着未被黑暗吞没。
时间无声的流逝,分不清昼夜,白歧随意坐在角落里,头倚着铁门陷入沉思,卞虎也恢复到原先痴傻的模样,蹲在墙角里絮絮叨叨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有阵阵细弱的嘤嘤声传来,如女子的低泣,又如野鬼在哭嚎,飘忽不定,在漆黑之中,诡异莫测。白歧侧耳细听,发觉这声音是从对面的黑暗中传来,微微侧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回头望见墙角里一个人发着呆的卞虎,白歧没有开口,他知道,就算开口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随即闭目陷入吐纳之中。
时间在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闷闷的脚步声传来,有送饭的看守过来,先是来到白歧这间牢房,放下一些寻常饭菜,而后走到对门。
白歧从打坐中苏醒,睁开眼,微微侧目,借着看守手持的烛火散发的微弱光辉,他看到了......
那是一群蓬头垢面的身影,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脸黑灰的女子,看装扮都是普通的山民,她们蜷缩成一团,在看守接近时,纷纷惊恐的往后缩,挤在墙角,如受惊的野兽,下意识的发出带着颤音的低呼。
数不清有多少人挤在一起,三丈空间也显得狭隘,碎成布条的衣服勉强遮住了一部分身体,露出大片的肌肤,她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神采,只有空洞和绝望。
看守的两名盗匪,皆是露出厌弃的神情,还带着一丝猥亵,四下扫视一番后,往里面丢下几个水袋和一堆干巴巴的馒头,随即转身离开。
刚刚离去,黑暗中便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哄抢声。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白歧的心中有些发堵,徐徐呼出一口气,扫了一眼门前摆放着的,还算像样的饭菜,收回目光,重新闭目开始吐纳。
时间在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有好几天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白歧并非全然在打坐,而是分出部分的心神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同时发现了一些规律。
看守都是二人,每隔六个时辰换班一次,中间没有真空期,可谓防范严密,但夜里的看守常常并不会太过注意他们,而是时而饮酒作乐,或倒头酣睡。
虽是如此,白歧抬手摸了摸粗比成年人手臂的铁栅,微微摇头,想要不弄出丝毫动静逃离,显然是不可能,更何况,这么粗的铁棒,弄不弄得断还是个问题呢,只能静静等待机会,他不信,区区一个山贼贼窝,会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
又是不知几天过去了,这天晚上,白歧依旧沉浸在打坐中,走廊尽头传来阵阵大笑和碰杯声,是那两名看守在喝酒,酒过三巡,其中一个先是说了几句什么,发出低低贱笑,另一个放声大笑起来,两人拖着踉跄的步子,带着满身的酒气,一摇三晃的走进牢房深处。
注意到这一幕,白歧睁开眼,侧头看去,而卞虎也停下了念叨,摸到牢门边上,脸贴着门栅,瞪着眼去看。
哗啦一声中,对面的牢门被打开,随之响起的是一阵恐惧的惊呼,两名山匪走了进去,在一阵刺耳的尖叫哭喊中,揪着两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将她们拖出牢门。
那两名女子也似意识到什么,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拼命捶打着山匪的手臂,胸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求饶声,坠着身子,任凭山匪拖拽,死活不愿挪动半分。
那两名山匪恼羞成怒,松开手,对着女子就是一阵殴打,直打的她们嘴角溢血,脑袋昏沉,不省人事,便重新拽起二人,就要往外面拖。
砰~
一声巨响后,两人皆是一震,回头望去,只见卞虎嗤嗤喘着粗气,一双眼中血丝弥漫,瞪着二人,二人看过来的同时,他再抬手,猛地拍向铁门,砰砰巨响不断而起,铁栅剧烈颤动起来,震动耳鼓生疼,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如闷雷震响。
“混蛋!放开她们,有本事冲我来!”
卞虎喘着粗气,额头手臂皆浮起道道青筋,体表泛起一种异样的红色,一片一片连在一起,气力也似越来越大,拍动铁门的动静更响了不少,周围的墙上有石砾哗哗落下,可见其力道之大令人咂舌。
一名山匪斜眼望去,带着一丝痞态,鼻中轻哼一声,松开手中女子,任由她颓倒在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指卞虎,叫嚣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给老子老实点!”
卞虎死死盯着这山匪,沉默了下来,那山匪以为卞虎怕了他,又是上前几步,还没待如何接近,呼啦一声,卞虎粗大的手掌穿过铁栅直接一把捞了过去。
扑通,那山匪立刻瘫坐在地上,这一下没被捞着却把酒意吓醒了一大半,当即有冷汗流了下来,心脏不争气的狂跳着,嘴唇有些发苦,暗道自己傻了不成,敢惹这个疯子!
感觉双腿仍在打颤,那山匪忙起身退后几步,在看到卞虎鲜红如滴血的双瞳,身子又是一颤,不敢再看,拖着那女子,也不理会卞虎的疯狂后脚,连忙离开了此处。
怒意涌动,透着杀机,卞虎拍打着牢门,在见到二人不再理会自己,而是疾疾离去,这股怒意立刻提升到巅峰,身上泛起大片大片的红意,竟肉眼可见的,有道道淡淡的红芒在流转,他猛地一拳锤在铁门上。
咚~
震动耳鼓的巨响中,铁门竟整个嗡鸣起来,连成一片,徐徐不散,犹为尖锐刺耳,如遭受到重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身后,白歧落在卞虎身上的目光,透着一丝奇异,口中却淡淡道:“没用的。”
话音刚落,卞虎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不再捶打牢门,他双手扶着铁栅,头颅顶着铁栅缝隙,落在双臂之间,深深的垂着,一副颓然姿态,但呼吸依旧粗重,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走廊尽头便传来山匪的淫笑和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呻吟。
就在这时,卞虎猛地回身,一把揪住白歧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面庞狰狞,紧贴着白歧的额头,距离不过一寸,血红的双眼瞪着白歧,直视他的双眼,而后左手一指远处,如垂死的凶兽,低吼着,喘出的气流发烫,吹拂着白歧的发丝:“看看这些,你如何能做到这么平静?!”
白歧沉默了,这一句质问,落在他耳中,平静的双眸罕见的浮起一丝波动,他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未等白歧开口,卞虎声音撕裂,压抑着心中涌动的疯狂杀机,继续道:“如果这些人是你的亲人,你还能这么平静吗?你还有没有人性?!”说罢一松手,放下白歧,转身走向牢房一角。
后方,白歧的双眼剧烈的波动起来,卞虎的话直入心间,令他身躯一震,脸上也出现挣扎之色,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压抑,仿佛什么呼之欲出。
***
无尽东荒之内,不知距离边缘多少万里的地方,这里是一片焦土荒原,天空阴云密布,遮蔽了天光,有巨大的影子时而隐没其中,整个区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萧杀气息。
在这片荒原的中心,有一座庞大的难以想象的城池,城池内一处大殿中,其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中央是一座祭坛,其上刻画着复杂难明的纹路,一团蓝色的火焰悬浮在祭坛之上,凭空燃烧,映照着后方座椅上的一道黑影。
此刻那团火焰跳跃着,火焰妖异,湛蓝透明,其内悬浮着一片紫色的碎片,碎片之下如水波一般泛起阵阵涟漪,似镜面倒映着一副画面,画面内是一名少年。
这少年正是白歧!
只见从那紫色碎片内,密密麻麻的紫色细丝,如血丝般蔓延而出,穿透了波纹,如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白歧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缠绕,更有一道比之寻常细丝要粗壮不少的紫色丝线直接落在他的眉心,而白歧对于这一切恍若未觉。
就在白歧心神震动之际,火焰出现扭曲,跳腾中微微颤动了起来,从那碎片上蔓延出的细丝更有一部分直接崩断,碎片立刻光芒大盛,更多的细丝蔓延而出,将他缠绕包裹。
“不愧是那人,果然不是如此简单就能成功的......”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经久不散。
地牢内,面色挣扎的白歧,募然间,如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降临,似凭空抹去了什么一般,心中涌起的感情立刻平复,神情也恢复到平静。
沉默中,他重新坐了下来,转头看向卞虎的方向,却见卞虎又恢复到那副呆傻的样子,目光呆滞,蹲在墙角,身躯前后摇晃着,伸出手指在墙上划动,也不知在写些什么,或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见此,白歧不再开口,他本就不想去解释什么,对于自己的异状更是没有察觉丝毫,毕竟他还只是个少年人,心智阅历并不算成熟,如何能想到自己已遭人算计,此刻闭目,重新开始吐纳起来。
许久之后,脚步声再次传来,两名全身赤裸,露出大片青紫瘀痕,目光呆滞的女子被送回牢房,哐当一声后,厚重的牢门再次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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