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的吉尔尼斯城,那是一个世界级的大城市,被誉为吉尔尼斯最闪亮的明珠,5年前的吉尔尼斯城,就像个垂垂老矣的老绅士,尽管已经有一丝阴霾笼罩在身体上,但全身散发着冰冷威严,还是让宵小不敢近身。
2年前的吉尔尼斯城,在北门叛乱的那一夜,忠诚于达利乌斯·克罗雷领主的士兵们和忠诚于王室的士兵们在四分之一个城区里展开鏖战,一夜的时间,燃起的大火差点毁掉了三分之一座城市,就像是坚强的老战士,和这个已经暮色西沉的国家一样,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今夜的吉尔尼斯城,最后一丝遮羞布被彻底撕下,二分之一个城市变成了人类和血牙狼人的战场,这个国家最后一支人类力量,正在艰难的和那些不断涌入城市的血牙狼人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争。
没错,这也许是一个国家的悲哀,短短6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完整的国家,沦为了即将失去一切的流亡者,但这同样是一场悲壮的战争。
老迈的国王身披坚甲,手持利剑,带着疲惫的士兵们亲身挡在第一线,真正的贵族们从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因此即便是高弗雷这样对狼人厌恶到极致的贵族们,也带着军队防守在每一条巷战的防线上,每一刻,都有被狼人咬伤,杀死的士兵倒在地面上,每一刻,都有新的士兵填补他们的空档。
在他们眼前,黑色的云层之下,黑压压的一片狼人汹涌,其中还有绿色的光点,那是狼人的眼睛,就像是噩梦中最疯狂的幻影,已经彻底失陷的二分之一城市里,冲天的大火已经被点燃,那是自知无法逃生的民众们用来阻挡狂暴的狼人的最后手段。
硝烟和惨叫将这座迟暮的城市彻底点燃,将其变成了自从亡灵天灾结束之后,这个世界最疯狂的战场。
但是即便在这被烈焰映红的天空之下,那些用最后的力量抵挡着入侵者的战士们却没有退缩,因为在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亲人,平民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被疏散,他们和这个国家一样,已经无路可退了。
“孩子,我的孩子!”
一声凄惨的哀嚎从战线的前方传来,高弗雷勋爵一脚踹开朝他扑过来的狼人,手里的两把刺剑挥舞成夜幕中的银色雨点,在剑刃所到之处,皆是鲜血和死亡横流,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在那里,一名只有7,8岁的孩子正无助的坐在地上哭泣,周围皆是战死的士兵和狼人的尸体,他的母亲,一名穿着长裙的女士想要从疏散的人群里冲回去救自己被挤散的孩子,但却被士兵死死拦住。
冲回去必然是两个都会死,拦住还能活一个...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那个小男孩有金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的小马甲,是个可爱的小家伙,但现在,他只能在地上朝着自己的妈妈伸出手,想要让妈妈把他从这个鲜血和死亡吼叫的地狱里接回去。
一名下士从战线里冲了出去,但还没接近那孩子,就被两头从墙壁上跳下来的血牙狼人堵在了中间,他愤怒的挥舞着手里的斧子,但却怎么也无法突破突然出现的狼人的防御,还有更多的士兵想要冲上去帮忙,但他们不能走,他们一旦离开防线,这条好不容易才能撑起的巷战防线,会顷刻间垮掉。
而一名被砍断了左腿的血牙狼人似乎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它挣扎着在地面上爬动,那锋利的,黑色的,带着鲜血的爪子紧扣着地面,朝着那个哭泣的小男孩爬了过来。
是的,食物。
“滚开!”
就在那肮脏的爪子即将接触到那已经被吓呆了的男孩脖子的那一刻,一道银色的光环带着一声怒吼从旁边的防线最前方冲了过来,高弗雷勋爵左手里的刺剑就像是觅食的毒蛇,带着呼啸声洞穿了那狼人的脑袋,但在狼人的垂死挣扎当中,那刺剑也被从他手里夺了下来。
在高弗雷跳出防线的瞬间,三道黑色的影子从那些血牙当中跳了出来,呈一个三角形,将高弗雷和被他抱在怀里的男孩死死围住。
从他们绿色眼睛里闪耀的残忍光芒来看,他们分明就是拥有智慧的狩猎者,是那些血牙精锐里的狼人,这是个陷阱...针对一切军官的陷阱,却捞到了真正的大鱼。
高弗雷将那男孩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里的刺剑横在身前,他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三头狼人,他们显然来者不善,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怀里的孩子低声说,
“闭上眼睛,孩子!”
小男孩有些恐惧的看着周围的狼人,死死的抓住了勋爵的衣服,他的声音还很幼稚,他问,
“叔叔,我们...我们会死吗?”
死亡,这本该是远离孩子的一个词,但现在,一个7岁的孩子,也已经理解了死亡代表的含义。
高弗雷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不会的。”
但下一刻,他抬头看向已经在血牙狼人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的防线,他苦涩的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吉尔尼斯...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呀!”
“嗷!”
三头狼人在同一时间朝着高弗雷扑了上去,英勇的勋爵从腰间抽出火枪,一枪将左手边的狼人爆头,又举起刺剑,将眼前狼人的扑击死死挡住,但刺剑这种武器并不适合进行格挡,所以狼人的另一只爪子擦过他的脸,但更危险的是来自身后,在他背后的盲区里,最后一头狼人狞笑着扑了上来,手里的爪子闪耀着致命的光芒。
没有谁能挡住他了!
“啊!”
死死抓住了高弗雷衣服的小男孩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从背后扑来的狼人,那狰狞的牙齿,那狰狞的爪子,那疯狂的眼神,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高弗雷已经准备好了用身体迎接从背后传来的痛苦,但没有!
没有痛苦,只有一声剑鸣,那是利刃砍过身体的声音,作为一名老兵,他对这种声音熟悉到了极致。
“对不起,背叛者,我来晚了。”
利亚姆将手里的长剑甩了个剑花,一脚将跪倒在身前,无头的狼人尸体踹在地面上,他的声音冰冷,显然是因为高弗雷之前对他父亲的背叛,但他却以战友的姿态和高弗雷背靠背的站在战场上,互相将后背交给彼此。
没错,他是个背叛者,但在背叛者之前,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吉尔尼斯。
“利亚姆殿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高弗雷解决了最后一头狼人,一边甩着刺剑上的鲜血,一边将吓坏的孩子放在地面上,他沙哑着声音说,“你不该在这时候回来,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将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
“要我放弃我的父亲,放弃我的国民?”
利亚姆将长剑刺入地面,左手紧了紧右手的手甲,深吸了一口气,“不,我做不到...我带来了援军,不过你可能不会太喜欢他们。”
“以吉尔尼斯的名义!北方军团!撕碎它们!”
下一刻,在高弗雷惊讶的注视下,在那些平民惊恐的叫声中,一只只和眼前的血牙狼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却穿着北方军团军服的狼人从周围的各个地方跳入了战场,他们嘶吼着,就像是归来复仇的刽子手,就像是真正用愤怒和杀意作战的荒野之狼,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利刃,只是在出现的一瞬间,从不畏惧的血牙们就开始后退。
他们...这些野兽,这些被力量控制的可怜虫,他们怕了。
暴力和凶狠也许可以吓住一部分人,但他们永远吓不住所有人,尤其是面对真正的铁血力量的时候,那些不知所谓的凶狠,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笑话。
而就在吉尔尼斯血战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三方势力在吉尔尼斯城周围拼死厮杀着,此时,在吉尔尼斯外海,那雾气浓重到几乎看不清的海面上,两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着让所有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不愿意接近的咬人礁海域,也就是吉尔尼斯的外海。
在过去几十年里,这里最少沉没了上百艘船,咬人礁的可怕绝对不只是流传于海盗当中,实际上,在各国海军里,它的凶名也是传播的很远。
但今天,又有新的征服者要来了,他们是真正的成竹在胸,还是和之前那些倒霉鬼一样,单纯的来碰碰运气呢?
“还没收到高弗雷勋爵的信号吗?”
库尔提拉斯第三舰队指挥官马修上将将放在眼前的望远镜折叠起来,放在了桌子上,用带着白色手套的左手,提起了放在一边的指挥刀,头也不回的说,“他们迟到了多久?”
副官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大声回应到,
“报告大人!距离约定的信号时间,已经延迟了43分钟!”
“嗯,看上去高弗雷的冒险失败了。”
马修摩挲了一下下巴,亡灵之战的惨烈给这位指挥官带来的不只是作战经验和职位的上升,还有一条差点撕裂他脖子的伤口,每一次当他摇头的时候,那狰狞的伤口就会从精致的白色衬衣的领口露出来,让这位库尔提拉斯最年轻的海军上将原本儒雅的气质,增添了一丝别样的凶狠。
他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后,他看向仍然有迷雾笼罩的吉尔尼斯近海,那一抹疑惑很快转化成了冷漠。
“联系泰勒将军,我决定开始进行第一轮登陆作战!”
站在他身后的海军上校楞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询问到,“大人,可是吉尔尼斯国内还没有消息传来,万一吉恩国王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库尔提拉斯可能会有外交上的麻烦,我们的登陆士兵,也可能会...损伤惨重!”
“呵”
马修冷笑了一声,左手握成了拳头,显示着他内心中的不平静,“吉恩国王的背叛让戴琳陛下现在还无法释怀,陛下无法容忍吉尔尼斯被一个懦夫统治着,这也是暴风王国的瓦里安王的意思,洛丹伦的那位女王就更不用说了,吉尔尼斯的背叛给当初濒临灭亡的洛丹伦狠狠捅了一刀,差点让那个国家一蹶不振...不会有外交纠纷的,吉尔尼斯已经众叛亲离了!”
“至于你说的损伤...”
海军上将将指挥刀拄在身前,“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侏儒们的飞行器编队升空...把所有炸弹都扔进海里和陆地上,给我炸掉咬人礁!”
“从今天开始,吉尔尼斯的海路将被彻底打开!世界上所有海洋都是库尔提拉斯的领地,这里,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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