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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他们所住的胡同,建于元明年间,自那时起,就是京城有名的商业区。虽然到了清朝,有两家王爷在这里安家,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个胡同的布局,只是让这个胡同的人员组成,变的复杂了起来。除了原来的商贾,后来又增加了不少的旗人以及包衣。
陈默家的祖辈,是在清朝末年,从山西来京城经商的商贾,当时买下了位于东侧胡同口不远处的一处两进的小院。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直到二十年前,这座院子的归属权才归还给了他爷爷陈一舟。
陈默虽然从小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但是中间还搬离了一年多。那个时候,这个院子还没有全部还给他们家,里面除了他们一大家子,还住了四户,五六家人住一起,整天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
当时倒座房这里三间住了两户,东西厢房各一户,正房才是陈默他们一家的住所。由于住的人太多,陈默他爸妈还有二叔他们,一直都想搬出去。亚运会闭幕后,中油从亚运村里买下了几栋大楼当福利房。陈默他爸爸跟二叔都算是中油的小领导,两家都分了一个三居室,有暖气,天然气,这在当时可是一流的房子,就都从院子里搬了出去。
可是新房子带给陈默的却没有一点温馨的记忆,搬家后不久,他爸妈就闹起了离婚,最后把房子留给了陈默,两个人都净身出户。他爸爸带着新欢去了中部的一个油田下属的输油管道局当了一把手,而他妈妈很快也成立了一个新的家庭。
陈默不想面对空无人气的新居,就又搬回了老宅子,跟自己的爷爷生活在一起。后来,所有的住户都搬了出去,这座院子就只剩下了他们爷孙俩。经过他们陆陆续续的修整,这座院子也逐渐变的越来越宜居,陈默现在已经完全不再怀念有热水暖气的新居,舍不得再离开这个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的院子。
现在这个院子只住了陈默跟他爷爷两个人,二叔一家偶尔也回来住住,但是主要还是住在安慧里那边,那里不仅离他上班的地方近,也不用天天面对老爷子的责骂。快五十岁的人了,天天在儿子面前还吃老爷子挂落,他二叔和二婶,一般情况下,很少回这个老院子住。这次是老爷子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需要人照顾,他二叔他们才有搬回来住几天。
这个小四合院,总面积达到了将近四百平米,共有大大小小共计十八个房间,正房五间带两件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三间,还有一间大厨房,一个饭厅。住五户人家显得拥挤,但是现在只住了陈默他们爷孙俩,这里就显得空旷的多了。
陈默爸爸离婚后,带着新欢就去了中油下属的一个油田,在当地的输油管道局当了一把手。虽然只是中油三级公司,但是也属于是一方小诸侯,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是老大,根本没有回京城的意思了。京城这里属于他的一切,在他重新成立家庭的时候,也早就承诺全部留给陈默。
由于是长子长孙,陈默住的是东厢房,经过改建,被改成了一个通间,只有一个大门,进门是个客厅,里面才是他的卧室,最里面被改成了一个带卫生间的浴室。西厢房三间是他二叔家的,他们三个人住,就没有了改浴室的条件。要想洗澡,上厕所,还需要到正房旁边的耳房里解决,所以格外不方便。
陈默和爷爷平时活动的场所,主要就是在正房里。正房西侧的两间,被改建成了两间客房,他爸爸偶尔回来,还有他姑姑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住在里面。正中间的正房,就是客厅,再往东是老爷子的书房,东侧的最后一间,才是老爷子的卧室,紧邻卧室的东侧耳房,也为老爷子专门改建成了一个浴室兼厕所。
对着沙袋发泄了一通,出了一身大汗,陈默站在院子里脱掉了身上的衣裳,掏了口袋,丢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你今天咋这么老实?没出去玩?!”
“今儿个忘了跟我妈要钱,本来还想骑您的摩托车去兜兜风,可是连加油的钱都没有。”陈正凑过来谄媚地说道:“哥,跟您商量个事……”
“要是想借摩托车就免提了,你又没照,出事了咋办?!”陈默把手里的钱包打开,抽了两张蓝色的大钞递给他。“省着点花,但是在朋友面前也别小气,等你办下来照,以后摩托车随你骑。”
陈正喜咪咪地接过了钱塞进兜里。“我妈把我身份证都不知道藏哪儿了,我没身份证办不了照啊!”
“你傻啊,过几天就开学了,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可以去**了?!现在摩托车驾照又好办,一百多块钱就办好了。”陈正恍然大悟,眉开眼笑了起来。
说到驾驶摩托车,开车,他这个弟弟陈正可比他要有天赋的多,从小到大,什么车在他面前都会轻易被驯服,连公园里的卡丁车,开起来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陈默现在骑的这个哈雷,是94款的经典软尾版。这部车是他姑父余国斌96年从美国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的,即使是通过外交途径,节省了不少的关税,仍然花了将近一万六千美元。
可惜的是,一回国,他就受到了领导的批评,认为他一个外交人员以权谋私,行为很不恰当。加上外交人员代表着国家的形象,驾驶摩托车不符合一个稳重公务人员的身份。结果,这台刚刚把手续办齐的摩托车,就归了陈默所有。
当时跟陈默竞争这台摩托车所有权的还有不少人,其中也包括了余国斌的弟弟余国豪。只是他拿不出摩托车的购车款,想要白捡,被陈默的姑姑陈抗美严词拒绝。
刚刚上大学不久的陈默当然也拿不出这笔钱,不过他有一个好爷爷支持,眼见陈默为了这辆摩托车茶不思饭不想的,带上了十万块钱往余国斌面前一丢,不容磨叽,就让陈默把摩托车给开回了家。
三年来,陈默就像对女朋友一样爱惜这部车,至今仍然保存如新。遇到节假日,带着他爷爷一起郊区踏青,钓鱼,爷孙俩能够自由自在出行,真是起了大用。
陈默当初为了学这部三百公斤的大家伙,可是前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熟悉。可是陈正这个小家伙一次没有骑过,有一次就偷偷骑了出去,才十五岁的他很快就被警察注意到,可是前后五六部车,没有一个能够追的上他。
只是这部车太显眼,全京城只有三部,另外两部一部在荷兰大使馆一等秘书马休的手里,一部在英国人西莫的手里,并且他们的车牌都是黑色的。也就是说,全京城,挂着京a黄牌这种哈雷,就只有这一辆。所以,后来,交警们还是追到了家里来。而这个时候,全家人才知道这小子一天车没有摸过,竟然驾驶着这个大家伙跑了半个京城,还甩掉了六个跟着他的交警。
他自然挨了一顿胖揍,可也让陈默对他的驾驶技术有了信任度。所以一般只要他不过分,偷开一下摩托车,陈默也就当不知道。现在的他正在叛逆期,有时候越管越反叛。
回到了屋里,陈正也跟了进来。“哥,您后天是不是要去看郑军,何永他们的专场演唱会?!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陈默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小炜哥今儿个打您电话没有打通,打家里来了,说票已经买到了,您不是买了两张吗?带我去见识一下。”
“还一张票是给你黎珊姐准备的,你又没有早点提,回头我问王炜,有你的票就带你去,没票就没办法了。”
陈正垂头丧气了起来,“那就是没希望喽……我就知道。”
陈默也不理他,他现在就是人烦狗厌的时候,没个定性,不管他,他一会就又好了。
九二年,柔嘉离去,到了九三年,他爸爸又闹出了出轨的丑闻,从那以后,陈默就再也没有跟自己的爸爸说过一句话。虽然陈建国做了多项弥补,但是陈默一直不肯原谅他。爱人的离去,家庭的破灭,让他的生命都变成了黑色。
那一段时期,他迷恋摇滚,越是灰暗,激烈,颓废的音乐,越是能够吸引他。同一时期,也是中国摇滚乐的黄金年代,从崔健开始,国内涌出了一大批的优秀音乐人。郑军,窦为,张处,何永,黑豹,唐朝等等,是他们的音乐,陪伴着陈默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期。
摇滚不是音乐,而是一种生活态度。这是陈默最喜欢说的一句话。要不是有个爷爷需要他照顾,这个爷爷不遗余力地教导他,甚至为了他,走出了书房,带他见了许多的大人物,以他们的经历教育自己,说不定,陈默也成为了一个辍学的地下音乐人。
即使是现在,陈默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抠谱。只是他的音乐天赋实在有限,虽然他能够弹一手娴熟的吉他和贝斯,虽然他也拥有一副嘶哑的好歌喉,但是他至今为止没有写出过一首出色的歌曲。连对柔嘉的思念和痛苦,都不足以让他迸发出灵感,他唯一学会的,只是享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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