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四章：草木皆兵
无涯山脉，在崖州西南方的一角，坐落着山色朴素，却内里凶险的黑风寨。
黑风寨下，夜色昏沉，密林耸峙，将隐晦的寨楼团团包裹起来。这里是最适合藏匿的处所，但也是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纯净的林木，必会因人的栖息而变色。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阵阵微风还轻轻吹着，除了沙沙叶声还敲奏着美妙的夜曲。那或起或伏的声调，就像是森林沉睡后的鼾声。
而身在夜里，人的眼睛，更是无能辨别色彩，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同一个颜色——昏黑。一草一木，都不是像白天那般的真实了。似锦繁花，也不再有美丑之分，更不需要争芳斗艳。它们都是有着一样模糊且单调的色彩，都保守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大地之上，山野之间，到处透露着一股不真实的美，一股令人不安、也不敢相信的静谧。
黑风寨里，看着同往常一样，星火点点，藏于被人忽视的寻常里。虽然它的存在，其实已被某些人给发现。
“沙沙——”林叶轻晃，微风低抚。
“沙沙——”下一刻，那棵轻摇的树上，却多出了两道人影。
人影无声，随风而晃，若不细看，很容易被误当成是大树的一部分。
“堕灵兄，就是这儿了。矮山上方的寨楼，便是所谓的黑风寨！”一个低沉的语言缓声说道。
“若非你的提醒，我还真是看不出这个地方来。想不到一群匪修，竟能如此擅于隐匿。”另一个语声也随之响起。
林轩与堕灵二人，总算在天黑之际赶到了黑风寨下。此刻二人站在树顶，一面查看四周动静，一面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后面即将来临的恶战。
“我最初找到这里时，也是不敢相信。这群匪修盘踞于此多年，居然都没人发现。可想其日积月累之下，能够犯下的罪行必然就很多了。”林轩轻叹一口气，仿佛是在责怪自己来得太晚。
“追魂兄弟，你也不必多寻烦扰。今夜过后，这个世间便再无黑风寨了！”堕灵低声安慰道，黑色面具下的眼眸，也在看着林轩。
“对了堕灵，刚才忘了跟你说一下。在这山上，有一个名叫徐鹿的少年，他是我一位老友的孙子，多年前被掳上山寨。你若看到，还望注意一下，可千万不要当成匪修误杀了啊。”林轩笑道，语调之中却满是沉重。
“不知那少年长什么模样？”堕灵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寨，缓缓开口问。
“时间过了这么久，少年也快变青年了吧。至于具体长什么样，应该与我印象中的有些差距了。好在这群匪修的年龄俱是不小，堕灵兄只需注意一下，山寨里有没有十几岁的少年就可以。唉，想必他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的苦。”林轩满心伤怀，对黑风寨匪修的杀意也越发强烈起来。
“追魂兄弟，我已经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堕灵似乎感觉到了林轩的杀意，对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林轩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寨楼，说话间，从树顶飘然落向了地面。
堕灵紧随其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俱是收敛起灵力，在地上缓步潜行。
密林里，忽又安静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未过多久，两人就走上了黑风寨所在的矮山，漆黑的巨大寨门，也已依稀可见。
寨门的四周，俱是高大的松树和桦树，中间夹杂着各种灌木和杂草，将入口的道路遮掩得严严实实。
地上的草也是异常茂盛，不知是自然长成还是人工栽培的。除了林轩与堕灵，此刻四下里寂静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这儿的树木杂草，似乎有些古怪。”林轩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怪在何处？嗯？我先去那边的树丛查看一下。”堕灵转头四顾，虽然依旧未发现异样，但他的心底，却也有了一股不安的预兆。那是他长期的杀手生涯，培养出来的直觉。下一刻，堕灵便迈步往右侧的几棵松树走去。
“咻咻！”
突然之间，夜色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啸。无数道细长的黑芒，自寨门前的草地上激射而起，劈头盖脸地扑向林轩二人。
林轩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那些地上的草，甚至有几棵树，并不会像其他草木一样随风摇摆。只不过相互夹杂在一起，一时间难以分辨出来。原来其中的一部分草，其叶和茎干都是由细小的箭支伪装而成的。
“堕灵兄小心！”林轩一声惊呼，身动如电。他右手疾速一挥，沧浪剑已经飞起，“叮叮叮”连续斩落数十道箭光。
堕灵也瞬间反应过来，迷雾剑一闪而现，化作一道雾墙挡在两人身周，终于惊险万分地将剩余箭支接了下来。
“我说那边的几棵树，你们也该动一动了吧！”林轩手中横剑，指着树丛朗声喊道。
“嘿嘿，我家寨主果真料事如神，他说今晚有敌来犯，结果还真来了两个。”一个声粗如牛的语声，从右边的松树上响起，接着那几颗树都动了起来。
树枝纷纷脱落，最终化为人形。其伪装手段，简直是高妙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除了右侧，左边的十几棵桦树，也同样动了起来，两边最后总走出了三十人。
“想不到这么狭小的地儿，竟能躲下这么多人，还真是让人佩服。”堕灵看着左右的黑衣人，讶然说道。他方才早已用神识粗略探查过附近的树，却没能发现是人所扮。想必这群黑衣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来隔绝了神识之力。
林轩用神识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三十人里，只有两人是练气初期的修为。而另外二十几人，都是修为不达练气期的准修士。也不知这样的三十人，是哪来的自信，胆敢出来抵抗两大筑基初期的高手。
“弟兄们听好，寨主说了，将着两人尽力拖住，回去后每人赏灵石一千！”那声粗如牛的汉子，显然是这支队伍的头领，一声大吼之下，三十个黑衣人无一不是精神一振。
林轩看着这幅场景，一时极为反感，当即左手一动，飞速掐出风剑诀。
“风剑术！”
伴着一阵低喝，数十道透明的剑气朝四面八方飞射过去。
“弟兄们快散开！”粗声大汉听到剑气破空声，当即又大喝道。
左右两边的一众黑衣人，纷纷往周围的树丛灌木里逃窜和躲藏，显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林轩二人正面交锋。有躲藏不及者，立刻被风剑击中，转眼之间，便死了十几人。
而剩余的近二十人，都已藏得严严实实，四下散开后便一声不吭，似在等候时机，好出手干扰林轩二人。
这处林子地形复杂，林轩即便用神识探查到了众匪修的位置，但想要像方才那样瞬间杀光他们，却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小股匪修跑到外头埋伏的目的，显然是拖延时间，消耗林轩二人的体力，以便实施后续的行动。林轩虽知其中玄机，但为今之计，也只能与堕灵分头将他们找出来除去了。
“堕灵兄，不如你我分开杀敌，我去右边，你去左边，尽量速战速决！”林轩心意一决，转头对堕灵说道。
“好，正有此意！”堕灵说罢，带着迷雾剑朝右边飞奔而去。只是行至一半，他的脚步便突然停了下来。
林轩也发现了异样，因为此刻的草丛里，响起了嘶嘶的古怪声音。此外还有阵阵口哨声，忽低忽高地在某棵树后吹响。
“不好，是蛇群！”林轩的神识，终于探查到了草丛中的物体。
原来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都是各色各样的毒蛇。这一小队黑衣人敢出来埋伏，也是有所准备的。
“敢闯黑风者，十死无一生！”树丛中，那个声粗如牛的大汉又开口喊道。
随即另外十几个黑衣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也齐声大喊：“敢闯黑风者，十死无一生！”
树丛喊声刚落，漆黑的黑风寨里，居然也传来了同样的口号。
“敢闯黑风者，十死无一生！”喊声震天，在山岭之间回荡不息，气势颇为吓人。
林轩自然不会被区区一句话给吓到，他随即抬头，朝黑风寨大吼道：“山上山下的缩头黑鬼给我听好！今日我不仅要闯，还要杀光尔等乌合之众！”
就在林轩说话间，身周的毒蛇已经扑了上来，又细又弯的毒牙仿佛钉子一般，疾速扎向林轩和堕灵的身体。
林轩沧浪剑一挥，划出一轮剑光，左右两侧的蛇群，立刻断作数截，地上一阵血光四溅。同一时间，他的左手一掐风剑诀，一气放出了十几道风剑，眨眼将身前扑来蛇群搅得支零破碎。
另一侧的堕灵，迷雾剑早化作了一团锋利的雾气，盘旋环绕与身周，但凡有蛇靠近，就会被剑雾绞碎。
躲藏在树丛里的近二十个黑衣人，虽然不敢冒出头来，却是不停地出言辱骂和讽刺，试图激怒林轩二人。
“哈哈，两个小杂碎，连群畜生都斗不过，还谈什么踏平黑风寨，还是赶紧自裁喂蛇吧！”说话之人，正是那个气粗如牛的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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