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凌晨一点。
摩尔市一栋公寓之内。
翠翠喝了一点儿红酒,她倚在窗边,精神有些恍惚。
接下来翠翠开始缓慢地脱着衣服,直到脱光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之后,翠翠挑选了一件紫色的睡袍穿在身上,她在想,这样流血的时候血迹就不会那么明显了。翠翠最后环顾了一下这间多年来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房子,它很温馨,就象自己的亲人。可翠翠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翠翠拉开米黄色床头柜的小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拿了出来。
手枪冷冰冰的,毫无情感,令人不寒而栗。翠翠把它放在电话旁边,开始拨动一个电话号码。她感觉到那电话铃的回声很遥远,接着里面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喂!”
“老林……是你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在十几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她很漂亮。”
说完,翠翠不等电话那边说话,就轻轻地把听筒放回到电话机上。然后,她用力从电话机上把电话线拔掉了。
翠翠所住的这所公寓位于摩尔市西城与东城的交界处,外面没有灯火,漆黑一片。公寓周围垃圾腐烂的气味常常让翠翠作呕,而实际上在这看似整洁的城市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让人作呕的垃圾……那些醉汉的呕吐物,吃剩的饭菜,带血的卫生巾,腐烂的蛆虫和各种病毒混杂在一起,无处不在地填塞着这世界的空隙。
但或许这些角落却并不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
翠翠想,这帮狗杂种,他们终于得逞了,自己身边最后一件珍宝也已经被他们夺走了。
点燃一根烟,翠翠麻木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她的心里空空的。这时候翠翠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与其开枪自杀,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或许会死得更痛苦一些。翠翠伸出头向下面望了一眼,心里设想了一下从十层楼跳下去,在空中会是一个怎样的姿势。也许,头撞到水泥地时,只是“噗哧”一声,便什么都没有了,但千万不要摔不死啊。
“可摔死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翠翠对自己说着,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面小梳妆镜。里面映出的面孔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漂亮。
“你是个****。”
翠翠对着镜子里的人说,然后脸上做出一副放荡的表情。这是她十年生活最生动不过的注解。
小屋里很温馨,翠翠已经在这里面生活了十年。每一件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来的,床头的小饰物,浴室里朦胧的水晶灯,还有那只可爱的小熊维尼,买的时候可是珍藏限量版的。那是翠翠给女儿念念买的,时候念念还很小,她很漂亮,比翠翠见过的所有小女孩都漂亮。
可现在,念念已经死了。
翠翠打开窗户爬上了阳台,她拿起手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了。要快,翠翠把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不论是哪种方法,翠翠只是希望这一切可以干脆地结束,她可不想自己还能够奇迹般地睁开眼睛。
这世界让她觉得太痛苦了。
※※※
并没有奇迹发生。
翠翠的尸体是被一个赶早班地铁上班的炼尸工最先发现的,这多少有些讽刺意味。那个炼尸工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警察,急救员,和新闻记者都赶到了。警察把人群推到外面,拉起了警戒线;急救员给翠翠稍做检查,便转身走了,死人总是最让他们省心的;只有新闻记者表现活跃,她们一直忙着拍照,并不断追问周围的人,这个漂亮女人是谁?
这个漂亮女人是谁?
这个漂亮女人是谁?
人们在窃窃私语……
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这里的人似乎很少见到过她。最后,在小区管理处,记者查到房屋主人一栏上登记着萧翠翠的名字。那尸体叫萧翠翠,后来记者们查到她竟然是“活色生香”的老板娘,这可是条不可多得好消息,很快,各种被深度挖掘的小道消息便出现在摩尔市的各种报纸上。
要知道,这类新闻总是最吸引人们的眼球,与此相关联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报纸的销量。
在这个时候,翠翠的尸体在无影灯下显得异常苍白。她想错了,她死后的样子依然漂亮,她****的身体和从前一样迷人,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变得冰冷了。
在范西特大卖场,老林捡起一个顾客随手扔下的废报纸,他看到报纸上有一张自己非常熟悉的女人相片。当老林读着那相片旁边的小字时,他拿着报纸的手开始抖动起来,接下来,老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最后他突然如发羊癫疯一般倒在地上,全身都抽搐起来。
当老林摔倒的时候,恰巧鲁宾走进范西特卖场的那扇旋转门。
他是来找萧丫头的。
鲁宾很快把老林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跑出卖场,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医院的方向而去。可出租车刚拐过一个转角,老林便恢复了正常,老林手中还死死攥着那张报纸,可当他再次看到那张报纸时,整个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老林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对鲁宾说道,“你知道吗,翠翠死了,是自杀。可翠翠从来没告诉我,她还有一个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在老林稍微安静了一点儿的时候,鲁宾向他询问了一下,然后鲁宾和老林一同去了老林在东城的住处。
这是东城一片杂乱的棚户区,老林住在一间只有七八平米的小房子里,房子里杂乱不堪,一股混合起来的霉味。鲁宾先扶着老林躺在那张用砖头支起来的破床上,然后鲁宾转身去从暖壶里倒出一杯水来递给老林,这水同样是冰凉的。
老林机械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转动了一下呆滞的目光,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鲁宾的脸上。
接下来老林无力地对鲁宾说道,“你听说过几天以前,摩尔市曾经发生过一起残忍的杀害少女的案件吗,我记得很清楚,那少女的名字叫念念。现在我知道了,她的全名叫林念念,她是我的女儿。”
鲁宾摇了摇头,他虽然没有听说过什么杀害少女的案件,但鲁宾知道这类悲惨的事情常常会发生。
这对鲁宾来说并不难,要知道米斯特几乎把各种知识甚至大英百科全书都灌输进鲁宾的脑子里了。而鲁宾之所以答应暂时留在邢老虎那里,是因为鲁宾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
邢老虎几乎是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告诉了鲁宾一件事情——黑已经开始了追杀鲁宾的行动。
而邢老虎甚至不忌惮告诉鲁宾——这个阴险的计划,始作俑者便是邢老虎自己。
在萧丫头给了鲁宾一个安逸的位置之后,邢老虎开始派红去试探鲁宾的底细,而邢起舞那小丫头出现在鲁宾的身边,却完全不在邢老虎的意料之中,可邢老虎竟然默许了。直到白的意外失手,并且从黑胖子那里得到了鲁宾的身体报告之后,才又一次让邢老虎对鲁宾开始刮目相看。当邢老虎最后得知鲁宾与萧丫头之间并没有特殊的关系之后,他终于动心了。
鲁宾只是不知道,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此刻在邢老虎和萧丫头的眼中却并不那么简单。
能在红与白的追杀中安然无恙,并且亲手把变态的白干掉,再加上鲁宾所经历一系列诡异的好运气,这些都让邢老虎和萧丫头一眼就看出了鲁宾身上蕴藏的潜力。要知道,想找一个凶狠利落的杀手并不难,而要找一个始终好运相随的杀手却不那么容易,而邢老虎从鲁宾出现在摩尔市短暂的生活轨迹中,自以为看到了莫罗神的庇护。
在这一点上,萧丫头几乎与邢老虎有着同样的想法。
萧丫头甚至追踪到金店里的那个小姑娘身上,他想弄清楚为什么那一天她会破口大骂鲁宾。而当萧丫头派人闯进金美娜的寓所时,小妮子已经在米斯特的吩咐下突然离开了,那些家伙虽然扑了个空,但却捡到了鲁宾的那张身份证。
这便是邢老虎和萧丫头所知鲁宾最详细的信息。
其实对于鲁宾来说,他对自己的了解差不多也止步于此。而鲁宾的制造者米斯特教授,此刻则在大洋彼岸接受一个脑部手术,在手术之前米斯特给金美娜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米斯特是这样说的,“金助理,我不清楚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清醒过来,如果我就此完蛋了,那么摩尔郊区的那个庄园和所有的实验资料都将赠送给你,作为这几年来你所做工作的一种回报。所有与此相关的手续都在保险柜里,你有那里的钥匙。而我最后的希望是,在我死掉之后,你能够继续把这项工作坚持下去。虽然没有人接受,但我相信这是一项极其伟大的工作,而你也将成为一个极伟大的科学家。”
对于米斯特的高帽子金美娜并没有任何感觉,但当米斯特深情地说要把庄园并那些实验设备赠给自己时,小妮子的确感动了。
要知道,金美娜与米斯特之间至少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她和他都是极端的科学偏执狂。
但金美娜不相信米斯特这老怪物会就此死掉。
金美娜甚至认为,如果米斯特愿意,他完全可以用科学的方法让自己永远也不会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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