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猛然住口,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说道:“此事暂且不提,稍后再说不迟,但说眼前之事……翼轸,你且退到一旁,紧盯罗远公即可,看我如何大展神通,灭掉潘恒这个魔头!”
“大言不惭!”
潘恒在一旁听了,讥笑一声,也不等老者主动出手,竟是身形一晃,瞬间近身到老者身前,化掌为刀,一掌劈向老者脖颈。
老者后退一步,右手抬臂一挡,毫无花招地与潘恒的掌刀相接在一起,二人皆是身体轻轻一晃,又各自退开,随后一人身轻如燕,一人大马金刀,一招一势,拳来脚踢地战在一起。
两人都是接近飞仙顶峰的修为,争斗起来竟如寻常武夫一般贴身肉搏,招势有板有眼,便如世间练武之人的把势,伸腿屈膝,手掌如风,基础颇为扎实,直让张翼轸看得大摇其头,不解二人为何如此稳扎稳打,若以二人修为,举手间毁去一座山头,荡平一片树林都不在话下,不想动起手来,却是你来我往,打起拳脚功夫。
不解归不解,张翼轸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全神戒备紧盯罗远公。
罗远公被张翼轸斩掉一手,虽然他是飞仙之境,身体并非肉体凡胎,不过手被斩断,也非一日之功可以修复。尽管方才被潘恒也援手疗伤一二,想要大好至少也要三五日光景。
不知是一时胆怯还是得了潘恒授意,罗远公只是静立一旁,袖手旁观,丝毫没有上前相助之意,对于张翼轸的无边杀意,罗远公只是避之而不及,不敢回应,更不敢还之以颜色。
再看老者和潘恒对战,拳脚相加之间,不知不觉间竟是打了上百个会合。二人都是浑身仙气缭绕,举手投足间云雾弥漫,看似随意出手,犹如闲庭信步,但往往潘恒一掌劈出,听不到掌风凛厉,看不到气势惊人,却恍惚之中只觉仿佛江河倒泄,扑面而来的不是寻常一掌,而是惊天动地的天地之威。
而老者也是一脸凝重,硬接潘恒一掌,随后一脚踢出,速度之慢,如同寻常走路迈步一般,看在张翼轸眼中,却觉仿佛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笼罩千里方圆,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只好硬接硬挡。
才看清场中二人争斗,看似平淡,却一掌一脚无不携带天地之威,另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是借助天人合一之境,带动整个天地之力比拼。飞仙之境,果然不同凡响。
二人越打越慢,先前打斗眨眼之间便可连接三招,不多时便是眨眼一招,打到现在,二人便是一招击中,却要等上半天,仿佛还要想上一想,然后再攻出一掌。又僵持片刻,却是不但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且一招击出,也是慢如老牛,犹如身负重物的登山之人,不堪其重,双手向上攀爬,却后继无力一般。
一人打得慢,另一个也接得慢。往往过了半晌,二人之间才过上一招。一招之后又是半天,才会再次出手,张翼轸却是心中明白,怕是二人都在积蓄全力,打算尽可能调动更大范围的天地之力,以做致命一击,试图一举定胜负。
正要全身戒备,试图等候良机,只等老者示意然后一举歼灭潘恒之时,忽听红枕一声惊呼:“翼轸,快来救我!”
张翼轸也不知何故,一听红枕呼唤,便将一切抛到脑后,当即跃身向前,闪身到红枕身旁。罗远公正静心观战,冷不防张翼轸逼近眼前,只吓得狂叫一声,转身便逃。一不留神脚下一绊,竟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虽说铁围山有禁制之力令人无法飞空,不过稳住身形乃至凌空片刻还是不在话下,罗远公惊惶失措之余竟连身形也无法稳定,连滚带爬翻滚数圈才站起身来,仍是一脸恐惧之意,惊魂未定地看着张翼轸,只当他要出手杀他。
不料张翼轸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来到红枕身边,惊见无数形状如蛇,长不过数寸的怪虫密密麻麻爬满红枕全身。怪虫全身血红,背上有无数黑丝,隐隐还向四周散发寒气,当真是怪异之极。
怪蛇爬行之处,先是留下一道沾液。片刻之后,沾液便化为血水,雾气升腾,弥漫四周,再看沾液所经之处,便连泥土也被腐蚀而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一片焦黑之色。
张翼轸倒吸一口凉气,怪虫沾液如此霸道,竟有如此威力。再定睛一看,红枕俯在地上,动弹不得,全身已经被怪虫布满,只差一步,怪虫便会爬到红枕的脸上。
虽是明知此虫本是幻虫,乃是铁围山借助天地神通幻化而成,但因身处铁围山之中,若无破妄之法,认假当真,一样会被幻虫杀死。张翼轸不敢怠慢,伸手拉住红枕左手,低喝一声:“借我之力,助你火云,红枕,火云再起!”
若是强行以自身火力烧死怪虫,张翼轸情知难免会伤及红枕,而若是将自身火力借红枕之手转化为火云之火,应是无虞。是以双手只一相交,张翼轸便心意一动,直接从天地之间提取无数天地元火,源源不断地注到红枕体内。
红枕本来气力全无,又被潘恒所制,半晌却没有恢复一分,所以怪虫及身才无一丝反抗之力。得张翼轸元火相助,只觉体内突生无边火势,当下也不迟疑,急忙将火势引入全身经脉之中,随后又心意一动,催动手中清影转化为火云之势,须臾之间便将全身包裹在内。
火云所经之处,怪虫全数烟消云散,无一幸免。张翼轸定睛一看,却见红枕全身数处被怪虫侵蚀,隐约露出里面衣服,顿时心中一窘,急忙扭过头。红枕也是注意到身上的不雅之处,一时脸红,也是愣在当场。二人无比尴尬,却一时紧张之下却是忘记仍是两手紧握,而张翼轸控火之术并未停下,仍是将无边天地元火注入红枕体内,由红枕注入全身经脉之中,转化为一身魔力。
二人两手紧握良久,仿佛想起往事,仿佛心意相通,又仿佛瞬间回到童年时光,在往事一一闪现之际,张翼轸只觉神识渐渐凝重稳固,猛然间灵光闪现,仿佛天地也瞬间一片清明,朗朗风清!
二人不觉时光流逝,正朦胧痴迷之际,红枕忽觉体内火力滔天,再难压制,只欲将她五脏六腑焚烧一尽,不由顿时痛呼出声。
张翼轸骇然而惊,微一思忖即刻明白,原来是他一时忘记收回火力,生生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元火聚于红枕一身,红枕坚持到此时此刻,竟未被元火焚化,也算是难得的异数。
心意一动,只一探查红枕体内情景,张翼轸便一脸动容,暗暗自责不该一时走神,竟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红枕体内全数经脉已然充满天地元火,只差一丝便要自内向外爆发而出,瞬间便可将红枕化为乌有。
若以火力之威而言,天地元火仅次于真阳之火,为天地之间至为霸道的火力之一,刚烈凶猛,可焚烧万物。以红枕不过人仙境界的修为,只可操纵三昧真火,连天火都不敢触及,何况是远高于天火的天地元火。
张翼轸大惊之余,当下顾不上深思,急忙施展控风之术,试图以元风之力将红枕体内元火逼出体外。虽说水可灭火,只是水火相交过于猛烈,张翼轸唯恐红枕难以抵挡,是以心思电闪间,有意以风进火退之势将火力缓缓灭掉大半,然后再将余下的微弱火力逼出。
不料元风一入红枕体内,却是突生异变,不但丝毫没有吹动红枕体内元火,反而被火力瞬间吞没。火力得风力相助,竟呈火借风威之势,更是气势大涨,轰然一声,在红枕体内形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红枕“啊”的一声惊叫,满脸通红,双眼如同喷火一般红赤,浑身热气升腾,却是一脸毅然决然的神情,咬牙说道:“翼轸,红枕今日便是死了,也死而无憾!”
张翼轸却是不知红枕为何如此慨然决绝,悍不惧死,只知一心救她平安。既然风力不足于灭火,不如一试土力如何?张翼轸心到意到,土力随即注入红枕体内,不料却和方才一样,土力一入,瞬间被火力吞没,便如平空消失一般,不知去向。
怎地如此奇怪?张翼轸大惑不解,即便风力土力不可立时灭火,也可将火力减弱一二,为何却入泥牛入海,再无一丝动静。再定睛一看红枕面容,虽是火红过人,不过也只是浑身热气弥漫,再无异状,更无火力将要逸出体内之象。
这……是何原因?张翼轸忙松开红枕左手,后退数步,正要静心思忖一二,却见红枕突然脸露诡异之色,冲他恍然一笑,随后一转身竟是又冲入一众鸟兽之中。
张翼轸大骇,不解红枕何出此举,正要冲向前去将她救回,却见红枕身形一闪,竟是跃身到一头巨大的形如鹞鹰头如马面的怪鸟身上,俯身对怪鸟低语几句,只见怪鸟竟是连连点头,如同听懂红枕所说之话一般,随后嘶鸣一声,带动红枕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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