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河底,自然便有泥土,张翼轸心中一喜,顿时心意一动,控土之术施展开来,生生从河底的泥土之中提取出天地元土,须臾间自脚底之处漫延向上,一点点推进,由脚至膝,由膝盖到腰间,再到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元土罩,竟是土进水退,缓缓将黄泉水挡在身外。
土以其厚德承载万物,又以其厚重生长万物,更以其凝固抵挡万物,尤其有止水之能。既然此地泥土能够承载天下至阴之物的黄泉水,其内的元土之力也定能将黄泉水阻隔开来,是以张翼轸一试之下竟然成功,顿时大喜过望。
不过虽然黄泉水被元土罩推开,但阴寒之力仍在,竟是穿过元土之力,丝丝缕缕侵袭到张翼轸身上,尽管只有一丝,仍是将张翼轸冻得难以忍受,连脚步都无法迈动。
微一思忖,再次运转灵力催动流光飞舞的飞空之能,无奈发觉仍是无法飞身。奇怪,莫非黄泉水有吸附之能,让人无法飞空而逃?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黄泉之水位于九幽之下阴寒之地,自然会有下坠之能,或许天生便可克制寻常的飞空神通。想通此节,张翼轸不由暗暗发愁,以方才下落之势来看,此地少说也有数千丈之深,若无飞空之能,想要出离却是万万不能。若不能逃离此地,即便有元土罩护体,也硬撑不了一时三刻。
片刻之间脑中便闪过无数想法,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决。驾云、御风或是凭借流光飞舞,全然无用,不想以他身具三种飞空之能竟然还无法出离黄泉河,若是寻常地仙,即便灵力再是充沛,法宝再是强悍,只怕也难捱到此时此刻。
抱着一试的心理,张翼轸再次呼唤声风剑,不想声风剑立刻应声现身,跃然手中,且剑身湛蓝如碧,甚是喜人。微一思忖,张翼轸立时明白过来,方才黄泉水的至阴之力将声风剑克制在体内,如今他又施展控土之术,以土挡水,声风剑本是木性,木助土威,所以声风剑才应念而出。
只是不知此地泥土有何不同之处,声风剑竟是如得神助,自行现出碧蓝剑身,倒是出乎张翼轸意外。
三种飞空之能皆无法施展,不如一试御剑!
张翼轸猛然间想到此节,当下毫不迟疑,心意一动,声风剑轻吟一声,倏忽间飞至脚下。一脚踏上剑身,感应到声风剑上传来的高昂之意,张翼轸也是一时大受鼓舞,催动声风剑划破黄泉水的阴冷,顷刻间飞空而起。
原以为定会一飞冲天,转眼之间便可脱离黄泉之水的包围。不料声风剑刚刚飞出不及数百丈,便猛然一滞,立时飞行减缓,先是飞势减半,随后却越来越慢,待飞到数里之外,竟是慢如步行!
张翼轸哪肯放弃,好不容易寻到飞空之法,且还是他最后一招,若再不奏效,定会困死在黄泉河底,怎能甘心等死?当下全身灵力全力运转,催动声风剑拼命飞空,又强行飞出数里,又生生被黄泉水的吸附之力拉住!
难道真的无计可施,就此被困死此地不成?张翼轸几乎再难抵挡黄泉水中的阴寒之力的侵蚀,只觉神识越加恍惚,且难以静心凝神。
催动声风剑飞空需要灵力支撑,张翼轸只一定神,才发觉原来仓促之中,一直还在用灵力支撑着流光飞舞的护体之能,怪不得方才御剑飞空感到格外吃力,却原来流光飞舞也一直在暗中耗费灵力。眼下有元土罩护体,撒去流光飞舞的防护之能也应该无事。
张翼轸动念间收回灵力,将全数灵力注入到声风剑之中,得灵力相助,声风剑蓦然气势大涨,艰难地一挺,竟是一下突破黄泉之水的吸附之力,瞬息之间快如闪电,一飞冲天。
一飞之下张翼轸才得知,微一推算黄泉河水竟深有数百里,声风剑全力飞空之下,小半会儿才猛然冲出黄泉之水,轻吟一声,来到河外。
张翼轸大喜之下,却并未发觉,就在他全身破水而出之时,护体的元土罩终于不堪忍受黄泉水的侵袭之力,竟是裂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口。虽然微小,一股黄泉水却乘虚而入,一闪而没入张翼轸脚面之上。
此时张翼轸正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之中,对黄泉水入体却浑然不觉!
一出黄泉河,张翼轸顿觉全身轻松,哪里顾上思虑其他,纵身落到地上,收回声风剑,撒去元土罩,盘膝而坐,急急调息一番,好恢复灵力,驱赶体内寒气。
好在体内有风土水火四种灵性,张翼轸风性一转,又水性流转,便将寒气驱出体内大半。然后又微微调动声风剑之内的万火之精,缓缓将剩余的一丝寒气化解。张翼轸情知若是冒然以万火之精对抗黄泉之水的至阴之力,一阴一阳若是强行融合,说不定会有何事发生,是以他才不敢以身试险,稳妥为上。
做完这一切,张翼轸微一感应,感觉身体渐渐恢复活力,灵力运转正常,除了右脚之处微有凉麻之意外,一切安好。张翼轸也并未放在心上,右脚之处只当是身在河底之时,脚上接触河底的积寒而致,或许一时片刻便会自行缓解。
稍事休息片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张翼轸感觉之中,此地并无岁月流失之感。或许片刻便是百年,又或是时间停止不前,总之一切不可以寻常度之,眼下最重要之事还是保命要紧,至于其他,稍后再想不迟。
再看四周,却又和来时情景大不相同,黄泉河,奈何桥以及望乡台都消失不见,他却是一人静坐于一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林中鸟语花香,目光所及之处,芳草萋萋,林深叶茂,好一派繁荣景象。
刚从黄泉河中逃生出来,猛然间置身此间,恍如仙境,直让张翼轸难以相信眼前情景,前后反差如此巨大,让人心生恍惚之感。
不过此间是在紫金钹内,不管黄泉河也好,戈壁也罢,还是眼前的如画树林,都不过是幻境,当不得真。好在即便情知眼前全是虚假,如此美景非但可以赏心悦目,更为重要之处在于,一处花团锦簇的树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潜藏。
张翼轸也是被紫金钹的威力惊吓不轻,尽管心中明白,紫金钹之威恐怕尚未全部发作,不过能躲一时是一时,面对如此美景,若不静心休养一番,岂非愧对自己!
渐渐凝神静思,准备好生调息半天,好恢复气力,不料还未入定,却觉右脚之上的麻凉之感越来越严重,且渐渐有蔓延之势,由脚跟缓缓向腿上延伸。
怎会这样?张翼轸忙定神查看,只见右脚完好无损,并无丝毫异常。不过脚上的酥痒感却是真实不虚,究竟哪里不对?张翼轸体内四种灵性一起调动,顿时双目之中数道细线闪现。
细线一现,张翼轸顿觉眼前一变,一眼便看透腿上血肉,惊见右腿之内,一股细若手指的水流正在沿腿而上,眼见便要逼迫腹部。
竟是黄泉水!
也不知黄泉水有何等惊人神通,竟是隐匿了阴寒之气,悄无声息地侵入体内,以目前趋势来看,定是直奔全身经脉而来。
张翼轸大惊失色,一惊之下急忙跳起,不料刚一站起,却觉右腿全然失去知觉,身子一歪,又“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人一倒地,却发觉右腿全然不听使唤,已经僵硬犹如冰块。
倒地之后,张翼轸感应不到右腿存在,伸手一摸,却是赫然发觉右腿已然碎成无数大小不等的冰粒,竟是与身体齐根而断!
这一惊,直让张翼轸吓得背后直冒冷汗,大惊失色!
竟被黄泉水生生冻掉一条右腿!
饶是张翼轸再是性子淡然,再是经历无数磨难,惊见活生生断掉一条右腿,也是一时心神大乱,狂呼一声,几乎狂乱!
一时精神有些失常,张翼轸只用一条腿支撑,在林间狂奔不止,竟也跑得飞快。在林中乱跑一通,不知撞烂多少花草,撞断多少树木,他也浑然不觉疼痛,只知一顿狂奔乱跳,发泄心中的不安和慌乱之意。
也不知跑了多久,张翼轸终于精疲力竭,不知不觉又跑到原位,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
后背着地,却觉有东西垫在身上,用手一摸,竟是一直随身携带的和无字天书。张翼轸一时惊奇,拿过一看,两本书都全然无好,丝毫没有被黄泉水所损坏。再一细想,方才一直疲于奔命,不管是应对弱水还是黄泉水,都不记得将两本书放在了哪里,不料现今却又意外出现,当下也是无比神奇。
莫非宝物自有灵性,也要追随其主不成?
忽然想起一事,翻看书页一看,果见烛龙的逆鳞还在书页之中,心中恍然而悟,怕是逆鳞认主,一直不离他左右,竟也带动两本书紧随不离,倒也是令人称奇!
略过此事,张翼轸又一眼看到右腿之处空空荡荡,顿时心中莫名烦恼陡生,不由想起先前画儿举手将常子谨彻底毁去,当时还有些于心不忍,而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却全是拜常子谨所赐,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只恨画儿出手过快,没有好生折磨常子谨一番便让他神魂俱灭,忒是便宜了他!
刚想到此处,猛见眼前人影一闪,却是常子谨一脸淡笑现身眼前,轻蔑地说道:“怎的,张翼轸,难道你还想再杀我一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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