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穰外安内

  不禁有点气馁,热炕上感受不到该有的温度,心里凉洼洼的。感觉有点对不起家人,自己这个家主当的失败之极。总感觉自己尽心了,感觉良好的策划,规划,谋划,收益一天比一天多,家业一天比一天大,可到头来连最起码的亲情都难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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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多好的女人,每次躺我怀里都会感叹老天有眼,夫君如何如何,每次听到这话我幸福的都快爆炸了。男人这东西没出息,伸了舌头累的狗一样满世界打食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史上最凄惨的物种,可看了家人吃饱喝足,儿女安然入睡,妻子在怀里嘟囔几句,甚至是抱怨几句,又马上觉得自己就是超人,明天一定要把舌头伸的更长打更多的东西回来。

  不求啥,二女爬身上出坏主意想鬼点子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喜欢,喜欢的不行,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光想想就能让心里暖和一整天。对我这个曾经的穷小子来说,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娶俩这么出色的女人,就感觉若不能让她俩过好的话,就该拉了肉案子上被剁成饺子馅。刀山火海那是骗人的话,可我敢指了自己良心说,和这个家相比,刀山火海就是个屁,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带了旺财踏青一样的心情趟它个十来回。

  不经事的人不怕事,经事的人什么都怕。为什么?经事的年纪上基本都成家了,为了身后这个狗窝,有去趟刀山火海的,有在外面装孙子息事宁人的,唾沫砸脸上都能把笑脸给出来,这不丢人,带一身伤痕和带一脸唾沫回家是一个道理,都比单身时在外面当二横需要更多的勇气。都是带了这个念想在外面打拼。哪怕动物园里装一天狗熊。但家人都永远把你当人看,这就够了。

  可现在高官厚禄的,即不用当狗熊。又没人朝脸上砸唾沫,家业起来了,二女满堂了。庄子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富,家里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好,连旺财跑出去都有人指了说:这是王家地狗,是条好狗。看门地土狗都成了好狗,可人都怎么了?就好像有锥子在心口剜,我没心脏病,可胸口隐隐作痛。不那么剧烈,却像蜘蛛网一样发散出去,半条身子麻麻的有点不听使唤。就脑子还是格外清醒。`

  强忍了身上的不适,不动声色靠坐在颖和老四中间,一直等老四哭倦了,连坐地力气都没有,软塌塌的贴在炕角上抽泣。颖超强的心理素质让我佩服,妹妹哭成这个样子竟然无动于衷,冷鼻子冷脸地盯着,一直在等老四当了全家面回答估算王家进项总额的意图。

  “姐!”老四哭过了,换过神来,沙哑个嗓子冲了颖喊,“你是我姐!”

  颖看看我,又看看几近失控的老四,牙根咬的死死的,用力吐出一口气,“说!”

  发现自己有条胳膊竟然灵动自如,好像和什么东西接触了下,感觉颖好像倒下去了,可胸口那种憋闷疼痛的感觉让我来不及注意这些,嗓子眼里有东西朝上翻,一遍遍告诫自己要保持平衡,全力吞咽下去……

  看,天又亮了,不睁眼让阳光透过眼皮的感觉真不错,这说明我又偷懒了,刚做地那个梦不好,不喜欢,颖也不说我一声。

  不用看,二女的味道,臭丫头伤风了,听她带了鼻音咳嗽,得赶紧抓药。下意识翻身起来照顾她,肋子周围一阵剧痛又将我掀翻,‘哎呀!’喊了声后才睁开眼。天哪,我身体变的不协调了,翻身起床地时候竟然还没睁眼,老年病?

  “二女咋了?”嗓子发干,音调乱拐。炕边的二女瘦了一圈,脸上颧骨都出来了,大眼睛肿出来像个水泡金鱼,猛一下都没认出来,惊道:“咋了?”说话间发现自己竟然顺利坐了起来,卯足力气给二女朝怀里拉,胳膊脱力,没拉动,自己先失了平衡一脑袋砸了铺盖上。

  我地妈呀!身上零件竟然不听使唤,人干二女哎呀一声叫出来,疯了一样把散件的我朝起拽,颧骨肉一样又被堆回了被窝。二女尖叫声引发了连环效果,颖和老四呼天喊地的跑进来,九斤小脸脏不拉几的就朝我跟前凑……`

  看来是我出事了,确定了。鼓足力气,“让九斤出去,渴。”不想让娃看我现在这样子,费力斜眼瞅了瞅窗外,“外面有人也叫进来,只许大人来。”兰陵在外面,其实根本不用瞅我就知道她在外面。

  颖捧了我的脸就好像要把这玩意从我身上拆掉,可怜的,本来就娇小玲珑个人,现在成一把柴禾了,小眼睛没了,肿成条缝;唯独老四,老四还没大变化,就是眼神有点呆滞,这丫头自从进了王家没过一天舒心日子,都傻了。“老四,十七加三十六等于几?”

  “五十多,”老四揉揉眼睛,才缓过神的样子,轻声道:“姐夫,你少说话,二女给你灌点水。”

  挤了个笑脸,不知道有没有笑的效果,“扶我起来,我还不用人灌。二女,沏杯茶来,”渴的要命,强迫自己等待一会,四个女人都在跟前,我不能被人抓起来灌水,这不像话。“给长公主殿下也沏一杯,”

  强笑了和兰陵对视着,她也在笑,对我摇了摇头,长长出了口气,“好了,死不了。还得赶去给皇兄报信,全朝都等了给你发丧呢,要死不死的真耽误事!”兰陵尽量让语调轻快些,摇了摇帕子算是告别,过门槛时候脚下一个踉跄,扶了门框又扭脸看我一眼,眼泪吧嗒吧嗒的朝下滴,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你王叔叔活过来了,随娘进宫去,快走,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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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喘了几下,胸口还有点怪感觉,不过茶水还是管了事。力气回来不少。庆幸醒来的正是时候,弄不好得被渴死。“看看,蓬头垢面的。都梳洗好了再来,”二女跪坐跟前不动,还哭抽个不停。伸直胳膊碰碰她,“去,洗干净了过来,你和老四先去。夫人眯缝眼看不清东西,叫她在跟前坐坐。”

  二女、老四刚出门,颖朝我跟前挪挪,给我背后又堆了个枕头垫实在。低个头又打算哭。

  “我做了个梦,不好。”说这里叹了口气,“梦就当梦过去了。好吧?”

  颖点点头,轻声抽泣起来,小心的贴了我身边,哽咽道:“妾身不能死。”

  “好好的,没活够呢,谁叫你死?”我得多说话,躺了四天了,舌头发木,赶紧得先恢复水准,免得发怪音听的自己都不舒服。

  颖拉过我的手放了眼前看,我知道一哭就这样子,眯缝眼,看东西费劲。看了半天终于放下来,“您不醒,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几个老爷子都过来了,听见有人说再醒不过来就起灵台冲冲。妾身不愿意起灵台,二女带了刀子在身上,又跑了祖坟上坐了一下午,然后回来跟妾身说您要醒不过来她就跟了去……”说这里一脑袋压我胸口上,都不是哭了,我觉得她全身力气都用我身上,等不了她哭完我就该死翘翘。

  “一个哭死,一个压死?”

  “不是!”颖根本诶听清我说地话,只顾哭自己,说自己地,“二女就能死,她把三、四兄弟交给妾身,想干啥就干啥,可妾身连死都死不成!死不成……”

  二女是疯了,这丫头发疯时候没人能拦住,亏得家里还有个知道自己死不成的。想笑笑不出来,随了颖悲痛欲绝的声调,实在也没力气伤心了。唯一值得庆幸地是老四没有跟了掺和进来,要让人黄花大闺女寻死觅活的,我真该下油锅了。

  伸手摸摸颖头发,“我就知道你是家里最可靠的,一会等我骂二女。”

  颖呜咽着点点头,“妾身知错了,再都不敢了。”

  躺尸前地事我都想起来了,颖有什么错?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一个家族多大家底,这可不是随便让人知道的事,甚至关系到家族存亡;有能力估算的也就几个人,老四估王家家底的事肯定发生在过门以前,若过门后她大可以光明磊落的问她姐姐,哪怕直接问我。

  颖对这些事情异常认真,我肯定在老四出口的一瞬间,我的管家婆起了不该起地心思,这恰恰是我最在乎的,这种心思不该用在亲妹妹身上,可能我还不能完全接受这年代的价值观,我活该气死。“好了,你给老四把话说清楚,让她明白你地道理,别让老四心里打结,日子好坏咱都得过……算了,你别去,我来说,她愿意听我的。你就趟跟前睡一觉,哭完和瞎子一样。”

  颖神气好些了,摸索着拉了铺盖顺势就滚了我身边,二女和老四探头看看里面没事了,摸上炕来学了颖的模样也掀了被子趟我身边,俩人不知道几天没合眼了,松口气就困倒了,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唯独老四精神头在,这姑娘乐观,恼完喊完吃睡照旧,见我身侧两边都被占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男人死而复生的欣喜之情,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几块点心就递了过来。`

  “知道我睡几天了?”

  “好几天。”老四委屈的朝我跟前靠了靠,“揪心,都吓死了。开始怕我姐杀我,后来二女不想活了,我又怕她临死把我也拉去,把自己关了门里不敢出来。最后实在想看看你,心说死就死吧,拼死跑房里看你,你就醒了。姐夫,你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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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就死。去,喊人给我熬点小米稀饭,萝卜条子弄几根就行。”老四满可爱,光把自己关房子几天的本事就值得赞扬。有了老四,家里兴许能正常点,终于来了个珍惜生命的。像颖和二女俩纯属变态,一个就打算立即给自己解决了,一个还因为不能解决自己嫉妒,这都是什么世界观。

  “姐夫,我叫厨房多熬些,我姐和二女这些日子也都没太吃东西。”老四风风火火又坐我脚边,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错。至少不用当寡妇了。“我一直没敢和她俩说话。俩人都疯了。”`

  笑着指指茶碗,示意她帮我添点水。老四没有干杂活的经验,歪七八扭端过来。托盘里已经洒了半碗进去了。“后悔不?”

  “我姐不会听见吧?”老四爬了颖面前详了半天,确定睡死了才道:“我怕我姐。那天不是姐夫拦着,姐就把我杀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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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伸手撩了撩颖鬓角的长发,轻轻挂了耳后归置好,免得睡半路让自己头发呛醒。“这会再看看你姐,好看不?”颖熟睡的样子最耐看,这么些年过来,唯独睡熟的模样没变。不禁怀念起当年破落的时候,夫妻俩坐了一起对了账本发愁,别人送点破烂礼物都当宝贝一样收着。总盼了背了人变卖些银子补贴家用。`

  老四点点头,“她从小就比我好看,眼睛肿着也比我迎人。”

  摇摇头,“我没说相貌。这么些年,你知道我和你姐是怎么过来地不?知道那年去干什么去了?找你爹娘要钱起作坊,这事我现在还记得清楚,那时你才……”胡乱比划了下,早忘记老四当年什么模样了,“这么高,要不就这么高,二女比你还矮些。”

  “姐夫,你以前真当过败家子?”一说起过去,老四就兴趣盎然,非要挤过来,压地我腿脚都麻了。

  “当过吧,”习惯用这个口气缅怀下别人的过去,很有意思。“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外面还养了女人,这你知道地。”

  老四嘿嘿笑了,伸手拉过我条腿学了颖按摩的样子开始运作,看丫头揉的高兴,我也就忍了。“我姐最疼我……”说这里老四停顿了一阵,扭头看看熟睡中地颖,“姐夫,我以前估算过王家的进项,就是去年。我不想给我姐说为啥,和陈家没关系,是我自己想估的。”

  不在意的摇摇头,“自己知道就成了,不用拿出来显摆。不怨你姐生气,多大的宅子就有多大的规矩,不是谁不情愿就能随意改的。咱家这宅院里百多口人,在京城算不上大家子,”说这里禁不住叹了口气,“可三、四十年后就难说了。慢慢你就明白了,不是你想地那么简单。”

  “我明白,姐夫为什么气倒我也知道。您当时抽了我姐一巴掌才睡过去的。当时姐吓蒙了,扑您身上又哭又回话,我听的明白。她是为了这家好,其实姐也明白您在乎啥,我也以内这个才非进王家地。”老四坦然的看着我,没有丝毫羞怯,“既然照管那么些生意,大门大户见的多了,从没见有姐夫您这样的家主,一个也没见过。连程老爷子那么混账个老头对您都赞不绝口,不过那老混账还欠了咱家两季的纸钱,去了几次都没音讯,还拿走我好几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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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没办法讲道理了,既然把作坊开了成家的保护区里,就要先做好有帐难归的心理准备才是。算了,这就当走关系随了礼金,能从貔貅嘴里掏出钱来才算怪事。

  坐了和老四说说话也好,小米稀饭兑几根腌萝卜味道还行,喝过去全身一阵暖和,糊里糊涂又睡过去了,再睁眼都入夜了,颖和二女守了跟前看我黯然转醒才松了口气。

  看这事情闹的,我现在连入睡都让她俩感到紧张,随时随地都有与世长辞的危险,弄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睡觉。要不是二女,要么是颖,反正我醒来前跟前总守个人,就好像我忽然变成了玻璃。

  “要不妾身陪您去山庄里修养些日子,把冷天过去了再回来?”颖一直把自己当了事件的罪魁祸首,成天一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我表达她多么内疚,然后就是不停的检讨她在王家横行十数载里犯下的重重劣迹暴行,弄的自己和战犯一样终日惶恐。

  “我一个人去?”试着站起来在炕上走动,对我这年龄的人来说,休假和修养和两码事,盼望天天假期终日无所事事是懒汉们的梦想,可躺了床上当病号让三五成群的围了跟前伺候就成了烦心事,烦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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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二女陪您过去?妾身知道老四肯定不行,”颖百依百顺的模样和我讨论山庄修养事宜,太慈祥了,年龄大我那么一点,可没理由一下变成母后一类的东西,“这说话该忙了,家里起码得留下个人操持;加上老四满共四个人,又不能一下都跑去。”

  “不去,我手上东西还没忙完呢,没看我正练习走路。”看颖还不放弃,不耐烦的一摆手,“好了,还没到说死就死的年岁上。你要真觉得自己干了错事想赎罪的话,就赶紧把鞋给我拿来。”现在外面阳光灿烂,好些天没出去,身上早就发霉了。

  颖有点犹豫,“医生叮嘱了,您这症候见不得凤……”

  “屁话,又不坐月子,再啰嗦我就叫周医生来重看一次。吩咐澡堂把水预备上,要热的,找个人领我外面走一圈,出个汗洗个澡,明就能到学里应差了!”说完感觉身上舒服多了,看颖还磨蹭,“赶紧!”

  “慢点,走慢点,还没康复,小心滑到。”

  颖说是搀扶,最后就变成后面拽着我了。雪没化完,太阳一照开地上湿滑湿滑,说是微风,吹来的全是湿冷,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状况,今天例外。

  脚探了湿地里挤起一层薄泥,咕唧咕唧响,声音有点那啥……不过我喜欢,实力的表现,多有劲。

  二娘子依旧后面跟着,和颖怀孕时候情景雷同,当时是我护着她,今天是她护着我,想想就没面子。本来老四请缨担当守护者,颖害怕她粗枝大叶给我弄死了,一千个不放心,亲自全程陪护。

  “忙不?”见她紧张,不明白她紧张什么,没见我平衡感已经回来了,伸手敏捷。“忙了你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医生说您受不得风,”颖极力想让我把个超大的皮大麾披上,一路尝试无数次都没能得逞,央求的口气道:“夫君,可不敢再闹出什么毛病来,给妾身想想。”

  神经病。颖现在对两件事耿耿于怀,一是二女、老四甚至与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兰陵都认为她是害死我的元凶;对于颖来说害死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没有跟了死的权力。在跟前嘟囔好几回了,说二女多自主多随心,说老四多贪生怕死多没良心,她多凄惨多不划算……

  人生观有病变啊!又不是谈恋爱时候俩人脑子都不够用,啊猪列业,啊猡眯殴,咱一起嗝屁吧,啊,好吧!先吐会,吐完再讲道理。让这猪、猡二位冷静下。给他俩结婚生子的机会,打架闹仗一、二十年,对白就会变成。啊老猪你血不多了,啊老猡你还没死,你怎么还不死。等了在你身上拿装备呢!

  都什么年龄了,娃都那么大了还说青春期的话。颖也是个人才,夫妻感情好我欣慰,可不能把理朝这个方向抬,抬来抬去就好像我为啥不临死前轮她一刀,这她就觉得老天开眼了?

  “看,我现在没死。对吧?”实在没办法的办法。在我眼里颖真的是最可靠的人,小肚鸡肠不算,可韧性超强。王家最初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这小女人把整个家担了肩上,扛不动了拉着,拉不动了哪怕跪了地上朝前挪;始终相信就算我不出现,只要有颖在,王家就不会倒。每次想到这些地时候,我总感觉老天开眼了,这媳妇是积德求来地,弄不好得给老天还三、五千年的按揭才行。

  颖最烦我这么比喻,我现在又林黛玉,打不成说不得,气的翻白眼。

  “乐观!或者就得乐观。娶妻生子为啥?就是想看二女长大成人。二女长大成人为啥?就是要娶妻生子,哦,顺便看自己父母混吃等死,然后给二老送终;可你不能说因为这你就不活了。迟早有一天九斤他们得长大,咱俩也绝不会同年同日同一卯上一起挂……”说着故作神秘地一顿,把颖拉跟前小声道:“不过我有个好主意,想不想听?”

  颖傻乎乎点头,一脸期盼。`

  “看,等咱俩老的不行了,俩老不死的约个好日子给兰陵那边的钱庄……挑家最大地,防卫最森严的,这么一……打……劫,白头偕老了,多美?”

  “呀!”颖气的叫唤一声,也不管我是不是病秧子,轮起来就砸了两拳,砸完忍不住声笑起来,扶了我笑,笑的不行了又蹲下去……本该她看护我的,最后不得不给这个疯婆子搀扶起来,两人歪歪扭扭乱走。弄的二娘子很郁闷,不知道该上前询问笑话内容,还是把亲密无间的王霸夫妻俩拆开,免得一同出了意外;但二娘子表情上能看出来,咱黄师傅有点不爽,认为我刚刚在说他。

  “好点没?”

  笑够了,软团团贴我身上,还不住懒洋洋打我两下,“夫君这嘴啊,这么大个弯子几句就绕过来了,叫妾身还朝什么地方拐?”颖嘴角挂了笑,直了直腰,怀里抱地大麾子也沾了泥,上不了身了,只好远远抛给二娘子,“笑的,笑完也过去了。进妾身明白个道理,这往后能过的顺心了。”

  “哦?”

  颖抹了抹嘴角,笑地口水都出来。“道理简单,就大病初愈还能讲这笑话的人,天塌下来都能活着。妾身可是没您这么打心气,倒是放心了,总该踏踏实实走您前面。庄前不是有个九十多的老头子么?也是这么嘻嘻哈哈的过苦日子,几十年前看着自己婆娘死,后来又看自己二女死,前阵他长孙都过世了,老头还活的精神呢。”

  点点头,该这样。只要活的精神就好,不用一天变态的搞什么夫死妇随,颖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几句话转了弯就好沟通了,是个好媳妇。至于二女……以我现在的能力怕说不通她,这丫头的变态是与生俱来的,属于遗传;不过她既然喜欢这么干我也没办法,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尽量让家里人过的身心健康。

  “老四和妾身把话说通了,您别为这个起心结。”颖轻松的拍拍手,“这妹子有时候……就您说妾身的话,有时候脑子不够用;尽干些稀奇古怪的事。她不说,妾身也不逼迫,昨天又跑来叫妾身放心,说只有她一人知道。其实那天也是鬼上身了,起了邪劲,当时不知道怎么个想法,您跟前拦着都压不下去,是不是家里该做趟法事了?定是有人咒咱家。”

  ……

  这么多年下来谁不了解谁?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她还不承认,求个神啊,拜个佛啊,做个法事啊,从来没虔诚过。每到出了问题就想起妖魔鬼怪了,问题以解决又变成鬼神不惧,说起来封建迷信一套套的,纯粹就是个封建迷信爱好者。这种人打死都当不了信徒。

  “少胡说。没事找事。”抓了她脖子摇了摇,“想做法事做去,不许胡说八道破坏。”

  “就是。妾身最近总感觉不对劲。您看,云家俩小子相继定亲,按理这是个好事情吧?”颖一脸玄幻的织造恐怖气氛。光天化日之下开始胡诌:“可云家自从定亲后咱家一直不顺,先是三、四兄弟差点从花坛上摔死;想想,九斤三岁才能爬上去,他俩那么点大怎恶魔就没缘由的摔下来呢?当时妾身、二女都在院子里,孩子就在眼跟前,一晃神竟然出了这事,没个察觉。”

  “停。停。再说下去我真的气死了,你俩大人走神怪人家云家屁事?还有脸说,那天只揍了二女给你饶过去了。进打算让我补上?”外面走走,晒晒太阳,身上感觉好多了,至少能给这婆娘拖着走了,免得把人丢到大街上。“赶紧,回去伺候我洗澡,身上都能下肥了,你做个善事看能不能给我弄干净点。”

  “听妾身说完,”颖后面跟了小跑,嘴还不闲着,“掉下来二天妾身就觉得怪,找人在花池子看了看,解了个咒,云家立即遭报应了。灵的很。“

  “啊?”我这会就想给眼前人影下个定嘴符,不用找云家要,我婆娘才是真正的妖怪。

  “您想想看,多好地天气。云家几个老把势都觉得近期不会上冻,为图个方便就放了池子里地水捞莲菜,谁知水刚放完就变了天,您是这些日子在家里不知道,云家就抢了三十多亩的收成,还有百十亩都东的砖头一样。”说着还跺跺脚,展示一下砖头地硬度。“二天还冻伤几个劳力,周医生忙的都回不了身。”

  不理她,揪了她袖子朝澡堂去,一说起玄幻故事,颖是一流,没人有她那么恐怖的想象力。爽很,热气蒸腾,三五下脱光光坐台子上抽烟,老四为自己准备了多套烟具,澡堂里就搁了一副,为了避潮还专门加了个软木口地大瓷罐里。颖摸摸大木盆水温,抢过我烟袋整人给塞了进去,只露个头很被动的听她掰掰。

  云家为了报复,请了更厉害的法师过来破坏王家安定团结,差点还给我咒死云云。这太可憎了,云家咋不请个再稍微厉害点的真给我咒死算了,免得受这洋罪。

  “好,好,能不能叫我一个人泡会?等泡好了叫你。你现在赶紧请法师来给云家统统弄死才是,没必要对了无辜的人念咒,我得罪你了?麻烦给眼袋子递一下,谢谢。”

  “夫君客气的,”一个谢谢弄的颖不好意思,又装又点地,还亲自嘬了两口才引着了才塞我嘴里,自己被呛的翻白眼。可是都占不住她的嘴,断断续续道:“妾身还好心呢,指着云家俩孩子成亲了能让云丫头有个好归宿,邻里邻居地再吵再闹还看个乡缘。我不计较,他们倒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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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给撮干净了赶紧让我泡大池子,好离你远点,”木桶太小,我怎么转她都能在第一时间逮住我的脸,很痛苦。“我是病人,病人要少说话。”

  “不是这么论法,妾身说,您听了便是。”嘴是不停,手上也麻利,撮的舒服。说是麻利婆娘招人爱不假,但不能浑身都麻利,要是稍微结巴点就好了。`

  “也要少听人说话!”无奈又点了一锅子,这烟味道的确不好,但稍微能抵消点压力,“大姐,小弟明带帮兄弟给您把云家平了,今就放洒家一马可好?”

  颖咯咯娇笑,毛巾在我肩膀上抽两下,嗔道:“胡言乱语的。算了,夫君不爱听妾身唠叨也罢,您大病初愈的,咱家多积德少作恶,不和他们计较。看张馥人才、相貌、身份都好,云丫头也有高攀的意思,所思弄个就积一次德吧。”

  “啥意思?”刚还要给姓云的挫骨扬灰,忽然就变了口气,这弯道功夫直压舒马赫,太厉害了。拧头端详,颖笑起来总是那么好看,是那种心花怒放的模样,云家丫头嫁了张馥就值得她这么高兴?

  “打什么主意?我看谢宝也合适,从客观角度上看的话,谢宝比张馥适合些。张家的规矩比咱家大,看老四还是连了一道亲的。才进来几天都被折腾那样了。云丫头去张家不合适。再说四舅拿人你不是不知道,面面上好像啥都看透了,其实苛刻的很。看看张家兄弟在外面的举止就知道张家是个什么家教了。”这我也随便想过,没当事情论,就是捎带思量;进颖说起这话来我才跟了这思路朝下推。“不对。你过门时候我二老已经挂了吧?”

  颖嘴张个字,吓地手都停了,见鬼一样。

  “不是,我是说过世,过过世吧?”

  顺手抽我一毛巾,“哪有这么糟践父母地,这话说出去都能让王家几十年抬不起头。下回可不许了。”面色一转,凄苦无助,满腔悲凉道:“说起来妾身是个苦命的。进门不见公婆,想孝敬老人,得长辈们疼爱,可……唉,这高宅大院冷清的人心里抓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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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乐地抓挠吧?”这么多年夫妻了,何苦说这假话,最见不得她这模样。“咱俩说话,又没外人,就不能把你那脸放平整点,抽成包子了。”心里咯噔一下,长久以来被忽视的盲点终于清晰了,“包子,我问你,以我……娘的身份,她现在要活着地话,会不会把你当新罗妇拾掇?”

  “去!”颖终于发飙了,在我光脊梁上拍的噼啪作响,“活着我也是正室,孝敬老人是应该的,敢当新罗女人用就死给她看!”

  就知道是这样,可遗憾的是就算四舅好摆平,张馥的老母……姓王,和王修的王没太大关系,可和当年王皇后的王就比较近了。王皇后那一支是平了,可这个王家实在太大,尽管受了王皇后牵连被降成了三等姓,可从这种家族走出来地女人,即便是娘家受牵连,即便是夫家被构陷,也不是一个姓云的小姑娘能招架得了的。

  依稀想起曾经和张馥谈过这事,这小子尽管喜欢云丫头,还是非常理智地分析了下自家情况,虽然之口不提老母如何,可回想他当初表情,那种说不上来的烦苦,的确不是一个热恋中的男青年应该有的。

  颖啊,我不敢说她安了什么好心,也绝不相信她能安什么好心,自家婆娘什么人太清楚了,用个通俗点的比喻,不是什么好人。

  想这里自己都笑了,一家人过一家的日子,关了门我觉得她好就够了,再说我家颖的名声那不是盖的,好不好都有大批拥护者,王庄上喊一声大夫人如何如何,小子就算把下半辈子交代到莲菜池了,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笑。

  “不许插手,不许推波助澜,让云丫头自己选,她挑谢宝是谢宝的福气,挑张馥无论好坏都和咱无关,她不嫁哪怕当姑姑你都不许多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坏心眼越少,我就活的越老,积德行善不是你这么干的,同志。”起身拍拍颖,这婆娘就这样子了,我也不想拿她去换个圣女之类的玩意,能拦就拦着,拦不了……拦不了还得为虎作伥啊。

  颖无所谓的点点头,舀了水朝我身上冲,冲了几瓢忽然停住了,“不对!”

  “冲完再说,求您了!”气的拎了个木桶自个泼,前线将士还顶风冒雪保卫世界和平呢,她倒好,从内部破坏繁荣昌盛的大环境,反动派。咕咚跳了大池子里开始蛙泳,游走的远远。

  “夫君,”见我不理她,没趣的跑出去喊人叫二女过来伺候,自己又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坏事。

  闲不住啊,自家的事刚平,她有活泛开了,算是个保持青春常在的小运动吧。和二女呆一起就不错,丫头从来都不去考虑别家的事,属于内战内行;不可否认,颖内外兼修,属于专业人士。可我就搞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云丫头能让颖上心到现在,云家那点产业……我不认为颖能看上眼,这点上颖已经转变的比较彻底了,有了视钱财如粪土的狭义之气。

  二女三两下就钻了池子里,还凫水扑腾几下,溅的到处水花。一口气从我身边钻出来,贴紧紧爬了耳畔道:“老四在外面。”

  “那你喊她进来。”笑着给二女手拿开,“缓缓,病才好,力不从心。”

  二女叽叽咯咯笑起来,故意拉开点距离做了俩动作,换我给她屁股上抽一巴掌。丫头笑着又把自己埋了水里,冒头娇声道:“姐夫……”

  “想死就再叫一声。”弯腰抓了二女脚腕子给她扔远,那边还尖叫,听起来还像是姐夫的发音。

  二女一来就换了个气氛,从玄幻盗墓立即转为都市言情,至于老四什么题材还没开发,只要不是网游就好。`

  “拉个帘子来,让老四坐那边去?”二女最近对老四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虽然处处透着蔑视,可至少在给我传递个讯息,不再排斥老四了。二女在这些敏感问题上处理的都非常独到,比颖的技术含量高的多,知道用什么口气什么手段去把一件看似有害的事物变的无害,甚至有益;而颖就只会掐了对方的脖子死命朝墙上撞,撞死一个赚一个,很卖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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