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知道那个伤兵指着战侠歌尖叫了一声什么,估计就是诸如“他是敌人”之类的玩艺,战侠歌望着已经挂在匕上的那袋血浆,他只觉得嘴里苦,刚才他领着几千名暴徒和恐怖份子在大街上赛跑,的确是有太多的人记住了他的脸。
战侠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对准那个伤兵劈头盖脸的甩过去,狂喝道:“叫,叫,叫,叫你妈的叫!”
那个伤兵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还带着一根长把的东西,欢快的翻着小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小弧线,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然后他听到自己的脑袋上猛然出“咧啦”一声脆响,一阵绝对的黑暗就彻底淹没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被敌人用手榴弹炸死的,已经无法计算,但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被人用一颗甩过来的手榴弹,生生砸得脑浆迸裂气绝当场的,估计就不多了。
望着那颗沾着红的、白的液体,还冒着热气,在地上四处乱转的手榴弹,医院大厅里的那所有人,在经过零点一秒钟的惊诧后,一群人就猛的扑倒。
一名趴在地上用两手捂住头的暴徒,突然觉得一个粘粘腻腻中透出一丝冰冰凉凉感受的东西,滚到了自己的手边,他透过双臂之间的缝隙看过去,他的心脏在瞬间差一点停顿,他张大了嘴,望着好死不好就滚到了自己身边的手榴弹,猛然出一声刺耳到极点的高分贝尖叫:“啊……”
那个暴徒的尖叫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现,那颗就滚到他身边的手榴弹。竟然没有拉开导火索!
战侠歌望着那个在短短几十秒钟内,就经历了人生一次大悲大喜,现在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竟然傻傻拾起那枚手榴弹地暴徒,举起手中的ak自动步枪就是一记点射。
在此同时一直老老实实躺在手推急救车上的雅洁儿,一个翻身跳起来,抄起她放在手边的ak自动步枪,对着几名趴在地上,悄悄抬起手中武器的叛军士兵就是一连串的扫射。
战侠歌飞一般冲过来,一把将那柄插在墙上的匕,连带那袋还没有来得及输入雅洁儿身体的血浆,一起塞进自己的怀里,狂喝道:“洁儿,趴到我的背上,和我一起杀出去!”
当两个人冲出医院大门后,战侠歌猛然回头,擎起手中的ak自动步枪,对着他早就丢进医院的手榴弹,猛然扣动了扳机,在ak自动步枪轻脆的单点射声中,一团团硝烟猛然从医院的各个位置冲天而起。当那些职业军人终于冲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战侠歌早已经背着雅洁儿撤出这片战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在以后的三个小时里,战侠歌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丧家之犬!他背着雅洁儿不停的逃跑,不停的寻找任何可以为雅洁儿提供治疗的场所。他从医院找到了哪怕是最小的街边诊所。可是迎接他的都是早有准备的职业军人,都是成串的子弹。到后来枪声一响,大批的武装暴徒和叛军,就会从四面全方蜂拥而上。
战侠歌只能不停的寻找,不停的逃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在三个小时时间里,他究竟和几批敌人大打出手。他又几次带着雅洁儿,用最狼狈的动作,逃出战斗。
战侠歌在一次次在战斗中,扮演了最不光彩的逃跑者。他在冲锋的时候,把雅洁儿背在背后,他在逃跑的时候,就把雅洁儿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敌人在大呼小叫中,对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逃跑专家的家伙,放肆的大声嘲笑。几个手里拎着木棍都敢追上大街的暴徒,对着战侠歌抱在怀里的雅洁儿,用力自己的小腹,做出一系列最下流的动作。看着雅洁儿趴在自己的怀里,气得脸色涨红,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连头都不敢回。
战侠歌不害怕死,但是他真的害怕亲眼看着雅洁儿死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街边上那一具具被人至死的女人,看着她们死不瞑目,那一双双空洞的,似乎仍然在对上天不公起无声控诉的眼晴,战侠歌只觉得一股股凉意从他的内心最深处涌起。他简直不敢想象,假如他彻底失去战斗力,而雅洁儿又落到那群早已经失去人性的暴徒手里时,他的生命将会面临何等痛不欲生的画面!
就是那一双双的眼晴,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彻底激出了战侠歌的潜能,逼得他不停的逃跑。
战侠歌突然双膝一软,不由自主重重跪倒在坚硬的地板上,膝盖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用检查自己的伤口战侠歌也知道,他自己的身体再加上雅洁儿的体重,这两者合起来形成的力量,已经他的膝盖已经受了轻伤。战侠歌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的直挺挺站起来,继续撒腿狂奔。
没有汽车,现在乘汽车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战侠歌就是凭自己的双手和双腿,带着雅洁儿不停的逃跑。如果仅仅以他奔跑的距离来计算,他已经在自己本来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抱着雅洁儿整整至少跑了五十公里!
“砰!”
战侠歌抱着雅洁儿冲进了一间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拥有中古世纪城堡风格的教堂,他一脚踢开教堂的大门,冲进教堂的大厅。战侠歌伸直了脖子,猛然出一声狂吼:“有人没有,来救救我的洁儿啊!”
教堂里空荡荡的,也许今天不是礼拜日,也许是面对战乱,就连神职人员都作鸟兽散,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助战侠歌。
一句话喊完,已经连读四个小时无休止作战,不停的逃跑,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补充过一点热量,伤痛、悲痛与焦急早已经榨干身体最后一丝潜能的战侠歌,终于双膝一软,再一次重重跪倒在地上。
望着趴在他的怀里,因为身体伤口并没有完全处理好,不停的流血,同样失去力量的雅洁儿,战侠歌抬起头,望着就屹立在他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像,迎着他那双饱含着同情与宽恕的双眼。出了一声悲呼:“求求你,如果你真的是神,如果你真的有无边的法力,求求你救救我的洁儿吧,她真的快要死了啊!”
静静趴在战侠歌怀里地雅洁儿,只觉得鼻子一酸,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真的拚尽所有的力量了,否则以战侠歌的坚强与骄傲,他绝对不可能对着一个没有任何知觉和生命的神像,出这样弱者才会出地哀求。
神像当然不会回答战侠歌,他仍然用那双充满平和、慈祥的眼晴,静静凝视着直挺挺跪在他面前,全身沾满硝烟和血腥气味,手里还带着一位母亲和一个只有六岁大小女孩生命的男人。
“你也认为我错了吗?!”
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伸手指着神像,放声狂吼:“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如果你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保护自己的生命和我最心爱女人的生命,就是错误地?那个小女孩突然冲到了我的面前,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本能的把她踢向了敌人的枪口,我牺牲了她的生命,但是我却挽救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生命,难道我错了吗?!难道我就应该傻傻的用自己的身体撞向他的枪口,去拚上一个鱼死网破,我才是对的,才是正确的吗?可是,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思想,有希望,我也想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啊!”
突然间在教堂窗外,那片已经有了一丝阴霸地天空中,蓝色的电蛇狠狠在乌云中飞快的划过,拉出一道亮丽到近乎可以照亮整个宇审的灿烂光芒。紧接着,携着天地自然之威的轰轰巨雷,狠狠轰进了这片混乱世界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蓝色的电芒下,那个一直微笑的屹立在神台的神像,在这一刻似乎活了!他那双平静而带着慈爱的双眼凝视着骄傲的站在他面前的战侠歌,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近乎嘲讽的笑意。
战侠歌歪着头,望着那个神像平静得无情,平淡得犹如在审判这个尘事间所有罪恶的双眼,一种马上就要失去雅洁儿的可怕预感猛然击了战侠歌。战侠歌的双膝一软,再一次跪倒在这个神像面前。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承认我是在向您狡辩,如果当时挡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小女孩,而是我的洁儿,我就算是在本能的情况下,也宁可用自己的身体去面对子弹,而绝不会把她一脚踢向敌人的枪口。”
战侠歌悲声叫道:“我知道我太张狂,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把”神“放在眼里,我一向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知道我双手血腥,我知道我杀人无数,神你要处罚的话,处罚我就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女人,夺走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爱的,最不能割舍的所有感情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战侠歌的虎目不停流淌出来,狠狠坠落在雅洁儿的脸上。听着战侠歌的告白,雅洁儿真的惊呆了。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用她沾满鲜血,己经变得硬的衣袖,轻轻拭去了战侠歌脸颊一划过的泪水。
战侠歌能够得到李向商的器重,仅仅用了十一年时间,就被内定为下一任第五特殊部队校长的接班人,就是因为在战侠歌的身上,拥有一个军人坚定、忠诚、勇敢的最优秀素质。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绽放出精神与实际领袖的双重光彩,领寻身边每一个人朝胜利一步步迈进。放眼全世界,能让战侠歌这样一颗獠牙,跪倒在一具没有任何知觉和生命的神像前,痛哭失声的人,当真只有她一个罢了。
战侠歌就这样泪眼模糊的望着高高在上,屹立在他头顶的神像,他就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任由他的委屈,他的焦急,他的愤怒,随着眼泪一点点的喷涌出来。
但是,战侠歌毕竟是战侠歌,战侠歌毕竟是第五特殊部队,最强,最优秀的军人!当他的眼泪终于一点点哭干,一点点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干地时候,坚强与强定的光芒,和他的体力一起,又慢慢在他的眼睛与身体里聚集。
“侠歌……”雅洁儿四下打量着这间教堂里的摆设。略略惊讶地道:“你现了没有,这间教堂看起来很眼熟。”
“嗯!”战侠歌的心里涌起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轻声道:“这里本来是我今天下午,亲手帮你戴上结婚钻戒的教堂;这里本来应该有人把鲜花大把的洒向我们,当我把钻戒终于套到你手上的时候,应该响起一片热情的掌声,为我们未来地人生送上祝福的。”
雅洁儿真的听呆了,世事的无常与巧合,当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战侠歌突然把雅洁儿轻轻放到了地上,他吃力的爬起来,一步步走到那具神像前,他竟然把一枚手榴弹,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那个神像脚下,然后他每退两步,就摆上一枚手榴弹,当他终于退到雅洁儿身边的时候,他正好把身边所有的手榴弹,都摆放到了地上,排成了整齐的一排。乍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种玩保龄球的感觉。
战侠歌把雅洁儿的头轻轻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他重新抓起了一直丢在地上的ak自动步枪。迎着雅洁儿疑惑的目光,战侠歌单手拄着那枝ak自动步枪,“哗啦”一声拉起了枪栓,沉声道:“我没错!”
“当我脱下军装,暂时脱离军人身份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我不想扮什么高尚,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我就要努力让自已活下去!就算是成妖入魔,就算是杀神诛佛,我也在所不惜!那个小女孩突然冲出来,如果我避开她,只要那名暴徒扣下了手中武器的扳机,我们所有人就必死无疑!”
战侠歌猛然扬起了他的头,瞪视着头顶那尊神像,狂喝道:“我是一个男人,我的天性就是进攻!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不会再哀求你的垂怜。当我最心爱的女人永远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到来,我就会引爆我脚下的这枚手榴弹,然后我们一起完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妖魔,人死如灯灭,那我们自然一了百了。假如我们死了,真的现有另外一个世界,真的有你这种自以为可以主宰我们生命的神咫存在,赌上我这一世的英名全不要,我会招集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战死的兄弟,追杀你直到海角天涯,直到我灵魂的印记和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咫,一起彻底消失在这片天与地之间!”
说到这里,凌厉的杀气从战侠歌身上疯狂攀升,在这个时候,战侠歌虽然身负重伤,全身几乎连站立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但是他那种傲然,那种俯瞰天下的霸气,让他全身似乎都披上了一层光的宽裳,使雅洁儿只觉得目眩神移,几乎难以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却猛然擎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瞪视着大厅某一个角落,狂喝道:“谁?!”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会对着神痛哭流涕卑躬屈膝,一会又动枪动刀喊打喊杀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究竟把神当成了什么?”
在淡然的叹息中,大厅左角的一扇小门被人推开了,战侠歌和雅洁儿先看到的,是一支被点燃的蜡烛。紧按着,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牧师长袍,在烛光的衬映下,带着一脸圣洁的光彩,看起来大约有五十来岁的老牧师。
那位老牧师一脸平淡的跨过战侠歌摆出来的那排手榴弹,走到战侠歌面前,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望着战侠歌道:“罪人啊,你当真以为我们无所不能的神,会被你的威胁吓到吗?在他的面前,你的生命,就如蝼蚁般卑微,你的恐吓更象是一只面对战车举起自己双臂的螳螂一样可笑。”
战侠歌和雅洁儿必须承认,这位老神父的汉语说得真是相当不错,他甚至能说出“螳臂挡车”这个成语的内在含意。
“我也许恐吓不住你们无所不能的神,”战侠歌的双眼在这个时候,轻轻的眯到了一起,他淡然道:“但是我至少可以威胁到一些并没有从神那里,获得足够力量的仆人。至少……不管是活人还是炸尸,终于有个能动的东西,自己走到我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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