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刺史府。
吹竽奏乐之音弥漫整个大厅,一群美姬衣着华丽,妩媚妖娆,翩翩起舞,大厅两旁的方几上摆满酒水和果子,大厅正面上斜坐着一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而两旁的宾客时不时的与之对饮。
这时,洪嘉龙走了进来:“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正是周岳,周岳摆摆手,道:“真是扫兴,没看到……没看到本官在招待贵宾吗?……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说着说着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洪嘉龙焦急叫道:“大人,大人……”
周岳没被叫醒,洪嘉龙却被管家请了出去。
洪嘉龙颓废的走了出去,见张乐天在门外等待,心怀歉意道:“周大人正与人商议要事,不便见客,明日再引荐老先生。”
张乐天客气道:“无妨,无妨。”
翌日,周岳召洪嘉龙前来,询问招募兵马一事,洪嘉龙答道:“已新招四万余士兵……”
周岳皱了皱眉,呵斥道:“才四万士兵,不是命你招十万兵马吗?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逼是抢也要凑足这个数!”
“大人请息怒,属下举荐一人,得此人者,胜过十万兵马!”
“谁?”
“前镇西大将军,张乐天。”
周岳紧锁眉头,摇了摇头,道:“怎么没听说过此人,他当真有如此神通?”
“属下不敢妄言,此人用兵如神,属下曾在其账下当差,多受其教诲……”
“那快请他过来见本官,快去!”
“遵命!”
周岳在屋内来回的走动,心中暗自惊喜,之前攻打潭州接连失利,正是因为缺少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若是此人真的像洪嘉龙说的那么神通广大,真是天助我也!
“回大人,张老先生带到。”
周岳看到洪嘉龙带了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过来,心里凉了半截,睥睨道:“你说的张乐天就是他?”
张乐天莞尔一笑,拱手道:“草民见过周大人。”
“听说你以前是镇西大将军,可有此事?”周岳神情甚是傲慢。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周岳以为张乐天任职期间犯下什么错,所以才被免职,又见他如此年迈,心中不悦,故对他既不行礼,也不请坐,洪嘉龙在一旁焦急得不行,疾言道:“大人和老先生请坐,属下给二位倒茶。”
张乐天也不客气,坐下来就慢慢的品茶。
“张老先生可有什么法子攻克潭州?”虽然对张乐天很失望,但周岳还是想问一问。
张乐天也不急着回答,只是徐徐道:“潭衡二州一南一北,唇齿相依,如果能与闵勖化敌为友,岂不是两全其美?”
“本官是叫你来替本官分忧解愁的,不是叫你来讲和的!”周岳怒气冲冲,嘴巴都快气歪了。
见周岳心志坚硬,张乐天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草民既然答应相助大人,就决不食言,只是大人能否答应属下三个条件。”
周岳沉吟片刻,问道:“哪三个?”
“一是士兵交由草民训练,二是善待百姓,不再抓壮丁充军,三是开垦荒地,兴办屯田。”
周岳满腹狐疑的看着张乐天,问道:“这三条做到了,就能打败闵勖?”
“大人不相信草民?”张乐天喝了口茶,继续道:“潭州不受朝廷节制,闵勖碌碌无为,也没有多少盟军,要拿下它并非难事,只是战事一来,又得牺牲多少无辜生命!”
“只要先生能助我攻克潭州,这三件事我都依你。”周岳见张乐天胸有成竹,渐渐的转忧为喜,说话也客气了许多,“还请张老先生择日随我出征。”
张乐天沉吟半刻,道:“时机未到,现在还不能出兵。”
“为何?”
“缺少攻打潭州城的借口。”
“借口?”周岳嘴角轻启,“如果能够攻克潭州,整个钦化军尽入我手。”
张乐天微微摇头,道:“闵勖不听从朝廷调遣,心怀不轨,已有背叛朝廷之意,如果我们能以此为借口,以仁义之师伐之,已是胜了三成。”
周岳拍手叫好:“老先生所言极是,就以这个为借口,潭州城里那些心中还装着大唐的士兵和百姓,估计心都会心寒了吧,哈哈!”
张乐天见周岳前倨后恭,一副奸诈嘴脸,甚是厌恶,但又心想:“如果不帮助这厮,遭殃的百姓会更多。周岳虽阴险狡诈,却没有闵勖的违逆之心。”当即道:“大人莫急,需再等上几个月。”
“又是为何?”
“之前大人多次出兵,战果微微,一是因为急速求成,士兵战斗力偏低,二是由于军民心意不一,百姓对官府心怀怨愤。如果大人能施恩于百姓,激励将士,那么拿下潭州城指日可待。”
周岳思量半响,权衡利弊,最终缓缓道:“一切依从先生所言。”
周岳新招募的四万余士兵,大多都是被逼无奈才来充军的,张乐天训练起来颇为费力,军纪涣散,士气不足。
张乐天想出一个法子,在街市上到处张贴告示:“凡参军者,每人奖励一亩田地和二两银锭,战后可解甲归田,休养生息。”
虽然张乐天已经说服周岳执行此条例,但衡州百姓素来被剥削过重,官府已失去威严。张乐天又下令:“官差不可欺压百姓,不可妄取百姓一物,若有违令者,依军法处置!”
是日,恰逢几个官差在酒楼闹事,酒足饭饱过后,也不付钱,张乐天将这些官差抓了起来,每人重打二十大板,并游街示众。
一时之间,百姓欢呼雀跃,那些躲起来的百姓纷纷露面,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耕耘的耕耘。街道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与繁荣,亦有不少男丁主动参军。
半年之后,秋分已至,气温适宜,秋高气爽。张乐天见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便请缨出征潭州。
张乐天率领的七万雄师,士马精强,一路所向披靡,闵勖节节败退。闵勖眼看大势将去,请求淮西大将黄皓援助,潭州城这才得以守住。
就要到手的肥肉脱手了,周岳十分气愤,找张乐天商议对策。
张乐天道:“大人不必惊慌,闵勖竟敢请黄皓来助战,看来是已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周岳疑惑道:“老先生此言何意?”
“这黄皓是黄巢的侄儿,亦是狡诈之徒,他肯相助闵勖,定是对潭州有所企图。”
“那又怎样?”
张乐天见周岳还不明白,心想周岳果真是平庸之辈,继续道:“闵勖请黄皓来相助,无异于请狼入室,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其击败。”
“先生有何良策?”
“过几日我们退回衡州。”
“退兵?”周岳越发的疑惑不解,“我们还没占领潭州城就退兵?”
张乐天道:“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一次,至于缘由,到时再告知大人。”
周岳虽不知张乐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依计行事。
自从黄皓来到潭州城后,每次与黄皓对战,张乐天都佯装失败。又过了几日,张乐天就撤军,准备回到衡州城。
黄皓见张乐天连连败退,并且撤军回去,以为对方没有气魄,不堪一击,更加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又见潭州虎踞龙盘,物产丰富,是个留守的好去处,遂心生歹意,将闵勖杀害,独自占领了潭州。
张乐天听探子来报,黄皓袭杀了闵勖,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命军队返回潭州。
周岳不解,问道:“为何现在折回潭州?”
张乐天道:“先前不可进攻潭州城,是因为闵勖与黄皓联军,如果硬攻,必定损失惨重。如今黄皓狼子野心,杀了闵勖,正是我们讨伐他的好时机。”
“可是现在黄皓不是守着潭州城吗?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张乐天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们若强攻,闵勖与黄皓迫于形势,只好团结对抗我们,之后我们佯败撤军,消除了对他们的威胁,两人就会心生间隙,产生内讧。而现在黄皓杀了闵勖,已失去了人心,那些效忠闵勖岂会放过他?如今潭州城内必定内乱,我们可以趁火打劫。”
周岳越听越高兴,拍手叫道:“妙哉,妙哉!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本官得先生辅佐,积功兴业指日可待!”
张乐天显得颇为淡定,继续道:“黄皓树敌过多,我们派人到潭州城内,秘密与闵勖旧部联系,跟他们说清利害关系,与他们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歼灭黄皓。”
“但闵勖的旧部也未必会与我们合作,先生有何良策?”
“闵勖的旧部对黄皓的仇恨比对我们的大,如果大人承诺日后善待他们,相信他们是不会不与我们合作的。”
周岳此时已经完全信任张乐天,使劲颔首道:“一切全凭先生定夺。”
果不其然,张乐天的部队到达潭州城后,那些仇视黄皓的人杀死城门的守卫,打开城门,迎接张乐天的部队入城。黄皓惊慌不已,仓促逃脱,但还是被抓住,最后被斩首。
经此一役,周岳势力膨胀,占领潭、衡、永、邵、道、郴、连七州,自称武安军节度使。张乐天也看清了周岳的面目,不愿辅佐于他,于是称病告老还乡。
张乐天再次的回到遁世居,白天带着张悠苠和陆凌萧外出打猎,闲暇之余,就陪他们练剑,而陆紫霖常独自在家干些家务活,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自在。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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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几章修改了较多内容,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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