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公不知详情,有点懵了:“张公子和赵公子奇袭敌方粮草,与十三太保前后夹击敌人,出奇制胜,怎么又扯上陆凌萧了?”
张悠苠正想辩解,却被陆凌萧止住。张乐天也觉得奇怪,但心想郭公公不过是个传旨之人,圣旨是皇上颁发的,再怎么辩解也是毫无用处,难道要求着皇上给些赏赐?
张乐天愧然道:“犬子无知鲁莽,还望郭公公海涵!”
郭公公笑道:“令郎耿直,咱家欣赏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跟他计较?”
又转向张悠苠,道:“张校尉,皇上很器重你的才华,想见你一面,不如今日跟着咱家进京面圣吧!”郭公公反应十分敏捷,一下子从张公子改口为张校尉。
张悠苠正在生闷气,哪顾得上答复郭公公的话。
场面有些尴尬,张乐天赶紧解围:“犬子无名小辈,何足皇上和郭公公挂齿!”
郭公公似乎有些赏识张悠苠,又或许是久经官场为人圆滑,脸上一直是慈眉善目,满面春风,“张将军莫要过谦,自古哪个英雄好汉不是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最后名震天下,甚至永垂不朽的?”
张乐天连连点头:“既然是皇上下诏进见,犬子自当遵旨。只是郭公公一路颠簸劳累,何不休息一宿明日出发?”
“张将军客气了,咱家还得回京复旨呢,不便在此耽搁太久。”
张乐天陪郭公公在大厅里闲聊,张悠苠气冲冲的走到后院,一拳头打在一颗大树上。
“张大哥是在生谁的气呢?这棵树也真够倒霉的,招谁惹谁了?”陆凌萧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萧弟!”张悠苠怒气未消,“朝廷这是颁发的哪门子圣旨啊……”
不等张悠苠把话说完,陆凌萧赶紧用手堵住他的嘴巴,“嘘!张大哥,小声点,郭公公还在府上呢!”
“这个本公子也认可,这次陆凌萧的功劳明明最大,却毫无赏赐,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赵江皓也为陆凌萧打抱不平。
“赏不赏赐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觉得有人在从中作祟,皇上未必弄清楚了实情。”陆凌萧脸上变得严峻。
“你是说有人歪曲事实,混淆圣听?”张悠苠和赵江皓深感诧异,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陆凌萧点了点头:“此次最大的获益者是李克用,他巧妙地借我们之手牵制李继徽,然后让十三太保攻其不备,大获全胜,此计策的确高明!”
“萧弟,你是说李克用出卖了我们?”张悠苠惊讶的表情略显夸张。
陆凌萧轻声一笑,道:“李克用与我们既非朋友,又非盟军,何来出卖?像他这种人,使出这种诡计也只能算是小手段吧!”
“那李克用怎会料到我们会对付李继徽的?还有,当日十三太保借兵给我们,是不是也是在利用我们?”
张悠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有一种意念一直在陆凌萧的脑海里,李存孝绝不是那种不讲道义阴险狡诈之人。
张悠苠见陆凌萧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萧弟,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懂。”陆凌萧淡然一笑,“只是我相信李大哥,他这人最缺乏的就是城府,有些事情他未必知道。其实他只是李克用手中的一颗棋子,或许连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乐意效忠于他的义父。”
“乐意?天下竟还有这种人!”
陆凌萧望着赵江皓充满蔑视的眼神,解释道:“士为知己者死,李大哥恰恰是因为太过于重情重义,才会誓死效忠赏识并重用他的李克用。”
“萧弟,先不说这个了,这次我进京面圣后,一定要把河中城之战的原委告知皇上,到时也封你个将军校尉什么的。”张悠苠言语轻快,似乎胸有成竹。
陆凌萧哑然失笑:“张大哥的心意是好的,但想得太过简单。你试想一下,皇上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李克用的?现如今李克用如日中天,他就是指鹿为马,皇上也不敢反驳!退一步来讲,就算皇上相信你所说的,那也不会因为这个得罪了李克用。”
“皇帝当真有这么糊涂?难道李克用能一手遮天不成?”张悠苠大为不解。
“皇帝一方面依赖李克用制衡朱温、李茂贞等人,一方面又需要他除暴安民,稳固江山社稷。因为皇帝知道李克用在这些人里面实力是最强的,而且相对而言是最忠心的。”
“我听爹说。李克用是沙陀族人,皇帝怎能信任这个外族人呢?”
陆凌萧微微摇头,“李克用远在河东,对江山的危害相对较小。现在朝政由李茂贞及其心腹把持,皇上只有依靠李克用,才能牵制住李茂贞。或许在皇上心里,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但又不得不依靠他们当中的某股势力,稳定大局。”
这几个月的江湖阅历,让陆凌萧增长了不少见识,议论起朝政来有声有色。
“萧弟,你可曾得罪过李克用?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对待你?”
陆凌萧戏谑道:“也许是他看到我和他的宝贝义子走那么近,心生醋意,想拆散我们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陆凌萧心里很明白,尽管李克用一直扮演忠臣的角色,然而并不想大唐真正强大起来。所谓的忠君,只不过是一个打击对手、扩大自己势力的幌子。
家仆给张悠苠收拾好了衣物行李,张悠苠便随同郭公公进京面圣。赵江皓久别长安,甚是想念家中,所以打算回家探望。
“紫霖,跟我一起回长安吗?”一想到要与陆紫霖分开,赵江皓心里就有万分的不舍与难过。
“你这是什么话,就算陆姐姐去长安,也是跟随我。”张悠苠见不得赵江皓讨陆紫霖欢心的模样。
“跟随你?你要紫霖到了长安后露宿街头?”
两人为了这点事争吵了起来,陆凌萧站在一旁就像看热闹一样,任由他们折腾。
“行了,你们两个不要吵啦!”陆紫霖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我还没说要不要去长安呢!”
“那你去还是不去?”赵江皓满怀期待的问道。
“不去!”
赵江皓好话几乎说遍了,陆紫霖也不改初衷。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张大哥和赵公子挺有缘分的。这次一起回京,在路上闲得无聊就可以吵架拌嘴,倒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陆凌萧左手拉着张悠苠,右手拉着赵江皓,将他们二人凑到一起。
赵江皓朝后退几步,扭头道:“本公子才不愿跟这个木头人在一起呢,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变得呆若木鸡,无情无味。”话虽说得很难听,但从赵江皓嘴里说出,竟听不出一丝恶意。
陆凌萧笑道:“如果赵公子真的这么讨厌张大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回长安?”
赵江皓一时语塞,但很快就想出一个理由:“皇上不是也封了我官嘛,本公子想回去给家人报个喜讯。我爹老是说我没出息,这回我要证明给他看,是他看错了我!”
“萧弟,你能陪我一起去长安吗?”张悠苠和陆凌萧很少分开过,一想到很长时间都不能再见面了,心里就茫然若失。
陆凌萧莞尔道:“我还是留在河中城比较好,如果我们都走了,张伯伯又是一个人了。”
张悠苠紧紧地看着陆凌萧,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又有许多的不舍。
郭公公坐在官轿里等待多时,见张悠苠还没行动,就派人过来催促。
张悠苠跪拜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父子相逢不到两个月,现在又要分离,其中的酸楚又岂是辞别时的三言两语可以说尽?
夕阳的余晖洒在高高的城墙上,张乐天驻足而立,花白的须发在秋风中飘扬。城墙下一辆马车和几匹瘦马徐徐离去,放眼望去,千里风光尽入眼帘,只是孩儿的背影却让他无比的伤感。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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