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宛如虎啸龙吟!
沼人探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捂住双耳,面容扭曲。
不过,这大国师的声音,被刻意约束,虽然震耳,但总体朝着一个方向冲击,那探子修为不足,身躯孱弱,才会被波及。
“嗯?我这道黑雾稀薄至极,几乎没散发出太多波动,没想到还是被此人发现了!不过,心魔本就不适合凌空探查,而是要找到心灵空隙,依附其上。”
念头转着,心魔烟雾扭曲了一下,接着声浪到来,轰击过后,黑雾点滴不剩。
“嗯?”那番一声破灭心魔烟雾,却轻咦一声,“这般轻易?竟无半点反击?”
这时,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国师,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那名额上悬着宝石的男子。
“回禀二王子,”番僧转过身来,“老衲察觉道一股意念萦绕在侧,有人分出意念或神识在旁偷窥,却格外孱弱。”
被称为二王子的男子奇道:“哦?以圣佛舍利隔绝了周围,竟还有人能将意念传递进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国师可曾发现什么端倪?”
“什么人不好说,”番僧不动声色的道,“不过这里不能呆了,要尽快转移。”
“大国师此言极是。”那衣衫多彩的沼人站了起来,“城北还有一处据点,可以转移到那里,我先去安排。”
“有劳了。”番僧点了点头。
话落,沼人与探子当先离去。
等两人走了,那二王子却道:“国师,膘信野心不小,说要臣服,但最后可能复叛。”
“这事老衲心里有数,”番僧面色如常。“这次联合沼人,本就不指望他们真能归降赞普,而是要借此机会,传播我佛光辉,进而以此为踏板,侵蚀中原,待到大瑞崇佛,赞普自能兵不血刃的执掌天下!”
“这话不假,”二王子听了,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芒。“不过,本王听说中土有人前往佛国取经,如今归来,已在关中开庙立佛了。”
“哼!”番僧冷哼一声,“不过是群投机之徒,未得佛法奥义。”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本王就放心了。”二王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心里则转着种种念头。
而后,两人也迈步离开。
………………
“番人想要传教?这可不是小事,一直以来,扼守西部。抵抗番人的军镇,就是永平军,那永平军的节度使,似与潘向有接触。要借出精兵,如此一来,就有被番人趁虚而入的危险。”
外面。藏匿一处的邱言,只感到局势错综复杂。
“不过,我若是去提醒潘向,反而要被他怀疑,倒不如将这些事情告知文安国,让他来决策,调整部署。”
打定了主意,又屏息静呆了一会,邱言这才离去,他先回了刘家老宅,整理了一番,接着又去了张府,拿了包裹。
其间,张老爷热情招待,开了酒席,诸多老爷一同向邱言谢恩,酒足饭饱,又有人提出要赠送银两,都被邱言推掉。
待得热闹过后,在张振的陪同下,邱言乘着张家的轿子,送去刘家老宅。
轿子华贵,引得刘家的街坊邻居,纷纷出来打探。
在看到邱言从轿中出来的时候,这群人顿时恍然大悟。
“是邱生!”
“听行商的人说,这邱生乃是剑南才子,与那方子延、顾言之齐名!”
“我前日在酒馆,还听到有说书人在说他的事,都说此人的一手字,写的极好!堪称剑南道一绝!”
“不止,前阵子潘府不是将刘怀的妹子、侄女接回来么,听说本来还想接老刘的,但老刘脾气倔,没有答应。”
“连潘府都要给那邱生面子啊。”
“咦?陪在邱言身边的那人有些眼熟!我想起来了!那是张家老爷的长子!”
……
低语议论此起彼伏。
早在道试放榜时,邱言之名就已传遍了刘家周围,这些日子以来,武信城的事情也流传过来,正因为牵扯到方子延、顾言之这样的老牌才子,才更容易引起旁人兴趣。
一来二去,邱言名声日响,却越发让刘家的街坊心惊,想到当初刘家落难之时,自己等人非但没有伸出援手,还有人冷嘲热讽,就差落井下石了。
现在,刘家眼看着时来运转,看样子还要发达起来,所以这些人都有些后怕。
那些个心思活络的,正盘算着要不要过去和邱言套个近乎,但不等他们定下想法,邱言就已经拜别张振,步入宅子,关上了院门。
………………
“咦?邱言,你的性修似有些精进。”
回到房间,放下包裹,八字古篆从中流转出来,放开感知,笼罩邱言,体会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气息圆润,好像是将魂儿精粹了一遍。”它有些不确定的说着。
另一边,长剑飞起,摇晃了一下,发出铿锵之声:“错了!邱言这是命修有了进境,浑身的血肉隐隐紧绷,分明是练了某种打熬血肉的法门。”
说着,他靠近了一些,自顾自的道:“不错,不错,这样打熬下去,能将功夫练入筋骨皮肉、骨血脏腑,先前你多走捷径,根基不稳,好似空中楼阁,看似强大,但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要相形见绌。”
这话一说,立刻激起了古篆的不满:“你懂什么?性修才是根本,命修只是辅助,命修走捷径并没有错,因为最后配合魂道,结成阴灵,根基不稳也不用怕,反正只是皮囊。”
很快,字与剑又吵成一团。
邱言在旁饶有兴致的听着,还从包裹里取出纸笔,研磨摊纸,将两者对话中的一些内容记了下来。
他这么一写,纸上顿时气血升腾,一枚枚筋骨皮肉饱满的文字呈现出来,隐隐跳动,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引起了古篆与长剑的注意。
接着,包裹又是一阵抖动,就见人参宝宝爬了出来,蠕动到邱言手旁,抽搐两下,仿佛在嗅着什么,流露出心满意足的情绪波动。
那古篆一一转,也落到邱言手边,萦绕在笔杆之上,出声问道:“邱言,你这字是从哪学来的?”他稚嫩的声音略有颤抖。
长剑直落下来,发出感知波动,将邱言整个人笼罩在里面,感受着对方身上震颤的血肉,铿锵分明的声音流露出些许讶异:“好一套震颤血肉的功法!这套功法,能调动微小劲力,贯穿身躯,激荡血肉,只要持之以恒,很快就能将中枢魄引出,炼化!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两个问题,看似不同,但问的却是同一件事。
邱言的这套笔法,脱胎自从前练字的手法,但真正成型,却是在那孙刑名家中,彻底展露出来,则是在张府正堂。
邱言与张振一路疾奔,到了城中却转而拜访孙家,古篆与长剑未被邱言带在身边,而是被张家仆从带去后院。张府激战时,两者虽有感应,但并未出面,因而错过了时机,眼下见到邱言笔下气血生,不由惊讶。
对此,邱言也没打算隐瞒,便道:“这套笔法并非旁人所授,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因为还未完善,所以尚无名字。”
“你自己总结的?那就是自创?”古篆与长剑听到此话,都惊了一下。
而后古篆又问道:“你说这字还未完善?可是已有想法?”
邱言点点头道:“筋骨皮肉为字之表,是字的形态、体魄,但字中的神韵,还只是情感的流露,算不得魂儿,自然有改进之处,就算是字形,也还有提升空间,人间百态,体会了人道变化,才能让字不断充实,以字表心,凝练魂魄。”
听了这话,古篆久久不语,最后说了一句:“老头子要是认识了你,说不定会引为知己。”
邱言抓住时机问道:“不知你口中的老头子,是哪位贤人?”
古篆立刻条件反射般的道:“若想知道,须出千金!并与那抿元说项,分出一点人文之火。”
邱言摇摇头,只得作罢,很快收拾了笔墨,洗漱之后,吹灯而眠。
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邱言不慌不忙的出门,路上,他清楚的察觉到,又有人小心的跟踪在后。
但这次,邱言并未打算甩开他们,而是徐徐而行,在一家酒馆吃了早点,又在集市上转了转,淘了两本旧书,最后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孙家独院。
开门的还是那位李嬷嬷,但和先前相比,这位嬷嬷热情了许多,招呼邱言进去,又泡了茶,夸了邱言两句,这才急急而去,想来是事情还未做完。
“邱兄稍等,家父还在知府衙门,要等一会才能回来。”招待邱言的还是孙伟,热情周到,隐隐有讨好之意。
没过多久,孙刑名回了院子,知道邱言来了,立刻就找了过来。
“贤侄来的正好,刚才在知府衙门,诸位大人还提到了你,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齐大人更是对你赞许有加。”
听了此话,邱言意外道:“主考官齐大人?莫非是那位治水行家,齐正源?”
“正是此人,”孙刑名收敛笑容,“离乡试没有几天了,朝廷总算是定下了剑南道的主考官,不过,你要有些准备,他现在夸你,未必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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