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关于《色戒》的争论越加激烈,洛杉矶的所有媒体包括报纸、电台、杂志全部参与了讨论,并且这种讨论的范围不断扩大,最后连大学的教授和学者都参与其中。
“老大,我受不了了,外面那么多人骂我们,我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窝囊了吧!”甘斯和胖子几乎一个小时就到我的办公室一趟,他们的房间里放着收音机,里面全是叫骂声,梦工厂的门外也出现了大批抗议的人群和捍卫者,上方各执一理互不相让,最后竟然差点大打出手。
“敌人不动,我们就不动,你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急管什么用处!”我恶狠狠地扫了甘斯和胖子一眼,两个家伙立码老实了下来。
“老大,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这场争论是有人故意搞出来似的?”甘斯顿悟道。
“我也觉的!”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那你们分析分析一下,是谁?”我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
甘斯翻了翻那些报纸,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大,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首先挑起来的是派拉蒙的影院经理艾伦·凯利?还有,那个尼斯·冯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打听了一下,他是楚克的忠实哈巴狗,况且《洛杉矶时报》本来就和楚克关系很好,所以我觉得是楚克这个狗娘养的。“
胖子在一边听得直点头,补充道:“老大,楚克既没有出席我们的首映,也没有给我们签合同,这就更说明老家伙有问题。”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电影巨头会对我们这么个小公司如此‘抬爱’呢?”怀疑人家,总得有理由才行。
“这还用说,楚克这家伙本来就小气,那次在市政府老大你可是把他丢尽了面子,他怎么可能放得过你。”胖子十分肯定地说道。
甘斯上前一步扯了个椅子坐在我的跟前,激动道:“是了是了,老大,你记得不,他们今年也拍了部和我们有点冲突的《南北战争》,如果我们的电影事先占领了市场,他们的电影还有谁看?就这么一条他也非搞死我们不可呀?”
我点了点头,看样子甘斯和胖子还是有点脑子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点,这次和我们签订合同的几个公司,像米高梅、第一国家影片公司、环球这些公司,和楚克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是派拉蒙的强有力的对手,如果我们这部电影火了,这几个和我们签订合同的公司就会相应的获取巨大的利益,对派拉蒙绝对不是好事呀。”我把另外一个可能一并说了起来。
“高!佩服!不愧是老大!”甘斯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无奈地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但是你注意到了没有,这次争论中,表面的热闹和喧嚣之下,很多人都保持了沉默?”
“你说的是老马他们?”甘斯收敛起了刚才的豁然开朗的表情,问道。
“不仅是老马,环球,第一国家影片公司,华纳兄弟、哥伦比亚等等,这些和我们签合同的公司都没有表态。如果一家两家不表态还正常,但是这个关键时候却集体失语,就难免有点蹊跷了。所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诡异。”在我的分析之下,胖子和甘斯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把无限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我的身上。
我翻开桌子上的报纸,继续说道:“凯利和冯果是派拉蒙的人,搞咱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弗兰肯斯坦主教这样平时根本不轻易露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发飙呢?更奇怪的是,和主教关系密切的《基督教真理报》却出奇得安静,这难道不可疑?”
甘斯和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房间里只能听到隔壁那个闹哄哄的收音机传来的声音。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胖子哭丧着脸说道。
我走到窗前,盯着外面抗议的人群,一字一顿道:“等,等那些潜水的人上来。”
这场暴风雨来得让我措手不及,我知道这个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在一切尚未公开化之前,就让那些人吵闹吧,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露出真面目。
我平日里呆在公司大门都不出,业务和相关的工作都由甘斯和胖子带人跑,至于詹姆斯、霍华德、蒂姆、瓦伦特,我则专门交给了他们两个任务。
他们四个人分为两队,按照我的吩咐像秘密警察一样潜伏到洛杉矶圣彼得大教堂和《基督教真理报》的报社附近,严密监视主教和报社领导人的一举一动。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关于《色戒》的争论不仅没有减弱,反而随着电影在整个美国的放映掀起了全国性的讨论浪潮,不仅仅是电影界参与了讨论,到后来,宗教界,哲学界,心理学界,教育学界等等不同的领域的学者都有文章登出,各大报纸更是不遗余力造势,让《色戒》一下子进入到了整个美国舆论界的焦点之中。
先是由洛杉矶天主教分会挑头,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内达华州的天主教会联合发表了抵制《色戒》倡议书,紧接着华盛顿州、俄勒冈州的新教教会则指责天主教会在干涉社会生活,双方从各自的宗教立场出发,争论得异常激烈。
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大大小小报纸、广播的乱成一锅粥的争吵,到了最后,连《纽约时报》都卷了进来,6月28号,纽约时报的文化评论版发表了三篇文章,这三篇文章,将争论由乱来的小打小闹提到了关系到电影进步、文明发展的高度上来。
第一篇文章的作者,是美国心理学联合会以及哲学学会会长,被喻为实用主义教育家、美国的学术泰斗大名鼎鼎的约翰·杜威。老头子在美国学术界中,绝对是元老级的重量人物,尤其是在教育界更是受到极大的尊敬,《色戒》带来的骚动,让老头子感到不吐不快,在《纽约时报》编辑阿龙·雷萨帝的邀请之下,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
文章回顾了一下二十年代的美国历史现状:“这十年,也就是一战后的十年,美国成就了一个神话,国力突飞猛进经济迅速发展,我们称之为‘柯立芝繁荣’,这是好事情,我们得承认。”
接着杜威提出了一个尖锐的思想问题:“但是这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经济繁荣了,人的认识问题、人的思维问题却跟不上了,我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南北战争时期的农场主阶段,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一块地或者几间厂房,社会封闭得如同黑死病泛滥的中世纪欧洲,美国人民该到了思想开花的复兴时代了!”
然后杜威才谈到我的电影:“一部由安德烈·柯里昂先生导演的《色戒》,之所以在这段时间像炸弹一般在社会中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原因只有一个,不是这部电影不好,而是我们的脑袋有问题,我们的眼睛已经蒙上了太多的灰尘,该擦拭一下用它来远眺前方的路了!这部电影,有极其开放性的手法,揭示了人的本质和生活的根本意义,引人深思,在哲学上有着其独特的思想,电影中战争以及战争对人性的压迫,十分鲜明地折射了我们这个时代机器大工业对于灵魂的摧残!”
虽然我对他这样理解我的电影持有保留态度,但是他说得基本上没错。特别是他后面的这段话:“从我自己的多年研究来说,美国的大学教育,应该像这部电影一样,走开拓创新、追求思考世界本源的路子,而不是在保守派的学术氛围中发展,如果那样的话,上帝不会保佑我们,上帝不会保佑美国!我号召所有美国人都应该看看这部电影,那些州长、议员们,乃至我们的柯立芝总统,都应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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