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刚过，四月份的深市乍暖还寒。
腾讯大厦，隶属于新成立的腾讯影业办公区域，一大清早的，就陆陆续续迎来了很多陌生的访客，他们手机上展示着内部放映会的电子邀请函，在登记本上写下奇奇怪怪的名字。
“不二影评大师！”
“看电视剧，听我的！”
“谁也没有我专业！”
“豆瓣影评，电视剧之王！”
“……”
如果不是小马哥身旁的大红人，白一摁白总事先跟他们交代了，前台的两个妹子，早就叫保安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一个个也长得奇奇怪怪的……
“快看，又过来了一个！”
“这个更……猥琐？神经质？腹黑？逗逼？”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面对这样一个气质多变、主要以猥琐状态呈现的青年男子，一时间词汇量不够，无法准确描述。
“这是我的邀请函！”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偏瘦青年男子，很厚的镜片架在鼻梁上，却没有一丝宅男气息，灰黑的羽绒服包裹在身上，国字型脸，浑身散发着满满的负能量……
“嘀！”
在终端上确认了电子邀请函的同时，来者也在登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张小花！”，尔后便直奔电梯，前往位于九楼的大型放映厅。
“张小花？”其中一个前台小姑娘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声道。
“怎么了？”另一个还在迷糊当中。
“赶快，和白总汇报！你忘了，白总最后跟咱们交代的一句话，说要是有个叫张小花的人来了，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他要迎一迎！”
“那……赶快通知啊！”
另外一个也反应过来了，两个小姑娘这才手忙脚乱的找着电话，拨给了白一摁。
……
“嗡嗡嗡……”
张小花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便是一脸的无奈。
“喂？”
“小花啊，《七界传说》好歹是我写的书，你关于《七界传说》的电视剧版的评价，稍稍收一点啊……现在人家制片方电话打到我这里，说你执意不删差评，还说是我的授意，这……”
“心梦无痕，你这家伙，难不成也叛变了？好好的仙侠作品，那么盛大的奇幻世界架构，愣是给拍成了粗劣低端武侠剧，人设更是改的乱七八糟，还肆意添加没有的人物角色，添加的合理也就算了，可这种这种鸡蛋里加屎的感觉，还有脸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添加的是原创人物，很有看点，这脑子……里面全是屎！要不是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我就直接报警，进行举报了！”
“呃……我也很无奈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给他们整容成这个样子，整容就算了，差点连脑子都换掉了……但这本书的电视改编权，早就不在我手里了，几经周转，我都不知道这本书的影视版权还有多少还算在我手里……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头作家要想自己的作品能有个好下场，一定要亲自参与，以改编权作为筹码，在人设和世界架构上，以及剧情上绝不退让，这样才能保护作品的完整性，否则绝对会被那些只顾着玩弄IP的万恶资本家给毁成了雷人的同人剧……话说，这个电视剧虽然很瞎，但收视率还是可以的……话说……”
“有话赶紧说，吞吞吐吐的，我还要看片呢！”
“看片？哦~~~~大白天的……嗯，我就问一句，这部电视剧，你有没有从中发现那么一丢丢的亮点？好歹我电话打来了，你最起码伪装一下，再发个影评提一下，我尾款还没有结算清楚呢！最近手头有点紧，正指着这点钱填饱肚子呢，现在传统出版行业很难混，像我这种大龄过气作家，如今也只能吃老本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亮点，那个小狐狸不错！虽然是原创人物，但从整个世界架构来说，她算得上唯一一个和画风贴合的角色，至于其他嘛……这么说吧，其他主演，他们将人物刻画的，就像是从现代世界穿越过去的，一个个跟游戏角色真人展示似的，整个屏幕满满的都是违和感……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创意，全世界都是穿越人士，就连自己亲生爹妈都是穿越来的人士，唯有自己一个人是土生土生的土著，以第一女主角的视角去描述……这画面，这展开，满满的都是碰撞感，老刺激了……可惜，《铁拳无敌王小军》还得更新……”
“啥？你说那个叫什么谭……对，叫谭松韵的，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饰演的小狐狸？这个……可以有！你觉得她演的怎么样？”
“演的怎么样？大哥，这可不是历史剧，更不是武侠剧，也不是现代剧，而是高端玄幻剧，基本上都是抠图演的，都一个个跟大头贴似的，你跟我说演技？这种东西，有吗？”
“呃……总之我不管，我要是收不到尾款，我就去你家，吃你的，住你的，喝你的，睡你……咳咳，你看什么片呢？跟我说一下，最近我跟老婆正在……”
“我到了！下午我有时间了再给你打过去！”
张小花毫不理会电话里传来的充满猥琐的声音，径直挂掉了电话。
“嘿嘿……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小说也被改编成电视剧了……绝对不会给你留下吐槽的机会的，哈哈哈哈……”
直到这个时候，张小花才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叮！”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但正要迈出去脚步的张小花，却愣了，因为和他面过几次面的腾讯影业总制片人白一摁，正站在电梯外面。
“恭候多时了，张小花！”白一摁看到张小花，便很是豪爽的伸出了手。
“你好，白总，你太客气了！”张小花迟疑了一下，还是手伸过去，握了一下，这种充满客套和做作的见面仪式，他心里其实挺排斥的。
“《史上第一混乱》上线前的首场试映会就要开始了，就差你这个原作者了……”
“白总，我听说这部网络剧，你找的都不是专业演员？之前你一直说，剧组希望我去坐镇，担纲总编剧，负责剧情把控，如果他们的成片太令我失望，那就不要提了……”
“呵呵，这个剧组虽然演员都不是专业的，但演技可都是专业的，这前三集的成片，我可是全程跟下来的，从刚开始的没底气，到现在有信心组织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试映会……”
“哦……这么说，你邀请了很多网络知名影评大V来看片？”
“是啊，这部网络剧……这部原创剧，你身为作者应该知道，原著小说里有一些内容和国家的严肃历史态度不是很吻合，只能说拿到网上试试水，但我可以保证，诚意是满满的……”
“先看片，我现在没有看到成片，无法做出判断！”
“好……要不要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剧情？这部原创剧，我们打算拍成类似于《武林外传》的情景剧，一个个历史上或者江湖上著名的人物登场，在萧强的拆迁楼里居住……”
“拆迁楼？应该加了不少原创人物吧？白总，一切等看了成片之后再说吧！”
“行……到了，你先进去，有工作人员会带你到自己的座位的！”
……
九楼的大型放映厅，一个类似于电影院能够容纳两百人的放映厅，乌泱泱的坐了近百十号人。最前面两排，坐着网络上名噪一时的专业大V影评，长相嘛，真的是……有点惊世骇俗；中间五排坐着的都是随机从腾讯视频会员里选取的活跃度超过80%的视频爱好网友，一眼看去都是年轻人，他们看上去也挺活跃的，一个个正在交头接耳聊着，毫无陌生感之说；最后两排，坐着的则是偏重于现实中在电视台播放的电视剧的观影爱好者，以及一些随机从深市邀请的普通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模式的试映会，他们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的望向门口，注意动静。
很快，张小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突如其来的前三排的压抑感，让张小花手心隐隐沁出汗渍。
没等多久，收拾停当的白一摁走了出来，他手一挥，便有工作人员拿着一摞厚厚的红包，一个个散发了下去。
不一会儿，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厚厚的红包，大家都是识相的人，用手捏了捏，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喜色，只是前两排的职业影评人捏着红包，眉头隐隐皱起。
“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情，今天把大家聚集到这里，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一摁，可能有不少人听说过我，也有一些认识我，但在座的绝大多数肯定不知道我的身份。这里是新成立的腾讯影业办公区域，你不用怀疑，这个刚刚成立的腾讯影业，是隶属于腾讯帝国的公司，下辖腾讯视频、QQ音乐、腾讯动漫三个大型网站；我呢，是腾讯影业的总制片人，你们可以叫我白总，目前我主要负责腾讯视频网站的原创频道，而今天邀请大家过来，便是腾讯视频原创频道出品的第一部作品，《史上第一混乱》！请大家本着初心，支持原创剧的态度，在看过这部作品之后，留下诚恳的点评！”
“具体的点评，包括这部剧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你讨厌那些桥段？你给这部作品打几分？那些地方你看不明白？如果这部作品上线，你会为了这部作品加入腾讯视频VIP吗？”
“在座的98个人，有专业的影评人，他们阅片无数……嗯，不要笑，他们的确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在电影和电视剧等影视作品花费了更多的心思，所以，他们对于这部作品的点评，也应该代表了目前影视行业对于影视作品的主流态度。当然，还有诸多热爱影视作品的忠实观众，你们便是引导影视作品主流趋势的主体，一部好的作品，能否避免明珠蒙尘，散发出它应有的光芒，全在于你们对于这部作品的看法。另外，还有一些观众，他们并不热衷于上网，但一部好的原创剧，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很不错的精神享受……”
“现阶段的影视作品中，糟粕太多，抗日神剧、狗血伦理剧、弱智武侠剧、奇葩历史剧……太多太多，我们可以选择忍受，但一部好的作品，更需要诸位支持！这是我们腾讯影业成立以来，腾讯视频网站原创频道开辟以来，第一部充满诚意的作品，我们希望以此为契机，依托诸多热门网络小说为IP，为华夏经典影视作品带来更多更好的优质原创剧！”
“话不多说，请看！”
白一摁说完，追光灯便黑掉，在他走下来坐在最后一排时，偌大的银幕上，《史上第一混乱》已经开始滚动起来。
“我叫萧强，是个拆二代，目前住在A市，坚守着最后一幢拆迁楼……”
旁白中，众人看着唐年的脸庞映入眼帘，他那张还算让人熟悉的样貌，一下子让众人产生了一阵小小的议论声，可最后一排的白一摁却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唯有前两排沉默无声。
“信不信，我让你一秒变美女！”镜头里的刘老六（老赵饰演）眯着眼，看着萧强（唐年饰演）。
“变！”
下一秒，唐年化身三点一式的美女，街道上突然涌来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单身汉，双眼散发着绿光，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我信了！”
在萧强的高声喊叫中，刘老六将脸上的墨镜摆弄了几下，唐年迅速化身满身长毛的恐龙，那些扑过来的单身汉们一个个呕吐着昏倒在地上。
“我是神仙，你也是神仙！只不过你犯了天条，在位列仙班的前一秒，爱上了一个妖精……”
“这是荆轲！”
“荆轲，来，这是萧强！”
“荆轲拜见萧仙人！”
“……”
在旁白过后，便是几个快速切过的镜头，将故事背景介绍清楚，简短有力的镜头语言，凌乱却带着从容，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史上第一混乱》，领衔主演：唐年（饰演萧强），张兰（饰演包子），赵万年（饰演刘老六）。主演：杨洪（饰演荆轲），刘山（饰演秦始皇），万肖山（饰演潘经理）……”
字幕隐去，还是刚刚那个镜头，萧强走到算命摊，遇到刘老六，被刘老六的批命给吓到。第二天，刘老六回来，领着荆轲入住……然后，故事便迅速展开。
“这里面的小人儿，都是你养的？”荆轲指着电视，望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冲萧强问道。
“我哪里短了？……哦，的确，是太短了！”荆轲从档里掏出了一把青铜短剑。
“你们是怎么被困在这里面的，是萧仙人施法的吗？你们犯了什么事儿？怎么不理我？我这里有饭，你们吃不？”荆轲盯着收音机，嘀嘀咕咕的说着，最后将嘴角的米粒摁在了收音机上。
……
随着剧情的展开，整个放映厅里开始发出了欢乐的笑声，被开头吸引到的众人很快沉浸到剧情当中，时而因为荆轲的举动而发笑，而是因为荆轲的悲情而沉默。
就连前两排的专业影评人都放弃了写写画画，开始被剧情吸引，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有点意思……”张小花手指轻轻点着，心头对于网络剧的诸多恶劣印象，随着这一部由他原著小说改编的网络剧的播放，慢慢的消散了。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史上第一混乱》的前三集成片终于播完，而放映厅里的诸人却沉默着，直至片尾字幕滚动至银幕变黑，这才醒悟过来，‘嗡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大家觉得，这样的原创剧，怎么样？”
白一摁虽然在目睹了现场的观众在放映过程中的表现，底气十足，可他更需要知道这些颇有代表性的观众，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哗哗哗……”
不知是哪个带头鼓起的掌声，顿时整个放映厅充满了疾风骤雨的掌声，整整两个小时酣畅淋漓的情绪投入进去，他们都明白自己遇到了一部上好的原创剧。
“谢谢大家中肯的意见，还请将自己的感受写下来，这是我们继续前进的重要支撑！提醒大家一点，这些写好的卡片，我们可能在下个月《史上第一混乱》上线的时候，作为宣传，如果有顾虑的话，不用留下真实姓名，网名就行，再不行用自己现在的座位号也可以。另外，原本有人给我提建议，说给每个人签署保密协议，在这部作品正式和公众见面之前，不能擅自对外泄露这部原创剧的一切信息，但是这个建议我拒绝了！因为我相信大家，对待一部好的作品的心的真诚的，因为我恳请大家暂时压抑住和自己的亲朋好友分享喜悦的心情，待这部作品在网上有了正式公开的宣传之后，在和自己的亲朋好友推荐！嗯，就说这么多，在写完自己的感受后，就可以离开了，会有工作人员给诸位安排好返回的车票等……”
“白总，你放心，我们很珍惜原创好作品的出现，只要上线，我们肯定尽全力宣传！”
“是啊，白总，我可是有着三十万粉丝呢，你放心，到时候……”
“……”
在陆陆续续迎走了百十号观众后，张小花走到了白一摁的面前。
“白总，如果我之前因为这部作品的改编而对你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可以肯定，如果这部原创剧还能保持这样的水准持续下去，我想，下一个《武林外传》即将到来！”
“哎呀，有原著作者这么肯定的话，我更有信心了。张小花，张作家，现在有没有兴趣当一名编剧，为你的孩子保驾护航？”白一摁笑道。
“非常乐意效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就去剧组，好好的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剧组，可以这么精准的把握这部作品的精髓，在恶搞的情况下，拍摄的如此出彩？当然，成为《史上第一混乱》原创剧的编剧我是肯定乐意的，但这需要我亲自去交流之后才能做最终决定。毕竟，一名好的写手，并不一定是一名好的编剧，文字和画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没问题，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有兴趣，咱们不妨先聊一聊！”
“好！冒昧问一句，那个领衔主演的演员，叫唐年，是不是那个唐年？网上一直没有这人的蛛丝马迹，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
“砰砰砰！”
“进！”
“马董事长，这是腾讯影业白总递交的关于原创影视剧《史上第一混乱》的试映会总体情况，申请拨付拍摄费用两千八百万……”
“我先看一下……嗯，观众很有代表性，评价也和诚恳，看来原创频道主推这部作品是正确的……想拍成可以影响下一个十年的‘《武林外传》’？有志气！采取边拍便播的模式，打算下个月上线，一口气上线十集，剩下全部转入VIP会员片库……两千八百万，每一集的日常消耗是……这么说，两千八百万也不一定够用……嗯，先批一千万，让财务再准备五千万，等下个月上线后看热度，可以的话，就一次性拨付！告诉白一摁，我全力支持他，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腾讯影业能否打出知名度，全看这开张大戏了”
“是！”
秘书记下了小马哥的话，见小马哥没有在补充的意思，便迅速离去。
“国家文化战略，这重任……哎！通知办公室的人，叫白一摁来一趟！”小马哥摁下内部线路，下达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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