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举人相邀,司徒刑也没有客气,坐在傅举人的对面仔细的观看起来。
棋盘是用上等木料雕琢而成,横竖均匀,而且有着厚厚的包浆,一看就是主人的心爱之物,经常把玩。
而且棋盘上隐隐透着一股幽香,让人闻之,醒神开窍。
司徒刑因为玉清观的事情一夜未睡,本有几分困乏。但是轻轻的嗅了几口之后,竟然瞬间清醒不少。
“这棋盘竟然是用一整块醒神木雕琢而成!”
司徒刑用手指轻轻的触摸,感受着木质特有的纹理,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艳羡。
醒神木是一种特殊的木材,因为能够提醒神脑,故而深受文人墨客推崇。坊间更有传言:
寸金难买寸木。
虽然此说法有些夸大,但也也能说明醒神木的价值。
司徒刑以前也见过醒神木,但那些都因为受制于木料,不得不雕琢成随身香囊,或者是小的挂件。
可就是如此,也都是珍贵无比。非富贵人家不能享用。
而这个棋盘,不论大小,还是品相,都不是那些小物件能够比拟的。说是价值千金,也丝毫不为过。
像品相这么完整,司徒刑是头一次见到。
雕琢这块棋盘的人必定是痴迷棋道之人,否则定然不会把如此珍贵的木料做成棋盘。
棋子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但是形体圆润,用手触之,仿佛二八少女的肌肤,隐隐有温润之感。
司徒刑虽然不知道棋子是用何种材料制成,但是棋盘都如此贵重,那么棋子的材质定然也不是平常之物。
“这棋子是清心石所制成,能够让人清心寡欲。”
傅举人见司徒刑盯着手中的棋子,眼睛流露出迷惑的神色,笑着介绍道。
“原来是清心石!”
司徒刑的眼睛中顿时流露恍然之色。
按照中记载,清心石产于深海之渊,具有清人心神之奇效。
因为此物太少,故而市面难得一见。
就算有人获得,也大多会打磨成配饰,或者是镶嵌于冠帽。
用清心石打磨成棋子,司徒刑是想所未想。
“真是暴殄天物!”
司徒刑看着一颗颗圆润的棋子,心中有些愤愤的说道。
“这些东西终究只是外物,当你见的多了,也就释然了。”
傅举人端坐在石凳之上,目光炯炯的看着棋局,若有所指的说道。
“老夫以前就曾给你说,你的学问已经足够,但是为什么累次不中?那是因为你的文章中充满了孤愤偏激之语,心酸愁苦之声,和当今盛世不符。故而累次不取。”
“但是终究还是有所不足。”
“老师教训的是!”
司徒刑微微低头,面目严肃的听傅举人的教诲。
司徒刑也明白自己的缺点,前世的他出生普通家庭,后来虽然有所成就,但也最多算是小富即安。更谈不上什么上层社会。
今世,他出生在北郡豪族,但是因为父母早丧,被人剥夺了继承人资格,并且发配到边陲之地。心中悲苦,哪里有什么雍容之气?
也就是最近屡次获得气运,重新树立信心,这才有几分气势格局。但是比从小锦衣玉食,奴仆如云的富贵人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傅举人现在能够对他耳提面命,显然是真他当做了学生来培养。
“这也怪不得你,你的出身我也派人了解过。”
“知北县司徒家的嫡系子孙,前任家主司徒铭的独子。司徒铭早亡,那时你也年幼,又不能感受文气,故而族老行了废长立幼之举。”
“又将你发配边疆,不管不问,否则你这些年也不会过的如此辛苦,更被人欺辱。”
“故而,有些悲愤之情也能理解。”
傅举人眼神幽幽的看着司徒刑,仿佛是一个天桥的说书先生,金口银舌,故事典故信手拈来来。
“圣人有语,废长立幼,祸乱之始。更与礼法不合,故而你心有怨言,这也纯属正常。”
“如果来日,你有所成就,自然可以拨乱反正,北郡司徒家更是唾手可得。”
“老爷,您的茶!”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翠绿,腰身婀娜的侍女托着一个枣红色的茶托走了上来,轻轻的将两个骨刺的茶碗放在傅举人和司徒刑的面前。
又取出湿热的手巾,请两人洁手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傅举人也因为被人打断,没了谈性,示意司徒刑手谈几局。
“下棋,下棋。”
司徒刑微微一笑,面色如常的看着眼前的残棋。
虽然棋道不精,但是司徒刑也下了不少残局。但是没有一个残局,如此的怪异。
似是非是。
看似简单,却是仔细琢磨,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变化,让你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但是越是琢磨,又让你越是迷惑,绞尽脑汁,最后你会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这哪里是棋局,简直就是一个连环扣。
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相扣,扣扣相连,思索半天,司徒刑竟然有一种狮子咬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傅举人也不着急,静静的喝着清茶,眼神幽幽。
“小姐,那位司徒公子俊俏的很,唇红齿白,而且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看的婢子心都仿佛小鹿一般,砰砰乱跳!”
身穿绿衣服的侍女转过假山之后,看着一个身着红衣年轻貌美的女子,有些调笑打趣的说道:
“我看老爷对他甚是看重,也许今日的师生,就是明日的翁婿。”
“呸!”
“你这个不害羞的丫头,我看是你思春了吧?”
被称作小姐的女子啐了一口,翻了一个白眼。但脸上却如同蒙了一层红布,本来就细腻柔滑好似凝脂的皮肤看起来越发的娇艳。
就连同为女子的小婢内心也不由的一颤。有些怔怔的说道:
“小姐,你越发的撩人了,如果被外面的登徒子看到,还不把人魂给勾走了。”
“如果小婢是男儿身,恐怕也会如此吧?”
“你这个小婢,整日就知道胡说。”
看着两眼怔怔的婢女,小姐狠狠的一跺脚,有些娇憨的骂道。
“父亲也是,那幅残局我已经琢磨数日,都没有办法解开。司徒公子年岁不过双十,就算从小浸染棋道,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开。”
“就是,要是吓跑了小姐的如意郎君可怎么办。”
小婢在后面笑着打趣道。
“你这丫头,还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姐仿佛被人说中了心思,脸上顿时赤红,有些羞恼的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
“小姐,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这也不说小姐每日都要读上一遍。”
身着绿色衣服的婢女一脸娇笑的躲避,嘴里讨饶道。
“你这个小婢,竟然还敢。。”
小姐羞赧的跺了跺脚,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逃跑似的向绣楼跑去。
绿衣服小婢本想跟随,但是眼睛一转却停住了脚步,藏在假山阴影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的观察着司徒刑的一举一动,眼中隐隐有爱慕之色。
。。。
司徒刑端坐在石凳之上,眼睛瞳孔隐隐有几分充血。看起来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一般,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就在刚才的一会,他在内心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是又被他一一否定。
死局!
这是必死之局。
但是,如果是必死之局,傅举人必定不会拿来考校自己。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疏忽了。
司徒刑的脑袋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念头不停的碰撞,迸发出一丝丝火花。
如果不是有醒神木和清醒石温养精神,恐怕他早就因为精神不济而放弃了。
傅举人看着举着棋子,眼睛里充满犹豫,迟迟不能落子的司徒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了然。也不催促,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
又过了大半刻,司徒刑的眼睛已经隐隐充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满了一条条的血丝。头顶更是见汗,就连他捏着棋子的手背上,也有一根根的血管凸出。
他的眼睛中还是充满了犹豫之色。
数次想要落子,但是又数次停下。
“既然没有办法落子,那就停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固然大勇,但并非智者之所为。”
傅举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有些开导的说道。
“啪!”
但是,司徒刑的手却重重的落下。
那一枚被汗水浸透的棋子稳稳的落在棋盘的纵横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也让傅举人后面的教诲被堵在胸膛,没有办法宣之于口。
傅举人看着如释重负的司徒刑,眼睛流露出一丝非常隐晦的失望之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莽夫也!
真是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老师,此残局学生已经破开。”
司徒刑用温热的手帕擦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有些兴奋的说道。
傅举人心中失望,本不想观看,但是架不住颜面,只能将视线转到棋盘之上的阡陌纵横。
“这是!”
傅举人的瞳孔陡然收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徒刑的落子。
一枚由清心石雕刻的棋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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