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折箭吹羽

  几番求证之后,萧玄衣悟出一个规律:入定越深,听得越微细,也就能听得更远。这等于说,他完全可以不出山洞,把海心山尽收眼底。

  萧玄衣此行就是来踩点儿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活儿做了,原是最好,只是覆盖海心山的神通,要多深的禅定,萧玄衣不知道。不过他听孟知微说过,有些高人一坐就是十天半月。这么长的时间未必代表甚深禅定,但甚深禅定应该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萧玄衣觉得决定要试一试,先定个小目标:三天三夜。三天之内,可以用各种坐姿,但有个原则:不能下坐。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但要一直坐着,却也不容易,首先不能受外界干扰。

  高人入定时,一般都有护法在旁,这个萧玄衣没得想了。好在海心山人迹罕至,石室位置殊胜,鸟兽虫蛇也很难进来,外界因素差不多可以排除。

  三天不吃饭问题不大,不喝水也死不了人,所以萧玄衣就定了这个小目标。

  不吃不喝可以,拉屎撒尿怎么办?这个也有办法,提前一天不进食,少量饮水。先把肚子空掉。

  计划如此,但萧玄衣也不敢托大。趁着断食限水的功夫,把山洞里收拾了一番,临了忽然想到,这洞口还是堵上为好。

  夜里垒的的石墙塌掉了,但石头还能用。再来一次倒也没什么,但再来一次要有再来一次的意义。

  为此萧玄衣不得不思考:墙为什么塌?垒得不结实呗,为什么不结实?萧玄衣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泥水匠,泥水匠,没有泥水能“匠“吗?

  黄山野岭上搞水和泥不太现实,萧玄衣只好退而求其次,弄些砂土将就吧。萧玄衣在洞口附件搞土时,看见地上有一根羽毛。

  海心山鸟类繁多,鸟羽也不稀罕,只是那根羽毛洁白别致,萧玄衣顺手捡起来,心里一动:李老三的箭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天夜里,李克用折箭吹羽,萧玄衣看得不太分明,只是这跟羽毛,显然被人剪裁过,萧玄衣将信将疑,便把那羽毛收在怀里。

  没经过打磨的石头,接触面自然不平整,用砂土找平一下,垒出来的墙居然可以不用木棒支撑了,虽然墙上还有不少孔隙。

  忙活了半天,萧玄衣看看成果,有点不满意: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墙恐怕君子也防不住,自己算是白忙活了。

  转念一想,也不是全无用处:打坐结束时,临门一脚,算是破关而出。人不能没有仪式感。

  看看天色已晚,萧玄衣上到石室,把两个石墩子塞住洞口,上床坐下。

  最近几次萧玄衣都是观风入定,眼下风停了,这法门似乎行不通。好在萧玄衣有孟知微的理论支撑:风是无处没有,无时不在的。就看能入定够不够深。

  渐渐地,萧玄衣听到山洞内气息流转……风在洞口打旋……不知何处来的一股风把鸡蛋粗的树枝吹折了,然后呼啸远去……有一缕风起于草尖,盛于木末……

  时光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湖上来了三个人,带着十几匹马。不用说,回鹘人来给海心山的马群送草料了。

  一个人在给山谷里的马群发放草料,另外两个朝山洞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咕噜一句话,就听另外一个说道:“说汉话吧?”

  “怎么着,怕那小子听?”

  “那小子虽然缺心眼,却不聋不哑。”

  另一个“嗯”了一声。

  “这回事儿比较大,死了五匹马。”

  “摊上黄毛风,那也怨不着咱们啊。”

  “怨不怨咱们,宰相大人的脾气你不知道?一句‘护理不力’,咱们都兜不住。“

  “你的意思是?“

  “这事儿先摁着,找机会走人吧。“

  “怎么摁?“

  “今年送草料的差事就咱们三个人,回去时那小子掉进冰窟窿里,就剩咱们俩,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咱跟那孩子没怨没仇的……”

  “咱们不做,宰相大人也会做,你要是想跟他一起死,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嗯,那咱们去哪儿?“

  “长安呀。宰相大人再生气,他也不敢跟中国天子要人吧。”

  “那还等什么机会?回去就跑吧。”

  “咱们跑了到省事,老婆孩子怎么办?“

  “这倒也是。”

  “你明儿个请个假回趟甘州城,把咱们两家的事儿料理了,这面我先顶着。”

  “就算跑到长安,咱们怎么过活呀?”

  “你傻呀,这海心山几十匹好马,弄两匹到长安去,哪个不卖千把两银子,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要是怀了龙驹的话,那还不吃香的喝辣的?”

  “天湖边有关防,石堡城还有一道关防?怎么把马弄出去。”

  “掉包啊,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那行,不过我觉得那匹白马一定要弄走,能卖上好价钱。“

  “这还用你说?“

  两人说完就去找那个缺心眼的家伙去了,萧玄衣已从定中出来。出定前的片刻,萧玄衣总算看清了两个回鹘人的模样:一个中等身材,长颊浓须。一个矮胖,面团无须。

  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盗天马的事儿有些麻烦。萧玄衣急于回去把消息告诉莫聪,三个回鹘人还没走。转念一想,那个瘦子要回甘州料理家事,甘州到天湖四百里山路,来回一趟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用不着那么急。

  自己轻易不发什么心,好容易发心要打坐三天,半途而废了多不好。萧玄衣想了想,还是继续打坐,这时感觉嘴唇都干裂了。

  念头一动,那种要喝水的欲望不可遏制的升起来。既然说好的三天不下坐,萧玄衣只得漱出口水往下咽。

  漱着漱着,嘴里一股血腥味,腮帮子漱破了,萧玄衣感觉有点恶心,趁着这个劲儿,赶紧收摄心神,萧玄衣再次入定。

  第二次出定是被饿醒的,不由自主想起了第一楼的包子,接着想丰州的烤肉,不住地做着吞咽动作,后来意识到是自欺欺人,肚子开始难受起来。

  先是钝腾,接着是绞疼,后来疼得直抽抽。石室里没人,萧玄衣也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上半身弯下去,头顶在龛床上。

  还别说,这个姿势确实让他的肚子疼缓解了一点。只是腰弯得久了,背上又开始疼。

  萧玄衣乞丐出身,知道饿得滋味,也知道饿过劲儿就不觉得饿了,便咬着牙硬扛。病去如抽丝,这话用来形容肚子疼还不算太形象。

  肚子疼是一阵一阵的,好比涨潮退潮一般,一个浪头冲上来,退下去,又一个浪头冲上来,退下去。反反复复。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萧玄衣的肚子终于不疼了,不过全身湿透,心力交瘁,连想一下都懒得想。不过心里倒是很清醒。

  以往入定时,还要摄住心神,这回入定,萧玄衣倒是没费什么力气,渐渐听到鸟声欢愉,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突然马群里一阵骚动,萧玄衣很快就看到一匹黑马在马群里胡乱撕咬。紧接着,他的白马跑出山谷,那黑马跟着就追了出来。

  山谷外面连着滩地,倒是利于驱驰,只是这黑马也太欺负人了。萧玄衣有心要护犊子,只是三天的时间还没到。

  小孩子打架,大人也不好出面,萧玄衣自我安慰了一下,忽然觉得白马的姿势有点不对,萧玄衣当即明白,前天刮大风时,白马也受了点伤。

  自家白马也争气,绕着海心山跑了两圈,丝毫不落下风。不过这黑马有点眼生啊,马群里有几匹黑马,一个是四蹄踏雪吧,一个是乌龙驹……

  这黑马的四蹄也是黑的,身量比乌龙驹要长大……萧玄衣正想着,他的白马前蹄一跪,后面的黑马奔到跟前,一个人立,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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